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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了三天的城门终于开了,一队北沙士兵押着一队百姓走出城门。北沙兵将百姓押跪于地,正待手起刀落,不知从何处飞来几支短剑,正中北沙兵咽喉。百姓们一看,爬起来撒腿就往幻阵跑。对于他们来说,宁肯被困在幻阵里,也不愿再回城里。

    见百姓们逃跑,即刻有几队北沙兵追出,都被阻击在离城门一百码以内。眼看着百姓们跑进幻阵,北沙兵才骂骂咧咧收兵。

    而同时,丞相府内,不约而致的朝臣们正在聚首。这才几天的功夫,北沙兵就“原形毕露”了。今天只是几个百姓,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刀兵就会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何况,城里可是有三十万北沙兵啊,他们就是要屠城,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他们知道,这是“财政部”在扼“新皇”的脖子,城外的幻阵,怕是跟兵马大元帅也脱不了关系。可是“两强相争”,真的要以城中百姓为代价吗?

    还有他们。“财政部”和兵马大元帅一直都在背后看戏,而他们这些跳梁小丑,确确实实给“财政部”和兵马大元帅演了一场好戏。原来,只要“财政部”和兵马大元帅忠于皇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改朝换代。

    想想,“常皇帝”除了常不在朝以外,他的政绩和爱民之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也不是没有子嗣,他有太子,相传另外还有一子一女。后宫空置,与他们又有何相干?“真龙天子”嘛,有些不同寻常,又怎么了?岂是他们可以生异心的理由?

    至于那什么“凌氏江山”,他们一个个的,细数起来,好像,都是“常皇帝”的臣子,与“凌氏江山”并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因为“常皇帝”没有改国号,甚至一统四国之后依然沿用“大华”国号,他们就以为现在的“大华”,还是“凌氏”的大华吗?实在是荒谬。

    想想,“常皇帝”即使不在朝,他对朝政和皇权的把控却从来没有疏漏过,在重要的位置上,从来都是绝对忠于他的人。像他们这样的跳梁小丑,活该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重用。

    只不过,眼下,他们要怎么办?虽然他们府中都还有存粮,勒紧裤带怎么都还能撑个把月。麻烦的是那三十万北沙兵。听说,军营里已没有了粮食,早已有北沙兵强抢豪夺的报告。再过两日,只会愈演愈烈。听说,皇宫里的存粮,也只够撑三日……

    “或者,”何知舟抬起悠远的眼睛,悠悠开口,众人立即停了议论纷纷,“我们去请新皇退位吧。”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合适吗?新皇可是有三十万“勤王军”还在城里呢。这个话,谁敢去说?即使有两万禁军和一万羽林卫在京城里,但是三万对三十万,结果可想而知。

    “唉,”何知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各位大人都请回去吧,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翻一幅。

    黑衣斗篷的何知舟来到“天上人间”,递上求见雪舞的拜帖。

    “何丞相,稀客呀。”雪舞笑脸相迎。

    “雪舞姑娘,”何知舟拱手一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下官求见兵马大元帅,请姑娘通传一声。”

    “呵。”雪舞巧笑一声说道:“何丞相要找兵马大元帅,怎么找到我这天上人间来了?我这天上人间,何时成了大帅府?”

    “下官相信,姑娘定有办法联系到兵马大元帅,事态紧急,还请姑娘不要推辞。”何知舟又拱手一揖。

    “恐怕要让丞相大人失望了,民女真的联系不到兵马大元帅。民女高攀不到这样的大人物。”雪舞正色说道。

    “若非兵马大元帅,那城外的封城幻阵,是何人所步?”何知舟紧追不放。

    “丞相大人这话说得,民女怎么听不懂了。民女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却也懂得元帅手下有将军,将军手下有副将和其他将官。元帅只需运筹帷幄即可,何须事事亲历亲为。”雪舞意味深长地望着何知舟,不卑不亢地说道。

    何知舟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姑娘教训得是。不知城外是哪位将军,下官可否一见?”

