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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岳灵儿 二

    岳灵儿的丫鬟过来的时候,洛君痕正抱着痰盂吐的天昏地暗。

    他早上喝了一碗粥,才喝两口就一阵反胃,昨天晚上他就吐了一回,胃里什么都没有,这一吐,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洛君痕没什么胃口再吃东西,用冷茶漱了漱口,便恹恹的躺到床上。

    楚子佩请了大夫给他瞧病,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又脾胃不和,给开了药,叫他喝了药发发汗就好了。

    楚子佩亲自给他煎了药,知道他怕苦,特意从厨房要了蜜饯过来给他甜嘴,谁承想,这一碗药喝下去,洛君痕又吐了起来,把喝的药吐了个干干净净。

    楚子佩要出去找大夫,被吐的苦不堪言的洛君痕拉住了,他现在胃里一抽一抽的,吐的难受,实在不想再吃什么药了,他拉着楚子佩的袖子道:“师兄,我的好师兄,我可能只是吃坏了肚子,饿两顿,饿两顿就好了。”

    楚子佩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的?”

    洛君痕忙不迭的点头道:“真的真的,绝对真的。”

    楚子佩皱着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好好躺着,我再去找个大夫来。”

    “师……兄……不……要……”

    洛君痕卒……

    楚子佩出去没多久,岳灵儿的丫鬟就过来了,洛君痕因为口渴喝了点水,就又开始吐了起来,直到胃里没有一点东西,才停下。

    “洛公子,这是我们家姑娘给您的帖子。”丫鬟见他吐完了,忙递上帖子。

    洛君痕用帕子擦了擦嘴才接了帖子,淡淡的茶花香在鼻尖萦绕,他翻开看了两眼问道:“岳姑娘请我去喝茶?”

    丫鬟笑吟吟的答道:“还请了叶姑娘和云公子。”

    洛君痕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劳烦这位姐姐转告岳姑娘,就说……洛某一定去。”

    楚子佩回来的时候,洛君痕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岳灵儿的帖子就在床边放着,楚子佩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不烫。

    请来的大夫,给他诊了脉,说的和前几个大夫差不多,风寒加上脾胃不和,开了药送走了大夫,楚子佩又煎了一回药。

    这一碗药喝下去,并没有被吐出来,楚子佩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洛君痕趁此跟他说了岳灵儿的邀约。

    楚子佩把温好了的粥端给他,顺手接了洛君痕递来的帖子,岳灵儿的字娟秀之中透着狂傲,有女子的秀慧,亦有男子的桀骜,楚子佩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岳灵儿不简单。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答应的太草率了?”喝完了粥,洛君痕把玩着杯子突然问道。

    楚子佩给自己斟了杯茶道:“倒也算不上草率,你常年待在忘尘谷,这也是你第一次出谷,论江湖经验自是不及云十三公子和叶姑娘,你们几人年纪相仿,彼此间互相交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洛君痕的眼睛亮了一亮,他看着楚子佩,有些兴奋的道:“师兄同意我去了?”

    楚子佩一笑,带了点暖意的道:“更何况,你都答应了人家,我若不许,岂不是下了你的面子。”

    楚子佩从他的手中拿过杯子,倒了杯茶递给他,茶水温热,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洛君痕从他手里接过了茶盏,温热的茶杯捧在手心里,热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心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有些不安。

    岳灵儿住的秀水阁在竹林的后面,正对着湖心亭,此刻岳灵儿、洛君痕、叶阑珊、云承徵和容浅正坐在湖心亭中。

    岳灵儿穿着翠绿色的衣裳,容颜精致,眉眼带俏,不复昨日痴傻模样,她亲手给在座的人一一斟了茶。洛君痕瞧着她,只觉得昨夜是一场梦,今日才是初见。

    叶阑珊看着他这么直盯盯的看着岳灵儿,噗嗤一笑,洛君痕被她这一笑,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叶姑娘笑什么?”

    叶阑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才笑道:“我是笑如果昨夜洛三哥知道身后是如此纤弱多娇的佳人,那一掌估计就打不下去了吧。”

    洛君痕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昨夜的事的确是他莽撞了,虽然师兄和岳堡主都没有说他什么,可他的心里仍是愧疚的。

    似乎是看出了洛君痕的窘迫,岳灵儿笑了一笑,将斟满茶的茶杯放到他的面前,她的手很小很秀,指尖有薄薄的茧子,那是常年弹琴磨出来的。

    “昨晚的事,怨不得洛公子,那样的情况下,难免惊慌失措,不是吗。”

    岳灵儿的话里没有一点埋怨,像是浑不在意,可洛君痕的内疚没有因为她的话减少半分,反而更加愧疚了。

    “岳姑娘,你的伤如何了?我,我,对不起,我当时是有点害怕了,把你当成了……”

    岳灵儿打断了他的话:“我的伤已无碍了,洛公子无需介怀。”

    洛君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根手指按住了唇,叶阑珊在她耳旁悠悠道:“既然岳姑娘不在意,洛三哥又何必多言呢。”

    青葱般的手指按在唇上,指尖的温度瞬间传到了他的耳尖,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云承徵的扇子欢快的摇了起来,他端起茶品了品道了声“好茶”,却又似有不解道:“只是怎么这么酸啊。”

    叶阑珊收回了手,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云承徵问道:“莫不是岳姑娘给云兄喝的不是茶,而是醋?”

