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路上用了五日,贺云妁终于到了离里夕森林最近的榕城。
榕城虽说带个城字,但规模、人口都未达到城邦的要求,只因为这里紧挨里夕森林,许多药材、动物等稀物都从这里运出去,所以人流量比较大。
一进去也不知道什么情形,总要备好些干粮。
天才刚刚亮,榕城里的人似乎都习惯早起,小贩也不似朔都那样吆喝,街上成群结伙的人往摊上一坐便满客了,一伙一伙的人竟都是要进里夕的。
贺云妁选了个摊子,老婆婆看着和善,笑着问她:“小姑娘要进去啊?”
“嗯。”
老婆婆欲说些什么,却看到她后方的人,拿起手边早已准备好的干粮给那人:“小伙子来了,给,帮你准备好了。”
一身墨衣,面具遮面,身姿挺拔,不自觉让人觉得他气质卓越,仅能看见的紧闭双唇和下巴,衬得他清冷自矜。
那人淡漠的应了一声,给了钱就转身离开。
老婆婆见那人离开,笑了笑给贺云妁说:“你进去要注意,不要惹到了他。”
“为何?”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里夕,总是独来独往的,每回都会采到很多上成草药。有一次,一伙人见他是一人,便打起了主意,结果那伙人...除了一个残了,其他的都死了。后来又有人传,有人多看了他几眼就被他挖了双目,所以很多人忌惮他。”
老婆婆顿了顿,看她脸色平静,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也不用怕,他来我这买干粮好几回了,也没什么,还会多给银子给我呢。”
贺云妁点点头,对没有交集的人不怎么上心,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干粮,道了谢便前往里夕森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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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里夕森林便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参天大树中被人们走出一条条的路。
在里夕采药的人不少,贺云妁眼前那三人便是一路在采药。
在棕与绿之间一点明黄如此惹人注目,一行人自是看见了。
“是昙炎花。”三人中的中年男人的语气有些惊喜,步伐越发的急切。
不认识路的贺云妁悠闲的跟在他们身后。
右方,昙炎花长在树的旁边,长得比它身旁的杂草要低一些,昙炎花治疗刀剑的创伤很有用,什么时候都能卖个好价钱。
中年男人离昙炎花还有两步之遥时,一只手突然将昙炎花连根拔起。
那手的主人不急不缓的直起腰,将昙炎花随意丢进另一只手拎着的竹筐里,一身墨衣,脸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只看见紧闭的唇和下巴。
哦,是早上买干粮见到的那个人。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欲说些什么,男人一抬头瞥,她倏地禁了声。
女子只觉得那目光冷冽得刺人,让人心生畏惧。
其余二人皆一怔,直挺挺的站在那。
墨衣男人撇了一眼他们,不发一言的走了。
贺云妁不由得好笑,就这么怕那人?
顺眼望去,那人还未走她的视线,步子从容不迫。
又过了一会,虽然隔得很远,贺云妁发现三人一直跟着那人?刚刚不是还对他很忌惮的么。
贺云妁暗自笑了笑,明知是强敌还硬要往上冲,是说他们有勇气呢还是说他们作死呢。
一路上,那墨衣男子数次弯腰,采了一颗又一颗的草药,令贺云妁都惊奇,这人运气真是不一般的好。
但,这人太随意了。
一般人采药都会很小心,怕伤了草药的根,毁了药性,但他不一样,弯腰拔起来就走,像拔野草一样,再很随意的扔到竹筐里。
起先贺云妁以为他只是看不上这些寻常草药,过了许久才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
看得贺云妁这种不懂药的人都看着小心脏颤颤的,若是被他这样摘下来,失了药性,可能在半路上就没办法用了。
与那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那人似乎没有察觉身后的三人一样,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天渐渐晚了。
前面三人把身上背的东西放下,默契十足的开始生火休息。
贺云妁环顾四周,挑了个避风的地方,离那人和三人队伍有些距离。
今天一天跟着那三人,要找的草药一点影子都没看到,这可怎么办才好。
贺云妁啃了干粮就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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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贺云妁睡眠比常人浅些,且在这种不定因素的环境下更是没什么睡意。
周围雾蒙蒙的,还有各种动物的啼叫声。
简单的收拾一下,三人似乎还没动静,那面具人也已不在原地。
她决定在周围转转,寻些草药回去也是好的。
很随意的选了个方向,贺云妁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仔细的看着地上的草药哪些是她用得着的。
走了许久,只找到一些平日疗伤的草药,而且成色还不怎么好。
贺云妁专注看着脚下,耳边却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眼前晃过一抹墨色。
哦,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他从贺云妁身边经过,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她。
贺云妁对上他的眼神,心尖颤了颤。
那双眼里毫无情绪。
待贺云妁回过神来时,那人已走出一段距离,贺云妁很懵,一样不紧不慢的走...为什么速度差这么多...因为自己...腿短么?!
吐槽归吐槽,贺云妁依旧保持自己的速度往前去。
突然发现那个面具人在一棵树旁蹲着,低着头,手在挖着什么。
贺云妁有些奇怪,他不都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拔的么,从遇到他开始,他捡草药就没蹲下去过。
带着好奇心一点点悄悄靠近,心里盘算着,如果他找到的是珍稀药材要不要去抢呢。
可是...她没什么把握,她就数轻功最为出色,对付一般的人还行,这人刚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旁,那他武功肯定在她之上,所以传言对他的忌惮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就在贺云妁内心纠结时,突然闻到一股药香。
贺云妁一怔,这个香味好熟悉...
苕茗草!她要找的苕茗草!
那个人在挖苕茗草!!
贺云妁心一惊,快步走过去,有些急切甚至运起轻功,人轻轻一飘,飘到了那人身边。
那人手一顿,停下动作冷眼看着她。
“...那个...你小心点挖...”
贺云妁讪讪的说道。
曲浔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像以往一样简单粗暴,但面前这个姑娘眼巴巴的盯着他的手...
“...公子,苕茗草你需要急用么?要不然我和你买下来可好?”
“不卖。”低沉的嗓音拒绝得干脆利落。
看他的样子好像对这些草药也不在乎啊,但是又不卖,像是毫无目的在打发时间的样子。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帮你找来。”
“没有。”
那她能怎么办。
贺云妁将一个小盒子从衣袖中拿出来。
“用一颗尧清丹换。”尧清丹,疗伤圣品,许多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曲浔远挑眉看她一眼,有些意外,尧清丹可比苕茗草珍稀多了。
见他不发一言,贺云妁以为他还是不打算给,试探的问:“公子,你换么?”
曲浔远站起来,把手里的苕茗草递给她。
贺云妁接过,将小盒子递给他,笑了一下,“喏,谢谢啊。”
曲浔远点点头,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确认后转身离开。
贺云妁一手拿着苕茗草,一手从兜里拿出一块帕子,将苕茗草小心的包好。
还真是个怪人。
也不打算继续逛了,贺云妁按原路走回去。
那三人似乎才醒过来,原地却没了面具人的身影,他们只得作罢。
贺云妁幽幽的跟着他们,那中年人往后打量几眼贺云妁,跟旁边的男子耳语了一会,然后走到贺云妁身边。
“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识路?要不要跟我们一道?”
中年人和善的说。
看这小姑娘只身一人,从昨日入林便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们,肯定是个不识路的。
“可以吗?多谢。”
中年男人说道:“你叫我老陈就行。”
贺云妁点点头。
老陈领她到另两人面前,向贺云妁介绍,年轻男子叫罗子尤,唯一的女子叫楚馨儿。
与两人打个招呼,总算是有人领着不至于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