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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视而不见,直直盯着她的双眸,沉声道:“葛云将军的准儿媳啊。”

    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这酸溜溜的话语,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其间的意思?

    四处转悠的目光终于摆正,移到他的脸上。她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俊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能不能别离她这么近?她都快窒息地说不出话了。

    她笑容可掬道:“我,我瞎掰的。”

    “是麽?”他的眼神并不友善,看得她心惊肉跳。

    “当,当然了。再说了,就算我是他家准儿媳又怎么了,没触到大梁的律法吧。”她承认她这话是故意说的,谁叫他从来都没对她说过半句表白的话语,既然如此,她怎么就不能嫁给别人?

    他的眸光微沉,咬着牙道:“那你嫁过去试试。”

    她有些恼了,他凭什么威胁她,有本事他娶她啊。她看向他,笑意盈盈道:“你以为我不敢?”

    他微怒,手掌伸到她背后轻轻一带,让她整个人都贴向了他,而她却及时地拿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四目相对,燃起熊熊烈火。

    他低头看着眉头微皱的她,斩钉截铁道:“我不准你嫁给其他人。”

    她轻笑一声,真是狂妄自大,“我不嫁给他人,难不成嫁给你?”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语气淡淡,似是无所谓。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难道都没有一点想法吗?

    她知道他不喜欢把所有的话都说出口,他更喜欢将它们埋在心底,可是倘若他当真连一句喜欢她都说不出口,她真的会很失望。她并不是喜欢花言巧语,她只是想要一个安全的港湾,而他什么都没说,那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他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她以为他会回答,没错,他娶她,然而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称之为犹豫的情感,那一刻,她的梦碎了。

    他无法给她承诺不是吗?或许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淡淡一笑,是她唐突,不该逼他。

    在这个时刻她竟然想到了黎魅儿,说实在的,她并不想想起她,可是黎魅儿那句“暮夜玺定会娶她”时常在脑海里徘徊,迟迟挥之不去。

    “我——”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不必回答了,我在你眼里已经看到了答案。”她轻轻推开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容,往帐篷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停了下来,背对着他道,“我不喜欢暧昧不清的关系,曾经对暮夜公子有过妄想,着实不该,现如今我不会再抱不实际的心思了,也请公子以后不要来找我,免得让人误会。”

    她最喜欢自己这一点了,像快刀斩乱麻般可以瞬间将关系划得一清二楚,可以在这种时候镇定得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可是,她骗的了别人,能骗的了自己吗?

    “槿儿......”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猛劲闯进来的孟离给打断了。

    孟离一进屋,就气喘吁吁道:“少爷——”还没开始说正事,他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安若槿,眼角抽了抽,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事。”

    安若槿向他微微颔首,算是礼貌。从今日起,她要把关系理清了才行,不能把别人的手下当自己手下一样使。

    随后再也没看他们一眼,大步离去。

    留下忐忑不已的孟离站在帐篷门口,偷偷瞥了眼脸色极其不好的少爷,琢磨着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暮夜玺恢复了常态,淡淡道:“你先下去。”

    孟离愕然地抬头,他是来领罚的,难道这次不罚了麽?他虽是不解,但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安若槿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廉戈阿封二人,没精打采地踢了踢草地里的小石头,下一刻就听到了哀嚎。她抬头看去,只见朝她走过来的阿封正抱着腿在原地跳着打转。

    “安姑娘,你下脚真狠。”阿封忍不住地抱怨,掀开裤摆使劲地揉着小腿。

    她眉头轻挑,白眼都懒得翻,她没用力吧?不过她还是走向他,在他以为她要道歉的时候,她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没用!”随即看向廉戈,“走,咱们当军医去!”

    后者嘴角微抽,确定不会医死人?

    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可以畅通无阻地在军营里乱晃,她一直在找安置伤者的帐篷,无奈这里宽广无比,帐篷也都长一个样,她晃着晃着就不知晃到哪去了。

    她腰杆儿一挺,干脆指挥廉戈,“你在前面带路。”

    “小,小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廉戈很是实诚,无奈道。

    “不知道在哪不晓得问啊?长嘴巴子是用来干嘛的?”她心情很是糟糕,别问她自个儿有嘴为何不去问,她没那个心情!

