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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

    戴天琪惨死一事可以说是成为了轰动全县乃至全省的头等新闻,这件事社会关注度极高,而且引发了民众的高度热议。县公安局副局长黄秋来亲自审理此案,各大报纸与媒体也发起对于校园安全与校园暴力的议论,据说省台的某知名栏目也正在筹备一期关于反思校园暴力的节目。

    赵闯在公安局里羁押三天后被押往到了兰河县看守所。当天早上接到消息,我、余力、唐斌、任胜燃和沈晨准备在公安局门口送他一程,然而我们赶到的时候赵闯已经被带走了。

    令我们意外的是,同样是许久未见的李雪正坐在公安局下面的台阶上哭着。

    我走上前去,问道:“赵闯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是因为你吗?”

    李雪没有理会我,而是把头埋在臂弯里啜泣着。

    任胜燃走了过来,说:“走吧,先一起去吃个早饭。”

    在任胜燃的叫动下,李雪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在一家粥铺里,我们几个要好早点然后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李雪的眼睛都已经哭肿成了核桃,显然这些日子没少以泪洗面。

    李雪说她也没有想到赵闯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她当时都不敢相信赵闯真的杀死了戴天琪。

    可能是急需要向人倾诉的原因吧,李雪跟我们讲了很多有关她的事情。

    李雪说起了她残缺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是不折不扣的滥赌鬼,他们没日没夜的赌博根本不顾及李雪的成长。李雪从小由奶奶抚养大,父母没有管过她一分一毫,后来奶奶因劳成疾病故了,李雪只能回到父母那里住。

    那年,李雪十二岁,正上小学六年级。那一次,她的父亲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被逼着还债,五千块钱,李雪的父亲根本没有能力还起。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已经走火入魔丧失人性的李雪父亲谄媚地跟赌坊当时的老板交涉,希望用自己女儿的身体偿还这笔债务。

    李雪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她的父亲以他的朋友叫她去玩为理由将她领进了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李雪永远忘不了她拼命地挣扎,那男人让她听话,她不从,男人便将李雪活活打晕。李雪再也无力反抗。

    后来李雪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不能接受李雪父亲为了还债将女儿送出去任人糟蹋的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李雪妈妈诅咒李雪爸爸出门被车撞死,结果这句话应验了,两个月后,李雪父亲真的在去赌坊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油罐车碾死。

    李雪母亲虽然还不至于灭绝人性,但也没有好到哪去,她嫌弃李雪以后嫁不出去遭男人嫌弃没有价值。后来李雪母亲由于姿色上佳傍上了县里一名还算优秀的企业家,李雪算是多了一个继父,但是这个继父除了给了李雪一个还算舒适的房子和足够的钱之外并没有给予什么温暖,他将公司交给值得信任的下属打理,常年带着李雪母亲旅游在外,一年里回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以说,是李雪的父母一步步将李雪推至深渊,李雪变得堕落、变得放逐自我,身边的男生换了又换,她越来越会用自己的身体去取悦男生的心。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李雪认识了戴天琪,两个人还算聊得来,在一次酒桌上,李雪得知了戴天琪的身世也和她同样的悲惨,所以后来二人才会走得很近。但戴天琪从不曾与李雪确立过恋人关系,戴天琪只把李雪当成炮友,李雪也不在乎这个,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舒服就够了。可是直到那晚,当未被满足要求的戴天琪一脸狰狞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殴打着她的脸,大骂她是臭婊子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全都破灭了——原来,戴天琪也只是一直把她当成单纯的玩物而已,从来没有将她当成一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女孩看。

    李雪早已迷失了自我,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爱,哪怕是真心喜欢着她的赵闯一直在她的身边也是一样。李雪开心的时候将赵闯当成仆人一样呼来唤去,不开心的时候就骂赵闯是窝囊的废物,可赵闯从没有一声怨言,赵闯始终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用行动感动李雪。

