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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凝在恐慌与彷徨中收起短暂的胡思乱想,迈起小碎步紧追上买她回家的那个男人,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一个步伐抵她两个的脚步,走着走着,阿凝就有些吃力了。

    渐渐地与江岐山拉开了距离,落在他的后面。

    一开始,粗心的江岐山还没有察觉,等略用余光往身旁便瞄去,却没有看见阿凝,便停下转身一看,才发觉阿凝擦着汗喘着气歇息。

    江岐山等了等,阿凝感觉没有那么缺氧了,小跑着追了过来,跟着江岐山一起回家。

    在这个傍山依水的落后贫薄的地方,就是她以后的归处了。

    所有,她一定要好好讨好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管条件有多艰难,阿凝也认命了。

    她总不能抹脖子再死一次吧?

    ……

    这已经是预料中很好的归宿了,假如真被刚才那个满脸麻子买回家,才真的要被膈应死,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被他买回去,自己天天还不得膈应死?

    眼见近在眼前的宅子,阿凝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这篱笆糊的院墙,那么矮,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倾然倒塌,这就算了,还没有进院子就闻到有一股臭臭的鸡屎味,那味道真不好闻。

    穷,苦,阿凝不怕,可是住的环境这么差……她真是受不了。

    江岐山见她站着不动,脸莫得红了。

    买的时候,那牙婆就悄悄告诉他了,这小姑娘是城里的,没吃过什么苦,可能才一来他们这会不习惯,让他多留意。

    既然已经花钱把她买回来了,江岐山就没想过放她离开。

    “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子的,以后你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好了”

    阿凝看了他一眼,清丽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跟着江岐山身后,进了院子。

    江家在鎏年村算是中等人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不愁的,三间正房是青砖瓦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不算大的土坯房,一目看去,收拾的还算工整有序。

    院子里有一颗枣树长的参天高,在这炎热的夏季茵茵绿绿的遮起阴来十分凉快,小院是用竹子搅和篱笆围成的土墙,作为一个靠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种田人家,条件在鎏年村真是不错的。

    买她的那个男人进了院子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说实话阿凝站在院子挺尴尬的。

    江岐山到底是个男人,难免粗心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再加上他没接触过女孩子,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因此只顾着脸红,都不晓得该说什么话了。

    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最先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姑娘的是江岐山的大侄子,名叫福生。

    从厨房里跑出来就一个劲半盯着阿凝看,那张肉嘟嘟的包子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这个时候,只见江岐山走了过来,他马上就跑过去,抱住了江岐山的大腿,稚声稚气的问道。

    “三小叔这位姐姐是谁啊,好漂漂啊。”

    江岐山笑了笑,摸着他的颅顶上稀疏的头发,口气略带宠溺:“你怎么知道是叫姐姐?”

    福生奶声奶气的答道:“我也□□花姐姐啊,比我大的女孩子不都是叫姐姐吗?”

    而且,这个姐姐还那么漂亮,福生眨巴着大眼睛怎么也想不起他家里还有这样美丽看着又很亲和的大姐姐。

    江岐山被侄子逗笑,偷偷地瞄了阿凝一脸,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介绍。

    毕竟是花钱买来的算不上家客。

    便直说道:“她以后就住我们家了,你叫姐姐是对的。”

    ……

    院子里动静这样大,厨房里,江婶听见了。

    忙看了灶台火,见一时半会儿烧的好,就跑了出来。

    见着院子里站的眼生的漂亮的姑娘,她那一双略浑浊的眼里有着探究。

    瞧着可眼生的厉害,江婶怎么也想不出附近村有这样水灵的姑娘。

    不知儿子领会这么一个勾.人.魂似的姑娘是什么意思。

    “哟,这是谁家姑娘,长的可真标志。”话是这么说的,可那眼神却盯着江岐山。

    江岐山面露难色,看了看江婶又看阿凝,眼底浓浓的一抹忧虑。

    江婶见儿子不吱声,声音不由得抬高:“江岐山,你告诉我这是谁家姑娘?”此刻,江婶还不知道阿凝是江岐山花了十两买回来的。不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喊天哭地的骂了。

