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紧低着头自个儿往桌子的另外一边走去。无奈天公不作美,人一紧张就容易干迷糊事。
只听见“嘭”的一声,某人被桌脚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短暂凄惨的叫声,之所以短暂,是因为她实在痛得没力气叫了。
站在一旁的男子被这一幕震得眼皮跳了跳,嘴角微抽,面不改色道:“能否站得起来?”
她咽呜了句“能”,便艰难地伸出手揉了揉心窝子,心脏没摔坏吧,摔坏了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她却无颜面对目击者了,糟心地坐在凳子上,使劲地扒着饭,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静静地待着。
心里十分憋屈,通常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男同胞展现英雄救美的好时机吗?为何……唉!
殿内异常安静,只听得见“吧唧吧唧”的嚼饭声,当然,这声音是她发出来的。气氛尴尬的不同寻常,她最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场合了,却又不知如何打破这局面。
偷瞄了眼他,她心下突然十分好奇他怎么连吃饭都戴着面具。眼珠子转了转,最终还是轻轻抬头问道:“城主,你戴着面具吃饭方便吗?”
他执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淡淡地吐出俩字,“方便。”
“哦,”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偷瞄了眼面具上那个唇形的小口子,嘀咕道:“因为那个洞好小啊。”要换作是她,指不定会将筷子准确地戳到面具上而不是嘴里。
这个话题就这样终结了,氛围再次变得僵冷。
她在心底将坐在对面的人诅咒了一万遍,装什么高冷,不就是当了个城主吗,有什么好傲娇的。
话是这么说,但耐不住如此安静的诡异的氛围的她再次努力寻找着话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瞬间便有了主意。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城主,这件衣服是你几岁的时候穿的?除了宽大了一点,长短还挺合适的。”
他这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十一。”
“你十一岁的时候就长我这么高了啊?”她话里全是不可置信,突然转念一想,她这种语气似乎不太好,就好像人家十一岁就不该长她这么高一样。
果真,他并未作答。
她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呃,我是说你真会长,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四肢发达,哦,不是不是,那个……我是觉得……你……营养过剩,哦呸,是营养丰富,或者……或者是激素好,啊喂不是,是基因好,还有,还有就是经常锻炼身体。”
她心尖上冒着冷汗口齿不清地终于说完了这段话,头都快缩到脖子里去了。苍天!她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她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别人不过是气势上比她强一些而已,看起来冷傲一些而已,戴了副面具而已!啊啊啊!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相对于她的毛躁,他显然十分淡定,可以说是淡定的优雅。
“我想表达的是你个子很高!”她终于完整的好好的说完了一句话。
“吃饭吧。”他明显不想继续她的无营养的话题。
“好!”她现在可以说是视死如归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放下了碗筷准备起身。
见此,她抓住机会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憋在她心底很久的话,“城主,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
这个问题在南宫的时候她就问过他,她当时以为是因为他长得不宜示众,现在想想真是幼稚的可以。
她也清楚,这是别人的私人问题,她无权过问,但有时候好奇心一上心头,就无理智可言,至少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就是这样的,她装不住那点小小的心思,她觉得憋着实在是难受。
恰巧今日又碰上他了,她就忍不住问了。顶多问完后没得到答案还被他禁言,想想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我喜欢。”他平静地答道。
她手一顿,愕然地看向他,这语气,实在是太像……暮夜玺了!
“还有,叫我景衍,你不是我陌城人,别一口一个城主的喊,以后也别再问些无用的问题了。”说完便离开了。
她还是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景衍?原来是她想多了,她怎么会把这人同暮夜玺联系在一起?暮夜玺说不定还在京城悠闲地同别人下棋呢。
再说了,他的眼神虽然淡漠,但比起暮夜玺却多了份凌厉,而非暮夜玺那般对一切都淡漠的好像世上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不过她并没有在他的身份上纠结多久,而是抓着手指头使劲地数着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多少个字,貌似这是他对她说过的最长的话了吧。
夜里,入睡前,她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璀璨的夜空,传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颗对她眨着眼微笑的星星或许就是念儿吧。
每次独留一人时,便会胡思乱想,她也不想这样,徒留自己伤悲,可是思绪如洪水,挡也挡不住。
眸光倏地转冷,手指紧握成拳,鬼面人!她要怎么做,才能为念儿报仇!
以前总觉得别人报仇来报仇去的过于矫情,现在她才懂得,那是因为她从未失去过在乎的人,只有当自己真正在乎的人被别人害死时,才会有亲手弑杀仇人的念头!
而如今的她弱的像只温顺的猫,怎么可能杀得了鬼面人?再说鬼面人来无影去无踪,除非他来找她,不然她全然不知他的下落。
轻叹了口气,报仇这种事,似乎离她还有一定的距离,暂且只能先将其置于一边,但她绝不会忘却此仇!
为了挥走心中的阴霾,她决定出去透透气。
他们称这里为“陌殿”,因为它属于陌城,为何如此称呼她就无从知晓了。不过这里占地宽广,估计她一下两下还逛不完。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殿门口,这个小殿和其他的小殿没什么区别,但却莫名的散发着一层阴郁的气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殿不同寻常。
殿前一棵粗壮的榕树在月光的投射下给殿门口笼罩了一层灰黑的阴影,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本来陌殿里就不见什么人,这会儿入眼处更是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好奇心促使,她轻轻推开了有些沉重的殿门,这门推起来并不像其他门一样轻松,或许是许久未开的缘故吧。
然而,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的脚步一滞,立于原地不动。是的,她的心里已经在打鼓了,她想退缩。
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探个究竟着实不是她的风格,而且这里也没写“禁入”,就算她进去也没犯着什么事儿。
如斯想着,便缓缓抬起脚步继续往里走。
没走多久,前方就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黑灯瞎火中,她点亮了一把火折子,终于,周围的世界渐渐呈现出一片明朗。
举着火折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个封闭的房子,眉头微锁,通常这样说来,房里定是有什么机关。可放眼望去,大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墙壁上也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机关会设在哪儿呢?
她眸光微转,试着在地板上跳了跳,没反应。她在墙壁上四处敲了敲,还是没反应。难道是她想多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机关?
虽然心里疑虑重重,但无奈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心中的想法。看了眼快熄灭的火折子,心想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了,便压下那抹好奇心,朝着门口走去。还未走到门口,手中的火光就被外面刮来的一阵风给吹灭了,心下低骂一句,就急急往门外走去。
突然,一丝从殿门后发出的微弱到不易察觉的绿色光亮吸引了她的眼睛,她鬼使神差般抬脚走了过去。
当看到墙上点缀着的十来个细小光源后,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些像是光影般被投射在墙面上的光点,难道是荧光粉?可是这个角落白日里几乎照不到阳光,它们怎么蓄光发光?
暂时也不用去管这些光点如何而来,她再次将注意力聚集到了光点上,莫非这些散乱的光源点就是机关的所在地?可是这么多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机关?
她一时间有点乱了阵脚,万一触碰了错误的机关会不会从四面八方飞出很多暗器?武侠书里都是这么说的。
犹豫再三,最终她抬起手掌在最中心的那点光源拍了一下,瞬间,房间里静得出奇。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沉重的声音自左后方响起。
“谁!”她警惕地转过身去,却看到右前方的半面墙壁缓缓地挪开了。
没一会儿,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打开的墙壁后面同样黑得看不清五指,她不知道里面是怎样一幅景象,只是从里头吹出来的阴冷的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何不再往前多走几步?踌躇了片刻,她便顺着自己的心意缓缓抬起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里面挪去。虽看不清,但她却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前方的路,因为那股似有似无的风引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