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凝刹很激动。
凌霄继续搭她的树屋。
“女君要在这里长住吗?”凝刹在树下喊道。
“嗯,住一段时间。”凌霄在树上喊道。
“我帮你。”凝刹也飞上树冠。
“不用,我要自己搭。”凌霄一边做事,一边答道。“如果你也想要住一段时间,你就自己去搭你自己的屋子。”
住一段时间?他的本意,是要即刻去找南蝮算账,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不过,既然她要住一段时间,他就陪她。
树屋搭好,有门有窗,凌霄很满意。她本不擅长做手工,不过好歹是她自己的劳动果实,她还是很有成就感。
“太小了。”凝刹发表评论。真是奇怪,她明明可以呼呼呼几下就弄好,甚至弄得比这个好很多。她却偏偏要嗨吃嗨吃一根枝条一根枝条的拼,他看着都觉得累,她却乐此不疲。
“我又不在里面干嘛,就是睡睡觉,发发呆,弄那么大干什么?”凌霄不以为然地答道。
“家具你也不要吗?”凝刹又问。屋子里都是空气,看着就寒碜。
“家具有需要了再做。”凌霄抹抹鼻子说道。“不过你能把你那个房间的夜明珠弄两个来安上吗?”
凝刹秒懂,立刻两个夜明珠就出现在手上。
不错,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谢谢。”
凝刹有些迷惑,他还没有醒,都感觉她的王气逼人。可是醒来,却发现这个女君,三界共王,竟一点为君的架子都没有。像个凡人那样行事,充其量就是用用内力,都还是能不用就不用。
“臣不敢当。”凝刹认真说道。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就不要君啊臣的。你就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姑娘’也行。”凌霄笑道。
姑娘?凝刹嫣然一笑,倒也符合,他这样称呼她,倒也不错。
“那么,我就斗胆称‘姑娘’了。”凝刹便不客气。
“嗯,这样好,自然。”凌霄一本正经地说道。“肚子饿了,走,弄点吃的去。”
“姑娘想吃东西?”凝刹看着凌霄,说道:“我……”凝刹伸出手……
凌霄将他的手收了,“能不能像个人那样生活几天?”
“我不是人。”凝刹看着凌霄,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人,”凌霄耐着性子说道:“所以才说‘像’个人那样生活嘛。像!明白?”
“明白。”凝刹点点头。
“嗯。”凌霄也点点头,“开工吧。”
另一厢。
“亮儿,要不要去找找母君?”飞虹问道。三天了,凌霄还没有回来。他担心了。
“不用去找。她疗完伤自己会回来的,没有回来说明她伤还没好。”亮儿答道。
“我不放心。”飞虹忧心忡忡。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亮儿不屑地说道:“怕她在外面另有新欢了?”
“亮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母君呢?”飞虹显然生气。
“可不是我说的,是彩儿说的。母君跟父君这样,你们不是都以为是母君变心了吗?”亮儿撇撇嘴说道。
“这没有的事!”飞虹低声叫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以为母君变心了?”
“没有就好。”亮儿继续撇嘴翻眼,“那说明了只是个别意见,不代表绝大多数人的意见。”
“你说,是彩儿这样说过?”飞虹问道。
“是啊。她说母君不让我们用水镜看父君,不去救父君,是因为母君变了心。所以她就自己去救了。”亮儿据实出卖。亮儿本来不想出卖。可是他实在看不过去。这两人回来后,就腻在一起,颇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他们母君失踪,他们竟像是没有放在心上。真是白瞎了他们母君当初宁愿用自己的元神破咒成全他们的苦心。也白瞎了那么多人为他们求情。真是一对儿白眼儿狼。
“彩儿会这么说?”飞虹还是表示不可思议。她会这么不知轻重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不知道吗?母君对父君的感情她不清楚吗?她怎么会这么说呢?难怪母君会这么生气,任由他们一条路走到黑,原来是先伤了心。他居然还为他们求情?!
