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走进小哥俩的房间,挥退侍女,看着两个小东西熟睡的样子露出了微笑,回归襄国已经正式提上了日程,远在千里之外,有个人正殷殷的等着她回归!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夜自然是说不尽的恩爱缠绵,天明时分,南康公主在丈夫怀里满足的醒来,桓温低声笑道:
“怎么起得这么早,这倒显得你夫君我不行了啊!”
“呸!”
公主殿下啐了他一口道:
“没羞没臊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桓温哈哈大笑,坐起来拉住她的手道:
“蜀地已经平息,现在各处都很稳定,你这一天天的,还都忙什么呢?”
“妹妹就要回去了,我总要帮她把一切都打点好!”
“妹妹!叫得可真亲热!你亲妹妹我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要是我和你这位妹妹一同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先救你!”
“真的?”
“当然!妹妹的水性比我还好!”
桓温被噎住了,目光微闪,看着妻子狡黠的目光也忍不住笑了,开口道:
“说到这里,我还有个事。你也知道,平西是李月的亲表妹,她就要走了,以后恐怕很难回来,李月想最后再见见她,说两句话,也算是亲情姐妹一场!”
南康公主立马拉下脸,摔了他的手道:
“我说呢,怎么舍得回来了,原来是给贵主姨娘说情来了!哼!”
桓温慌忙上前拉住她,用蛮力硬是揽进怀里道:
“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咱们两个好不容易才和好,何必让个外人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这句外人让公主殿下微微顺了点气,还是有些愠怒道:
“你不知道那个醉月有多可恶,要不是范贲,妹妹就被她害死了!”
桓温手一僵,目光一闪,随即道:
“怎么会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是说我冤枉她,还是妹妹冤枉她?你知不知道,她早就是个——”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她就是个坏女人!不见就不见吧,你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司马兴男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回身照着他腰间的软肉就掐了下去道:
“我知道你不服气!好,她要见就来见吧,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桓温倒显得为难了,公主殿下强势道:
“你弄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说见就见!这是大长公主的旨意!”
桓温只好无奈道:
“臣,遵旨!”
醉月一大早上起来就显得喜气洋洋的,看着走进来的妇人道:
“温妈妈,我有喜了。”
温妈妈眼睛一亮,高兴道:
“真的吗?哎呀,夫人,这可是头一胎,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得告诉将军去!”
“哎!”醉月连忙拦住她道:“将军昨晚去了公主府,还没回来。姚大夫昨晚上才刚刚确定,你不要说,晚上我亲自告诉他。”
“将军一直都不愿意强迫夫人,这一定是上次喝醉的那回,没想到就有了。什么都是命,夫人也听我的劝,这女人啊,一辈子就是找个好男人才是正经,将军对夫人是真心喜爱,夫人以后就不要再自怨自艾,好好将养身体要紧。”
“我明白,温妈妈,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那就好!夫人想给将军一个惊喜,那我老婆子就不多嘴了!”
醉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温妈妈嘻嘻笑着去给她准备。
桓温进来就瞧见醉月眉眼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看得醉月红了脸道:
“将军,你干什么,外面还有下人呢!”
桓温回过神,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对了,公主已经同意你去她那里了!”
“真的吗?太好了,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还没用早膳吧,用完早膳我们一起去。”
董怜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疑惑道:
“我和醉月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应该也知道,从我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那为什么她还是要见我,这很不寻常。”
司马兴男道:
“自从来到建康后,表面上她一直是以弱者自居,是为了成汉李家的生存而忍辱负重。但据我所知,从归义候到下面的宗室小吏,纵观整个宗族都对她闭口不谈,避而远之,更别说来往!”
“南晋不能杀她,李氏就算知道一切同样也不能,对一个为了家族而牺牲自己的女儿痛下杀手,不管李氏说什么都是借口,所以就算她十恶不赦、下贱卑鄙到了极点,这群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却可以冷落她,就当没有这个人。就算外面人提起来,也可以说:‘明曦公主已经万念俱灰,不愿意在让我等为她牵挂,甚至为此声泪俱下,就算我们如何不舍,也不忍违逆她的意思!’这样一来,就是醉月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她不是就要对外表现出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吗?可是如此后,她就彻底成了没有根基的浮萍。”
“哼!那位谢大人可对她推崇得很呢!南晋许多名士也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欣赏她的才华,所以李月现在还是很风光的!”
“琴棋书画,只是仓廪实、衣食足后所衍生的精神文化,男人可以凭此飞黄腾达,有才华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人推崇,对于贵族女子而言,这就是红袖添香,但最后她们还是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但还有其他一部分这类的女人,也备受男人们青睐,就是有才华的妓子。”
司马兴男忍不住笑道:
“你这张嘴巴也太毒了,怪不得安石公每次看见你,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我哪里说错了,醉月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当然她还有一个更好的资本,就是面容姣好!”
“有你三分气韵!”
“姐姐,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啊!妹妹知道吗,都说你的那位表姐有你三分气韵,就已经沉鱼落雁了,那你本人岂不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听说你的外祖母乃是当年天下第一玉郎卫阶的妹妹,所以册封那天,多少人为一睹你的真容,穷尽了办法,挤破了脑袋,见过你的人都惊为天人。你的胆识,你的智计谋略,就算是那群男人也甘拜下风!只是有时候当男人不如女人时,他们都会装起来,刻意忽略你所有的优点,还将它贬为粗俗,以掩饰他们的不足!”
董怜忍不住上前去闹司马兴男道:
“就姐姐你这张嘴会说话!”
“我说的哪里不是事实?其实李月还有一个靠山!”
“嗯?”