    后者一个劲地点头应好,抹了把冷汗,问路去了。

    这时,阿封一瘸一拐地奔了过来,话说他大老远就听到了安若槿吼廉戈的声音。他同情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忙活的廉戈,颤颤巍巍地走到安若槿旁边,小声道:“安,安姑娘,你做得实在是太对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就应该吼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憋坏了身子,回头二小姐又要骂我们了......”

    她扫了眼他,并未说话。

    这时,问路的廉戈忐忑地走了过来,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士兵,朝安若槿恭敬道:“安姑娘,这位兄弟可以带我们走。”

    几人沿着那一排帐篷走了很远,再拐了几拐,在一座占地很广的白顶帐篷前停了下来。还未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向那位士兵道了句谢,便抬手掀开了帐篷帘。一眼望进去,只见里面躺满了伤员,帐篷里的空间被一块大帘布一分为二,明显是把伤者分为了两个部分,重伤区和轻伤区。重伤区里,有的士兵还因伤痛在不停地呻/吟。

    而里面只有三位军医,一位年长者和两位年轻人,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在她掀开帐帘的时候,他们并未注意到。

    她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进去。扫了眼满身都是伤口的士兵,她心跳地特别厉害,感觉那些伤口是长在她身上一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阿封,把那个蓝色包裹递给我!”

    阿封领命立刻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她,而她这一句话也引来了重伤区两位军医的视线。

    那位年长者看了看她,只见她虽急切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士兵的伤口,顿觉欣然。

    他们这里之所以军医少,不仅是因为一下子找不到医术好又身份透明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稍有名望的医师都假借身子不舒服而避开了来北边。毕竟这里是战场啊,又有几个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边做事呢?他只好自动请缨带着两位学徒前来帮忙。

    他轻轻叹息一声,如今的人哪,是越来越自私了。以至于当他看到凭空冒出来的这个小姑娘毫不避讳地跟着帮忙时,怎能不欣喜?而且看她那熟练利落的手法,他根本就不用有多余的担心。

    在为伤者换药的当儿,他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哪?”

    正忙乎的安若槿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地抬了下头,见那位爷爷正慈祥地看着她,她笑了下,继续低头进行手上的任务,“我是京城人,爷爷您呢?”

    老者手上的动作也毫不含糊,道:“我呀,老家在宣州,住在京城的大儿子家。”

    她哦了一句,忍不住道:“这么多伤兵,而军医却只有爷爷你们三个,肯定很累吧?”

    老者爽朗地一笑,“这段时间好很多了,部分伤兵都痊愈得差不多了,”言毕,他叹了口气,道,“只有刚刚开战的时候,那真是忙不过来呀,看着那些伤兵,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是因为这样,那位逝去的将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而现在,他只能默默地自责。

    安若槿眸光微黯,眼里渐渐涌上了钦佩,他们真的很伟大。

    接下来的时光,她不仅当军医帮忙包扎换药,更是当上了保姆,给那些伤得特别严重的士兵喂饭端水,累得双腿发软,腰酸背痛。但她却乐此不疲,整天笑哈哈的,还不时地讲各种故事给伤兵们听,她觉得自己都快成小雷锋了。

    而也正因为这样,她的“美名”从此在军营里传开了。

    “诶,你们知道吗?新来的军医是个小姑娘呢,不仅长得漂亮,人还特别好。”

    “对啊对啊,听说采药治伤喂饭洗衣,样样都会干呢。”

    “我听说啊,人家小姑娘是葛云将军的儿媳妇。”

    “我还听说啊,葛云将军想让她当女将呢。”

    “真想一睹芳容。”

    “嘿,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既然是别人的妻子,那还天天在军营里混,而且还天天对着没穿衣服的士兵们摸来摸去,害不害臊啊,我可不想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