“你去问她咯。”亮儿轻飘飘地说道。
翻一幅。
看着他们腻在一起,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样子,飞虹也觉得别扭。可是,那人是他老师。
“亮儿,你去把他们分开。”飞虹只好向亮儿求助。
“我说亲亲兄长,你可真会知人善用,这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吗?你不会动脑子吗?真是,还龙凤璧呢,真是不如当初给我取了心,还能有点儿用。”亮儿讥讽道。
“你……”飞虹涨红了脸,“还不是你没用,摄个魂都摄不好。”飞虹反唇相讥。
“你以为,真是你们能?”亮儿冷笑道:“你们太高看自己了。我摄不了魂,是因为你们有保护。”亮儿顿了一下说道:“当然,这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当时我也不明白。”
“我们有什么保护?”飞虹也好奇了。
“你们的母君在去西域之前,在你们的身上下了‘爱相随’。否则你当真以为凭你们当时两岁的娃娃,我会摄不了你们的魂?我只是突破不了‘爱相随’的保护。”亮儿先是狂妄,后又黯然。是呀,连个几岁的娃娃的魂都摄不了,当时是挺打击他的,真是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个保护到现在都有效。”亮儿继续说道:“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彩儿在人间历练,会遇到什么危险。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即使不许她用灵力,她好歹也练了这么多年内力,足够应付。你真以为,母君做事这么不靠谱吗?她只是什么都提前安排好了而已。哼,要不火祭师能这么容易就诞生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受天罚的那些人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不让他们搅动天时,如何让他们受天罚?不受天罚,他们哪里去找机缘?他们不是都要突破吗?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亮儿的一席话,让飞虹冷汗直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揪心的感觉。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子,枉为龙凤璧,枉为龙凤璧。母君的恩情,他们真是结草衔环,都报不了万一。他们浑然不觉,他们任性,闹脾气,鸡蛋里挑刺。他们只是假装孝顺。
“亮儿,走,跟我一起去见父君。”飞虹拉着亮儿的手,说道。他一定要让飞彩得到教训,他需要长辈。亮儿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示,就瞬移了。
翻一幅。
一进帅帐,飞虹就让祖先睡了过去。常天遥见到俩孩子,很是高兴。这几日他都心神不宁的,牵挂着凌霄,早就想得到消息了。如今消息终于来了。他很高兴。
“孩儿拜见父君。”俩孩子下拜。
“虹儿,亮儿,快起来。”常天遥赶紧去扶。飞虹却没有起:“父君,孩儿不敢起。孩儿把母君弄丢了。”
“怎么回事?”常天遥坐回椅子,尽量平静地问道。
“亮儿,你跟父君说吧。”飞虹对亮儿说道。
……,……,……,……,……。
“父君不在,你们就是这样跟母君相处的?”听完亮儿的陈述,常天遥真的很生气。他跟凌霄之间有危机,他千方百计想把她留下,孩子们却让她失踪。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让人省心。越大的还越不知道轻重。看来,平常真是对他们太客气了。
常天遥把彩儿召来,星宸跟着来了。两人觉得气氛不对,常天遥面色阴沉,飞虹和亮儿跪在一侧。这是怎么回事?
“本君召的是彩儿,火祭师跟着来是什么意思?”常天遥沉着声音说道。
星宸哑口,不知该如何应对。
“今日本君管教女儿,火祭师如要观礼,就请坐吧。”常天遥其言不善,星宸十分忐忑。管教女儿?她才刚刚回来,又要“管教”?虽然在人间的时间很短,但是小丫头没少吃苦头了。听常天遥这意思,明显的是把他排除在外啊。他要“观礼”吗?
“星宸……”星宸踌躇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火祭师请坐吧。”常天遥冷冷地说道:“不过还请火祭师遵守观礼的规则。”
“是。”星宸对常天遥躬身颔首,在常天遥下首坐了。
飞彩很害怕,不知道今日父君是因为什么要“管教”她。飞虹和亮儿都跪着不说话,她也挪到常天遥跟前跪下了。
“彩儿,”常天遥开口了,“听说你说你母君变心了?”
“父君。”彩儿心里“咯噔”一下,“父君,女儿知错了。”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常天遥严厉地说道。
“是。”道。
“啪。”常天遥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很快就印上清晰的掌印。
飞彩楞了,眼巴巴的看着常天遥,不知父君为何会这样打自己。
“说,你错在哪里?”常天遥没有管飞彩的呆愣,闷着声音问道。
“说,你错在哪里?”见飞彩没有回神,常天遥再次问道。
“哦。”飞彩这才回神,小心第轻声回道:“女儿,女儿……女儿……”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常天遥瞬间通红的另外半张脸。飞彩更是一下哭出声来:“父君……”
“说,你错在哪里?”常天遥又问。
飞彩泣不成声。
“不许哭。”常天遥压着严厉的声音说道,听起来更让人害怕。“你有什么资格哭?”
飞彩拼命忍住泪水。她从来没见过父君像这样,这样的父君让她害怕。
“女儿不该背后胡乱猜测母君。”虽然拼命忍住,但是泪水还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众人都不知道常天遥的脸红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打的。不仅飞彩,其他人都暗暗擦汗。亮儿更是轻叹一声,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这两口子都是这么的有个性。
“你不该侮辱你的母君。”常天遥终于不再压着声音,红着脸说道:“你母君是天底下最忠贞坚韧的女子,你不该侮辱她的名节!”