“桓温!我的驸马爷!他现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光脚不怕穿鞋为父报仇的拼命二郎了,现在他位高权重,羽翼已经丰满,再不需要靠我这个所谓的大长公主的威势过活了!”
董怜听出了司马兴男话中的落寞,亢奋的神经松了下来道:
“醉月的事,还是在姐姐心中留下了烙痕!”
“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桓元子不是你的冉永曾!”
“姐姐——”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我只是希望这一天晚些到来罢了!”
董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代有时代的局限性,她无法接受的东西,比如一夫多妻,不表示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也必须能够反击、对抗!就算是南康公主这样的皇室贵女,都有她的无奈与妥协。
“好了,不说这些了!”
司马兴男本就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弱质女流,揉揉有些发僵的脸道:
“我这个样子,可就只有你看见了,出去可不许瞎说,不然我饶不了你!”
在外人眼中,南康公主永远都是刚直强硬、威严肃穆的大长公主!
董怜坐到她身边道:
“女人韶华易逝,被人捧得越高,就会越忘记自己的身份,将来也就会跌得越惨!”
没头没脑的,这话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但司马兴男听懂了,笑道:
“尤其是一个替代品!男人嘛,都有一个通病,越够不到的人,就越贬损,但也越渴望,盘踞的欲望找不到出口,就会找东西宣泄,可是越攀比就会越失望,当希望与失望再也相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天崩地裂!”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了然的一笑,董怜道:
“我就要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而我所拥有的依仗也不是她可以算计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在针对我吗?”
董怜不语,她也闹不清醉月到底在图谋什么,除此之外,她还总觉得醉月之外还有一只手在推动此事,可她却还没摸到边际,最重要的是,她就要走了,所以这一切都可能会不了了之。
司马兴男见她凝眉不展,以为她还在为这个问题烦心,伸手抚平她紧缩的眉间道:
“没事的!我有什么是她能算计的?你放心,一会我们就在这院子里会会她,众目睽睽之下,我看她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董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郑重地拉着司马兴男的手道:
“姐姐!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小心!多注意一下身边,谢安那个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夸夸其谈,但他也确实有些谋略,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
司马兴男被她唬住了,紧张道:
“你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没有,我要是知道能不告诉姐姐?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一张网,将我们所有人都兜在里面,可我却找不到撒网的人!最要紧的是,我要走了!”
所以以后就要靠她自己了!
司马兴男虽然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但还是郑重的点头!
醉月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桓温陪着一起来到内堂,只见司马兴男已经在院子里大张旗鼓的布置好了,四周站着数十名侍从,还有一些百姓衣服的人也在其中,坐中除了董怜,还有几个显贵的妇人,顿时有些瞠目结舌道:
“这,这是要干什么?”
董怜道:
“贵主姨娘身份显贵,我们也是怕出了什么意外有嘴也说不清!”
醉月心中恨到极致,表面上却泫然欲泣道:
“我、我只是觉得表妹要走了,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想跟表妹叙叙旧,既然表妹如此想我,那我回去了。”
桓温忙拉住道:
“都已经来了,就坐一会吧,这几位都是朝中有名望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贵重,不会难为你的!”
董怜吩咐人将旁边的桌子收拾干净道:
“有朋自远方来,我们自然不亦乐乎!请坐!”
好吧,你们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却让人家一个人坐在小桌子旁,这算什么事?就连司马兴男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桓温道:
“妹子,我知道你们有些误会,可是你这——”
“桓大哥说错了,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误会。何况在座的都是嫡妻正室,你要一个小妾跟我们平起平坐算什么意思?”
这个——,的确无法多说,可是——
桓温气得肝疼,醉月眸角含泪,楚楚可怜道:
“我只是想和表妹说两句话就走!”
“好!那你说啊!”
桓温道:
“天气虽然有些炎热,但石凳还是很凉的,你看是不是命人拿个垫子!”
“最好不用,万一冒出个钉子扎了屁股,我们可说不清!”
旁边一阵低笑,这话这些诰命夫人可说不出口,就是司马兴男理智还在的时候也不会说。这位平西公主还真是个妙人,什么都敢说,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桓温肺都气炸了,终于体会到了谢安想去死一死的感觉,只听董怜接着道:
“贵主姨娘这个时候来,相信在家里已经都打点好了吧!所以茶水点心的也什么都没有,免得喝到了不该喝的,吃了不该吃的终身不孕,这黑锅我可不背,还有就算出恭你也回去出吧,味道那么大可没人看着,掉到茅坑里不淹死也晦气!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我哭天抹泪的,这魅惑男人的一套就不要在这里演了吧!在座的可都是女人,那些捧你臭脚的男人中也有这些夫人的丈夫!”
所以无论古今,当着妻子面骂小情人什么时候都令人解恨。
这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的声音让醉月羞愤到了极点,桓温也生气了,怒道:
“董阿玖,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可是我家!”
眼见着桓温是真动气了,刚刚与桓温和好的司马兴男不愿意就这么破坏这个气氛,赶忙拦住还要再说的董怜道:
“好了!妹妹,算了!”
“可是姐姐——”
“没事的,你放心!”
话到如此,索性就更大方些,一院子的人也遣散了,几名贵妇也很有眼色的告辞,司马兴男道:
“坐吧,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醉月福了一福,这才委委屈屈的坐下,司马兴男拉住满脸防备不愿意的董怜道,你给我坐下!
醉月道:
“表妹,我知道我以前很对不起你!我——”
说着看了桓温一眼,桓温立即心领神会道:
“妹子要走了,我房里有一把好剑,就送给妹子。我去给你取来。”
桓温说着就走了,也没有再回去,而是吩咐人将东西给送了过去,自己却有些忐忑不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忽然一个仆人跑进来,还没歇气,桓温已经拽住他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将、将军,你快去看看,月夫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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