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朔都,贺云妁马上将鼎云草交给叶闻然,第二日一早叶闻然就上将军府送药来了。
丫鬟来唤贺云妁到正厅,她正好用完早膳,站起身准备前去,一绿衫女子走进来,似带着风尘仆仆之气,对着她拱手行了个礼,然后抬头望着她。
“小姐,我回来了。”
贺云妁看着来人唇角扬起,开口道:“终于回来了。”
拍拍她的肩,“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正厅。”
绿衫女子,也就是碧辛应了句是,目送她离开。
待她到正厅时,叶闻然已经在给贺云轼扎针了,她朝贺父贺母点点头,走到没空搭理她的叶闻然身旁,看见哥哥脸色发白,皱眉朝叶闻然说:“叶呆子,你轻点!没看见我哥很疼么!”
叶闻然又扎下一针,抽空给她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要不你来试试?”
“我会还用得着你吗。”
叶闻然扎下最后一针,站起身跺了跺蹲麻的腿,将个盒子递给贺云轼,“这针过会我给你拔下来就好,这是鼎云丹,自今日起,连续七日将它融水泡腿。”
贺云轼接过盒子,双手抱拳,“多谢叶神医。”
贺父贺母也弯腰向叶闻然道谢。
一国之将给他行谢礼他似乎心安理得,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年纪轻轻就得如此神医盛誉,本事也是了不得的,多少人请他问诊,这可是千金难寻的机会,要不是贺云妁与他相熟,他们可能与这位神医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嗯。”叶闻然没客套,淡淡看一眼旁边的贺云妁,“你带我逛逛你们这将军府吧。”
贺云妁了然的勾勾唇,步子往外,“走吧。”
将军府本就没什么可逛的,千率一遍府邸,有不同的兴许就在花园,贺母爱摆弄花草,所以布置得精致些。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会,绕了许久后,两人才慢慢聊起来。
“有什么事,说。”
贺云妁开门见山的问。
“有消息了吗?”
“...没。”
叶闻然长叹一口,“也是,都找了这么多年了,毕竟人海茫茫。”
“...要不你再想想,那人可还有什么特征?”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这么多年,他这么执着要找到她。
“没了,要是有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叶闻然面色怅然。
“放心啦,如果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
“嗯...”
两人一提这件事又开始沉默,
这两三年她安慰的话都说了,现在只能宽慰宽慰他。
“我最近又制了许多盈青丹,给你吧。”
贺云妁接过两个盒子,“谢了...那个...叶呆子啊,你还有没有尧清丹,再给点给我。”
叶闻然挑眉,“我上次不是给了三盒给你,才几天啊,你干啥去了用这么快。”
“哎呀,我用了一些,剩下的...送人了...”换草药、当报酬都是用嘛哈哈。
“送人?!”叶闻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辛辛苦苦制的丹药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呢!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嘛!送都送了。”
这样小气又爱炸毛少年才像叶闻然嘛,刚刚这么正经都不像他了。
“贺傻子!你完了!以后我绝对不送你药了!”
“喔。”冷漠,居然叫她傻子。
“真的!再也不给你了!”看着她无动于衷,他又强调了一遍。
“喔。”她才不信,他在这朔都人生地不熟的,她就不信到时候他不来找她。
“走,该去拔针了,完事了我好找碧辛去。”
“呦,你那小丫头回来了?又给你办什么事去了。”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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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了?”
“您自己看吧。”碧辛将袖中的信递给她。
贺云妁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在心中理清思路,沉默了一会,将手中的信揉成团。
“也就是说,现在那东西在六皇子身上?”
“对。”
“那就有些难办了。”
贺云妁苦恼的趴在桌子上,那六皇子不是不爱回朔都吗?那她怎么办,难不成要到边关找他?唉,难办啊。
六皇子,传言说他毁了容,面目十分狰狞,怕吓到人于是以面具示人。
面具啊,贺云妁不由得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面具人,都戴面具啊,难道那人是六皇子?但想到他的举止气质,那人的面具下定是副俊美容颜,嗯嗯嗯...直接点说就是她觉得他帅。
唉....那到底该怎么搞到那样东西啊!
突然又一想到明日要进宫参加宫宴,她头又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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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渐稀薄,贺云妁与父母兄长一同往宫中去。
到了皇宫门口,林弄晴已经在那等她们了,贺云妁与父兄下了马车,她与贺父相视一笑,放慢脚步,让贺云轼走在前面。
贺父看着儿子与未来儿媳,复杂的心情终于松了一些。
贺云妁与贺父并肩走,她感觉父亲今日有心事,而且好像与她有关,父亲看她的眼神好复杂。
她还未问出口,贺父已经开口:“妁儿,你今日...不要表现得太出众。”
“为什么?”