“不是的,父君,女儿不是这样想的。”飞彩哭道。她真的不是这样想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侮辱母君。她没有想太多,她只是,只是,一着急就脱口而出,她不知道会这样严重。
“那么,你这回来这两日,都在做什么?”常天遥缓和了语气说道。
“女儿,女儿……”常天遥的怒气,让她不敢随便搭话。她在干什么?她跟星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享受爱情的美妙甜蜜。她之前太小,星宸从来没有吻过她的唇,吻脸都是浅尝辄止。可是现在她长大了,发育的女孩子一天一个样儿,这次回来,星宸明显的对她不一样了。两个人腻在一起,就不愿分开。巴不得一天都吻在一起。
“你不知道你母君失踪了吗?”常天遥继续问道。
她知道。可是,她,没有以为然。母君从前也经常“失踪”,说不见就不见了,过一段时间又回来了。父君母君还经常一起“失踪”,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没有父君母君,她还有好多人。何况,她都是跟星宸待在一起的时间多。
常天遥心里长出一口气,看着飞彩没心没肺的样儿,一切都已晚了。她的心里,只有星宸。星宸就是全部,她只要有星宸就够了。他突然明白了凌霄的无奈,他们错失了。过去的岁月,不知不觉,他们错失了女儿。
也许,她的决定是对的。一千天不能相见,得来不易,才会珍惜。飞彩在人间历练成长,不仅让她长身体,还让她长心,让她知道父母的不易。她做事,从来不是随心所欲,都是有道理的。可是,她终究是心软了,免了他们的罚。罢了,她能不心软吗?连他,原先不都是不理解的吗?他只是守住了嘴,心里,不是依然还是怪她心狠吗?
他怪她不能完全的信赖他,他又何曾完全信赖过她?她做事,总是想得很远,很周全。看起来不近人情,却是为了最好的结果。他却不懂,不理解。重情如她,岂会不近人情?善良如她,哪里真的能狠得下心?
难怪她不想见他。一个总是拖后腿的男人,还脏了,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干净,清静。不如甩了他,她把日子过得更好。原本,他还以为有孩子可以倚仗,有孩子,她不会走。好笑啊,气走她的恰恰是孩子。是他没有把孩子管教好,是他。养不教,父之过。
“火祭师,”常天遥对星宸说道:“听说,你说彩儿从小是跟着你长大的,彩儿跟着你的时间比跟着本君都长。是吗?”
“呃。星宸哑口,红口白牙的,他否认不了。“是。”
“听说你俨然以父亲自居,说什么‘养不教,父之过’。”常天遥继续冷淡道。
“我,龙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星宸感觉到了危险,有些结巴。
“既然,火祭师已是彩儿的父亲,想必以火祭师一万年的高德,是断不会做出父女□□这种人神共弃的事来的。”常天遥缓缓地说道:“还请火祭师今后严于律己,以免落人口实,坏了彩儿的名节。”
二人不约而同地惊愕地看着常天遥,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常天遥可以重新说一遍,以确认他们没有听错。这是,不许他们?
“龙君。”星宸急道:“龙君,不可以。彩儿是君上托付给我的。”
“是吗?”常天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说彩儿怎么拧不清,原来是有个拧不清的老师和,父亲。”常天遥特意加重“父亲”二字,说得星宸涨红了脸。天地良心,对彩儿,他确实如父如师如夫。曾经,他也不知道他对彩儿是父爱、师爱、还是男女之爱。直到后来他确认,才没有束缚他的感情,也对彩儿交出了他的心。
彩儿对他,他也知道。除了有男女之爱,某种程度上,也把他当成父亲,弥补她的“空虚”。他说那话,本来也没有错。可是常天遥这样解释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味儿?他怎么知道,这对父母,本来就把对孩子的缺位引以为憾。他那样说,不是相当于把伤口硬生生撕开,然后再在伤口上撒把盐吗?
“你也知道是君上把彩儿‘托付’给你的。现在你就“还”她一个侮辱母君的女儿吗?”常天遥越说越气。“还有,是君上把彩儿‘托付’给你,本君并没有把彩儿‘托付’给你。你信不信,本君不同意,女君也不能奈我何。你待如何?”真是岂有此理,抢他的女儿不说,连“父亲”的地位都敢抢?还把她给他气走了!他饶不了他!
星宸被噎得不行。他能如何?他能如何!?他一万岁又怎样?他是圣境火祭师又如何?他是她的父亲,真格的父亲,他能如何!?
父亲生气了,他除了跪求还能如何?:“龙君,对不起,星宸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星宸收回说过的话。”
“给你七天的时间,把本君最心爱的女人找回来。否则,你的女人你也不要要了!”常天遥低吼道。
“是,是,”星宸忙不迭地答道,“那彩儿……”还好还好,听起来,还有回旋余地。
“怎么,怕本君照顾不好自己的女儿?还是怕本君吃了她?”常天遥厉声说道:“她气走了她的母君,她得在这里跪到她母君回来为止。以此减轻她不孝的罪孽。你有意见?”
他有意见?他没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他是真格的父亲。他现在只能祈求,君上早点回来。他并不认为他能够找到她,如果她真的“失踪”的话。不过,君上这么有责任心的一个人,她不会丢下这个大摊子太久的。
“还不快滚?!”常天遥怒道。
“是,是,星宸告退。”星宸拜了一拜,只来得及匆匆看了飞彩一眼,就飞出了营帐。他终于领教了龙君的怒气。女君的怒气是暗流涌动,龙君的怒气是波涛汹涌。都是一样的骇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