    戴天琪那件事,彻底摧垮了赵闯的唯一底线——他为了李雪真的什么都可以干得出来,所以最终做出了那样疯狂的选择。

    讲完这些,李雪已经用完了一盒子的餐巾纸擦眼泪,她哽咽着说:“刚才我见到赵闯了,他笑着说叫我千万不要等他,让我再找一个真心爱着我的男生……”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问。

    李雪说:“我想,我想等他出来……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蠢,可我这些年来做了太多的错事,我只是想做一件自己现在觉得正确的事而已。”

    沈晨说:“希望你能真的做到坚守自我吧。”

    吃完早饭后,我们在门口和李雪道别,我送给了她最后一句话:“爱惜自己,做个好女孩。”

    回去的路上,我跟他们讲了前些日子我和小纸鹤爸爸约定的事情,众人听后都表示非常支持。

    “老蒙,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我问余力。

    众人疑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特意问余力这句话。

    余力明白我的意思,却轻笑一声说:“按你的选择走就是了。”

    我扁了扁嘴巴,想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如果不是为了小纸鹤的话,我想我肯定会跟着余力继续干下去吧,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仅仅止步于戴天琪,接下来还有……

    “趁着你们还没走得太深,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就尽快脱离出来吧,好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一些走上这条路的人最终的下场。”余力认真道,“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

    我们沉默下来,我知道余力这些话是着重说给我听的,其实也是反着讲给他自己。

    “哦,忘了跟你们讲了。”余力突然又说,“念完这个学期,我就要离开九中回北江了。”

    我惊讶地问:“你要去哪儿?!”

    其他人惊讶地问:“你家是北江的?!”

    余力:“……”

    我又问了一遍我的问题,余力说他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必须转到北江的学校念书才能随时顾及家里的事情。

    “那这么说的话,九中岂不是就剩下萧琦和武哥了?”任胜燃突然说道。

    我们又惊讶地看向他,任胜燃笑笑说:“我姥姥昨天来看我了,跟我和沈晨一起吃的饭。姥姥让我回去念书,我忽然也觉得不为了我爸,为了姥姥不那么孤独我也得回去了,再说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不是,那沈晨咋办啊?”唐斌紧忙问道。

    “当然是一起去啊,我姥姥很喜欢我给她找的这个外孙媳妇的。”任胜燃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几个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沈晨开心地抱住任胜燃说:“我好喜欢外孙媳妇这个称呼啊!”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那我们只能接受,我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临别之际咱们所有兄弟聚在一起组织一次聚餐吧。众人同意,这件事情便敲定下来。

    于是,聚餐的日子定在了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个中午,我去找老孩要回了我的那张银行卡。我问老孩里面的钱够不够我们聚餐花的,老孩问我多少人,我说四十来人,老孩告诉我只要不是吃满汉全席那肯定够花。听了这话我就放心了。

    当天中午,四十余人聚在朦雨饭店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陈宇初二一伙人,我们初三一伙人,两边的人接均是其乐融融、相谈甚欢。大家都是一起打过仗的,这份革命友情弥足珍贵,所以就算彼此不认识却也氛围融洽。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站了起来。

    “诶诶诶,琦哥要发言啊,大家都静一静!”周胖虎叫道。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对我投来期待的目光。戴天琪覆灭之后,陈宇主动退让,余力也不会跟我争这些,我便成了九中当之无愧的老大,尽管我也被学校下了停课处分,但我依然是九中的学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学校内部任胜燃也帮我打点得井井有条,可以说只要我一句话放出去,完完全全可以起到一个学校老大应有的分量。

    我看着众人说:“兄弟们,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陈宇问道:“琦哥,是你下学期要回学校上课了吗?”

    众人哄笑,纷纷说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我笑了笑,向下压压手,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我要向大家宣布的是,从今天起,我将解散九中目前的所有势力。”

    所有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