    江岐山是不打算说出阿凝是怎么被带回家里的,便道:“她不是谁家的姑娘,是我见她可怜,又无家可归就把她带了回来。”

    江岐山最清楚江婶是什么性子,只含含糊糊地说道,闭口不提是花钱买回来的。

    江婶才不信呢,“瞧她可怜,在哪儿瞧见的?”还是这么绝色的姑娘,江婶才不相信做娘会忍心不要。

    “……”面对刨根问底,江岐山只得沉默,闭口不语。

    阿凝惯会察言观色,一瞧这场面紧张的,只想化身成空气。

    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讨,尤其还是古代农家,那粮食、精贵的比人命都值钱的,谁愿意浪费粮食养个不相干的人?

    阿凝很害怕,这个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大婶不肯收留她。

    江婶眯着眼,老辣地盯着儿子,眼珠转了转,就什么都明白了。

    今天是月初,没到这个时候,就会有牙婆来做人.口.买卖生意。

    这姑娘绝不对不是白捡回来的,肯定是儿子见人家漂亮,被那牙婆一说攒耳根子就软了,把人买了回来。

    “你赶紧告诉娘,到底多少银子?”

    江岐山见糊弄不住母亲,含糊说:“没多少。”

    李大娘一听,顿时蹦起来,老脸瞬间拉下来:“没多少是多少,你给老娘一个数!”

    “江岐山你这个蠢货!赶紧说实话!”江婶不问出多少钱誓不罢休,已经打定主意问出多少银子,好在换回银子。

    被这么一叫唤李家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江大朗的媳妇眼巴巴地瞅着阿凝,一阵肉疼,买两斤猪肉还能打牙祭解解馋。

    买小花的事儿是全村有目共睹的,江岐山便是有心想瞒着也瞒不住,与其叫娘自己出去打听,倒不如现在实话实说,说不定还有转回的余地。

    “十两。”

    江婶一听十两银子,两眼一翻差点晕倒歇菜,她的傻儿子哟,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吗?

    家里的日子过的那么紧巴,儿子倒好十两银子买个人回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走上前猛地捶打江岐山:“你这个不孝子啊不孝子,花十两银子买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是能帮家里解决困难还是能给家里做出贡献?”

    江婶又不甘心的瞥了拘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阿凝,瞧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活?

    本来家里的地源就有限,现在又多张嘴,那岂不是日子更难过了?

    江岐山被老娘吼的有些发窘,半天没人上前劝解,江岐山脸涨的通红,任着江婶撒打,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出来,娘对银子有多渴望他是知道的,就算说了她也听不进去的。

    “娘……别打了。”江岐山抱头蹲在地上。

    “闹闹,又闹个啥,几天不闹一顿你就不得劲还是咋地!”

    李家老汉子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里撒泼的婆娘只觉得脑门发胀,一个月里总要上演这么几出,他都骂过不知道几百回了,这个死婆娘就是记不住!

    大中午的也不消停,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不知道院子外围了很多看笑话的人吗?门口还有过往的邻居呢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李家老汉气得脸色铁青,烟杆噔噔地敲着大门大声喝道:“又发哪门癫疯?臭婆娘大中午的也不能消停会?不做饭等着饿死老子吗!”

    他的吆喝并没能阻止李母,反而愈加激烈,那可是银子啊,她今天一定要打醒儿子。

    “爷爷是三叔花钱买了个人回来,奶奶生气了。”福生还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插嘴道。

    江老汉一听不得了,儿子买个人回来?他赶紧走进院子,果真看到面生的小女娃,他背着手转身看向江岐山:“在哪儿弄来的?”