    “丞相大人言重了。民女岂敢教训大人?再说这城外是哪位将军,连大人都不知道,民女又何从得知?”雪舞用纯真的眼神看着何知舟,淡淡说道。

    另一厢。

    城门又一次打开。又是两队百姓被押出,手起刀落之际,利箭穿胸。城里冲出上完北沙兵,他们没有去追赶跑路的百姓,而是直入路旁树林。这一次,他们已经确认了,利箭就是从这树林中射出。

    然而,注定了,他们是有去无回。待得人员全部进入树林,机关一开,树林里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但见树林里影影绰绰,嗖嗖铿锵,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少,终于恢复安静。

    威尔将军在城楼上看着这一片树林。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是他知道他的士兵永远都出不来了。他气得青筋暴露,却连那些士兵的尸体都不能派人收殓。不是说,那些兵死了,机关就没有了。

    又是这样,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折损了上万士兵。他现在,极度为那二十万北沙兵担忧,极有可能……但是,他还不能下令屠城,作为赌徒,不能没有筹码。

    只不过,陆玉容就遭了殃,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威尔,你疯了。”陆玉容痛苦地大叫。

    “你才疯了,你把我带得都疯了。”威尔用沙语说道。

    “本来就是在赌,在北沙国你就知道这是一场赌博。怎么,现在输不起了吗?”陆玉容大叫道。

    “输?”威尔怒道:“你不是有九成把握能赢?我是用全国的兵力跟你一起赌,我也真的是疯了,才会被你个疯女人蛊惑。我七十万北沙士兵跟你出征,你看看,现在还剩下多少?!”

    “啊!威尔,你,你,你这个禽兽,啊!……”陆玉容突然眼前一片血红,威尔停止了动作,圆瞪着双眼栽倒在她身上,口里还汩汩地冒出血来。

    “皇儿,是你?”陆玉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凌佳源说道。

    “母亲,这么多年了,够了。”凌佳源面无表情,呆呆说道。

    “皇儿,”陆玉容使劲推开威尔,裹上被子,“你杀了他,我们怎么办?”

    “母亲,走吧。”

    “不!皇儿,你才是皇子,你才是正经的皇子。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陆玉容嘶喊道。

    “母亲,皇位重要,还是命重要?”凌佳源也提高了声音:“现在的情形,连粮马上都要断了,还要皇位来何用?”

    “皇儿。”陆玉容泪眼婆娑了,“围着城,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结束了再图出城。”

    “不,我不走。”陆玉容摇摇头,“就是死,母亲也要死在皇宫里。源儿,你走吧,你一个人,藏身也容易。将来若有机会……”

    “母亲!”凌佳源打断陆玉容的话,“不要再做梦了!哪里有什么机会?从来都不曾有过机会。你看看现在,他们何曾给过你什么机会?母亲,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凌佳源走上前,给陆玉容胡乱套上衣服,要将她拖走。“不,皇儿,”陆玉容死死拽住,“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军队,我们还有一京城的百姓。那个副将米高,他早就垂涎母亲,我们……”

    “母亲!”凌佳源把陆玉容放开,吼道:“难道你就只会用身体来换取别人的效力吗?”

    “你说什么?!”陆玉容惊呆了,“啪”给了凌佳源一巴掌,“我牺牲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母亲,”凌佳源保持着侧脸,噙着眼泪悠悠说道:“您真的是为了我吗?请你再也不要打着我的旗号,来实现您那虚荣的野心了。您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咱们现在就离开。”

    “果然,”陆玉容推开凌佳源,悠悠说道:“孽种就是孽种,再怎么扶,也是扶不起来的。”

    凌佳源流着泪苦笑一下,站直了身子,“这么多年,每每我不能如你所愿,你便用‘孽种’来说我。可是能够让你利用的,恰恰是我的‘种’。母亲,这么多年,您到底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让您得到救赎?”

    凌佳源捡起长剑,架上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