“...你记得就好。”
“我记得了。”虽不知原因,但看着爹爹如此担忧,看来这次宫宴不简单呀,她还是仔细些好了。
贺父叹气,希望她听进去了才好,他今日上朝听见同僚在讨论才知道这次宫宴不简单,收贵女生辰八字竟是为以前那个预言。
二十年前,陵夏国师曾预言出这样句话,并测出贵女于何年生。
贵女出,动荡随,贵女可安国。
国师预言过这句话后就走了,无人可寻,后来国家动荡,战乱不断,也就无人再提过。
可如今却听闻圣上要为皇子们赐婚,要将预言中那年生的,优秀的贵女赐给自己的儿子们,这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他家女儿生得娉婷之姿,从前怕别人觊觎,他便不带她出现在众人前,如今一带到宫里便是这样一个情况,他很是担忧。
贺云妁可不知她爹所想,看见贺云轼与林弄晴腻歪完了,跑过去搂着林弄晴。
“好了好了,你和爹爹快去找圣上吧,弄晴姐姐我就带走了。”
贺云轼无奈:“弄晴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闯祸了。”
林弄晴柔声应他。
进到殿里,早到的人已经坐好,贺云妁悄悄地扯着林弄晴到角落坐下。
林弄晴奇怪的问她:“怎么选了个角落?” 按她们的身份应该坐前面些的。
“我爹叫我今日收敛些。”
“哦,我还说介绍些人给你认识的呢,那便下次吧。”
“嗯,我嫂嫂真好。”
林弄晴羞红了脸,捏了她脸一下,“别乱叫。”
贺云妁笑着打趣她:“本来就是,对不对嘛嫂嫂。”
外面传来通报声将她们谈话打断。
“皇上驾到。”
林弄晴拉她起来,跟着众人跪下行礼,皇上领着皇子官员进殿。
“免礼。”声音浑厚,中年人的声音,仿佛比她爹爹年纪大上一些。
距离太远,她这桌基本看不清,坐得偏僻也有偏僻的好。
久坐腿麻,贺云妁示意弄晴自己出去透透气,弄晴点头,嘱咐她不要乱跑。
走出宣和殿,笙歌燕燕终于散去,国果是没意思,宫里的小径旁长满了当季的花草,艳丽重染,映衬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真让她喜欢不来,果然她不适合享乐。
贺云妁无趣的走走,忽闻急促的脚步声,这都开宴多久了,还有人在乱走么。
只看见远处一个黄衫小姑娘急匆匆的跑过来,五六岁的样子。
那小姑娘看见贺云妁站在那打量她,犹豫了一下蹬蹬蹬的跑到她面前。
“那个...姐姐,你知道宣和殿往哪边走吗?”小姑娘怯生生的问她。
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兴许是因刚刚跑过而变得红红的,杏眼湿漉漉的极好看,颇有一种未语先有情的感觉。
生得真好看。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带你去。”
小姑娘眨巴眨巴杏眼,忸怩了一会才小声开口:“我叫曲浔画。”
曲浔画,这便是那位六皇子的胞妹十一公主了吧。
六岁,母早亡,哥哥久不回宫,又不得圣宠,看她衣着单薄,衣服又皱,头上除了固定头发的发绳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除了相貌一点都不像小公主啊。
估计过得挺不好的,真是个小可怜。
“走吧小丫头。”
牵起小丫头的手,冰冰凉的。
贺云妁走着走着,看着小丫头的小脑袋,拉住小丫头停下来,抿唇将自己头上的发带解开,绑在小姑娘的头发上。
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又在头上摸了摸,抽出两根小花钗,蹲到小丫头正面给她戳上。
小姑娘呆愣愣的伸手摸摸贺云妁给她带上的东西,“姐姐...”
贺云妁左右看看她,终于满意了,这样才好看嘛,“别动,戴着好看。”
曲浔画歪歪头,然后低头笑得开心,害羞的说了句谢谢。
可怜巴巴的惹人疼爱啊。
不久便到了宣和殿正门,一妇人在门侧焦急的望着这个方向,一见到小公主被一位小姐牵着过来,她赶紧迎上去。
“公主,你可去哪了啊?”
“我找不到路了,多亏这位姐姐带我过来。”
徐奶娘看见小公主头上陌生的发饰,眼里了然,感激的对贺云妁道谢。
贺云妁轻笑的点点头,“你们快进去吧。”
徐奶娘福了福身,然后拉着小公主进殿。
贺云妁站在原地正犹豫要不要现在进去,却撞上了个人。
眼神撞到一起,这人...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