    “村口。”江岐山绷着脸,嘴巴抿的死死的,应道。

    江老汉厉瞪江岐山一眼,就叫来大儿子,“钱来领着娃子赶紧送回来,咱家是个啥情况?不够丢人的!”

    江大朗犹豫,迟疑地看向三弟江岐山,不怎么想动身,毕竟这是三弟自己的事,爹让他去办,回头三弟还不得埋怨他哩?

    江老汉一瞪眼,对大儿子这种态度很不满:“还不快去?等着老子去嘛!”

    江大朗坑坑巴巴的这才有了动作,三弟埋怨他也没用啊,爹逼着也没办法不是?

    阿凝一颗心猛然间沉到湖底,透心的凉意刺到骨子里,老天爷为什么要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好不容易对未来有了一丝新的希望,不过才转瞬而已,又要将她从天堂拉下地狱。

    她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

    阿凝憋的眼眶里盈满雾水,眼圈也因为委屈和无奈红了起来,身侧的两只小拳头也被她捏的紧紧的,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看似有些站立不稳。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阿凝自信上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还很有善心的帮助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要得到这么大的回报?她真的承受不起,饿肚子不说连身家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沦落到被人卖来卖去。

    江婶推着李钱来让他快点,要不然伢婆子走了找谁退钱去?

    “钱来,还磨磨唧唧干啥?还不快点?”

    “是啊……大朗听爹娘的话快去啊。”江大朗的媳妇儿张氏也急急的劝道,退了银子还能啜窜婆婆买顿肉吃呢。

    “爹,娘,买都买了哪儿有退回去的道理?”江岐山百般不愿意。

    “寅出这就是你不对了,明知道你二哥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还花这么多冤枉钱买个不中用的人回来,你二哥对象娘家要聘礼二十两银子呢,家里只凑足八两,眼看着日子就快到了剩下的可咋办?”

    江老汉一听婆娘这般说,马上就要拧着阿凝去找伢婆子退钱。

    江岐山一个大步挡在阿凝前面:“爹,二哥不是已经去镇上找活了吗?银子能够的,小花既然买了就留下吧……”

    阿凝心一暖,她感到很窝心,这是来了这么久第一个肯如此维护她的人,在一家人的反对下,这汉子能做到这般也实属不容易,阿凝暗自下决心如果真的能留下来,她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你这个败家玩意,二十两是说能攒够就够的吗?”江老汉推不动三儿子恼的破口大骂。

    江岐山还能不清楚家里多少银子吗?这些年他每次打猎的银子都给了娘,七七八八家里也有三十两的家底,这还没有算上收成的钱呢。

    江岐山说什么都要护着小花不让爹拽走。

    他只一个念头,今天没有留下阿凝,以后他会后悔一生。

    眼看着江岐山强硬的态度,李父李母都急了,在耽误下去,伢婆子说不定早就走了,江婶亲自动手拉着小花就要往外走去。

    江婶那是发狠了拽阿凝的皓腕的,阿凝眉头一皱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江岐山不忍看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大步挡住从娘手里把小花解救出来。

    “既然非要十两银子,我想办法挣来就是,何必为非要在把小花姑娘退回去呢!”

    江岐山甚少用这么大的声音与爹娘发火,江婶反应过来拍屁股躺倒地下开始大哭。

    “我养的好儿子啊,养大了不孝敬我老婆子,为了个不相干的丫头片子竟然顶撞自己亲娘,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江岐山被自家娘弄的手足无措,看到院子门口越聚越多的邻居,脸一红弯腰把江婶从地上拉起来。

    “娘别这样,我答应你十两银子肯定会挣回来的。”

    去杂物房里取出上山需要的工具连饭都不吃了,就要上山。

    农家糙汉子除了种粮食也只有上山打点野物卖钱。

    娘逼的这般紧,如今也只有进山这条路了。

    阿凝生怕江婶趁着江岐山不在家还要把自己退回去,也跟着江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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