    云承徵像是没听到一般,摇着他那把扇子,看着洛君痕打趣道:“洛三叔的脸怎么红了?”

    洛君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他的脸更红了些,他努力的压下心中异样的情愫,淡淡道:“因为受了风寒,衣服穿的多了,有些热。”

    云承徵看他身上多加的一件夹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洛君痕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之前受了风寒,来赴约之前被师兄勒令多加了件衣裳。

    听这一问一答,岳灵儿奇道:“原来习武之人也会受风寒?”

    叶阑珊笑道:“岳姑娘,习武之人也是人,习武虽可以强身健体,”却并不是百毒不侵的,咦,岳姑娘怎么会这么问?难道……”

    岳灵儿笑了一笑,眸光流转,如清泉缓缓淌过,她轻轻地道:“我不会武。”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年幼时,曾受过内伤,伤了根本,这一辈子,都无法习修内功心法,武林世家的女儿,不会武功挺可笑的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容浅,突然道:“岳姑娘错了,就算你不懂武功,也没有什么可笑的,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无法练武,对你来说也许会是件好事,倒是有些人,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以此恃强凌弱,倒不如没有。”

    听了这一番话,洛君痕不由得看向了容浅,容浅的话看似有感而发,可话里却是有些东西没有道出来。

    只是,容浅是江南容家的六公子,以容家在江南的地位,总不至有人欺负了这位容六公子吧。

    洛君痕暗自思衬着,一时便忘了自己一直在盯着容浅看,直到容浅低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想到昨晚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有点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岳灵儿浅浅一笑道:“不说这个了,我久居岳家堡,从未在江湖上闯荡过,不如你们讲一讲江湖上的趣事吧。”

    云承徵的扇子一合,开口道:“岳姑娘想听江湖趣事,云某倒真有一件事可以讲,不过,这件事算不上江湖趣事,应当算是一件诡事。”

    岳灵儿柳眉一挑,十分有兴趣的道:“诡事?云大哥不妨说来听听。”

    “这件事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桩旧案。”云承徵的声音有些缥缈,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十年前,京城曾发生了一桩怪事,淮阳侯的大公子突然间发了疯,声称厉鬼要向他索命,自此惶惶不可终日。这淮阳侯的大公子虽是个纨绔子弟,也不过是流连于秦楼楚馆,倒也未做过欺男霸女,伤天害理之事,他这一疯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岳灵儿不假思索道:“会不会是这位大公子暗地里做了什么坏事,不为世人所知,所以遭了报应。”

    云承徵摇了摇头:“这位淮阳侯的大公子胆子小,有些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做了。”

    叶阑珊若有所思的道:“会不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扮鬼给吓疯了?”

    云承徵笑了笑继续道:“开始淮阳侯也以为是有什么人在吓唬这位大公子,于是便报了官,本来这种事官府是不屑管的,可是报官的是淮阳侯,这就不能不管了,京兆尹很重视这件事,令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了半个月,却毫无线索,闹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本就无迹可寻,京兆尹这一干人马折腾半个月,也没折腾出什么,再加上在御医的调理下,大公子日渐好转,淮阳侯也就放弃了。”

    云承徵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这件事也就结束了,可是就在半个月后,淮阳侯府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伺候大公子的一个丫鬟称,在大公子的卧房里看到了个白衣身影。”

    洛君痕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茶杯,颤声道:“侯府闹鬼了。”

    云承徵道:“侯府闹鬼了,开始淮阳侯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只说丫鬟眼花看错了,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侯府里养的牲畜,宠物开始死亡,先是大小姐养的一只波斯猫,紧接着就是看门护院的猎犬,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就死了。侯府的动物都死光了,可怪事还在后面,一天夜里,伺候大少爷的丫鬟,就是先前看到‘鬼’的那个丫鬟,突然上吊自尽了,古怪的是,那个丫鬟上吊时不着寸缕,长发披散,后背上不知被什么划了几个字,血淋淋的一片。”

    一阵风吹过,亭子里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明明日光温暖,却不知为什么这温暖像是被隔绝在了亭外,亭子里只有透骨的阴寒。

    容浅问道:“那几个字写的是什么?”

    云承徵幽幽地道:“写的是一个名字。”

    “谁的名字?”洛君痕忍不住问道。

    “一个死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