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他们开始叫嚷时,权荆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又岂会没看到他们被刺的一幕?他将视线从安若槿身上转移到他们两人的身上,冷声道:“作为士兵,连这点痛都忍不了?”
俩士兵吓得腿一哆嗦,就没敢吱声了。
“将她抓起来!”
一声令下,简直合了俩士兵的心意,连忙异口同声高亢道:“是!”随及一人腾出一只手将安若槿再次提了起来。
安若槿又怎会没看清刚才的男子?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竟是将军。这么说来,他和暮夜玺的大哥都有的一拼了,那肯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现在这个状态要是硬和他们对着干,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两位大哥,你们慢点行不?”她几乎都是被他们拖着走的,而且看他们那力度,恨不得将她的胳膊给捏碎。
一进入帐篷里,俩士兵立即将她狠狠一推,道:“跪下!”
安若槿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她深吸一口气,千万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不然死的只会是自己,当即铿锵道:“我膝盖不好,跪不稳。”
他们被她这句话气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看了看坐在最前方的将军,又看了看一脸从容的安若槿,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放肆”,便拿起手中的长戟对准安若槿的后膝欲挥下去,却听得将军开口道:“慢着,你们先下去。”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最终不甘心地收回长戟,捂着伤口退了出去。
这两人还真是能忍,自个儿一边流着血一边还要看到她被严惩了才善罢甘休,是有多恨她呀。
帐篷里清净了下来,安若槿终于将视线投向前面的男子,景立国的将军。随后唇角微勾,很是恭敬道:“小女子见过将军,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权荆微怔,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受到这种行礼,他稍微扫了眼安若槿,道:“你是谁?来自哪里?来做什么?如实说来。”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像池水般冷静,不急不缓。安若槿不禁心下佩服,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已经将她用军法处置以儆效尤了。毕竟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伤了自己的士兵,就算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不是灭自己威风么?
不过听完他的问话,她却突然想到了西游记里唐僧的经典台词,“贫道唐三藏,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当然,她不可能这么回他。
她看了眼权荆,又看了眼旁边的椅子,笑得一脸狗腿,“将军,我能坐下跟你说话吗?”见他不言,她就当他默认了,跛着脚挪到了椅子边上坐了下去。她是真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了,死撑到这个时候实属不易。
刚一坐下,她又看到了摆在眼前桌子上的茶壶,咽了咽口水,死不要脸道:“将军,我可以喝点水吗?”见他还是没说话,她也不急,自个儿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接连喝了好几杯水后,她才慢悠悠地看向那边已经黑了脸的人。
独自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将军有所不知啊,我住在山那头的一座村庄里,我娘生了一场大病,家里没有钱给她看病,我就只好来这山上采药了。”说着还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摆在桌子上,极其真诚地看着他,物证都在,应该没什么不可信的吧。
权荆当然不信,她的穿着就戳穿了她的谎言,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绸缎,但绝对不是贫穷到连大夫都看不起的人穿得起的,虽然脏了点,破了点,但也别想瞒过他的眼睛。其次,她拿剑刺伤他营里士兵的过程他尽收眼底,能把袖剑使得如此熟练又轻松的人又怎会是普通的村里女子?
见他只是盯着她,并未说话,她心下一阵忐忑,莫不是露馅了?
就在她暗自思索该怎样才能使他相信时,权荆开口道:“你娘是生了什么病,可方便说?”
她微微一怔,他果然不信她。随即扫了眼背篓里的草药,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他的话。他问到底是何病,难不成他通过这些草药推测得出?可是连她都不知道这些草药具体可以医治哪些病,这些草药都不太常见,连宣州城那边的山上都寻不到,她也只是为了解特定的毒才来找的。
见她沉默,权荆继续道:“怎么,你连自己的娘得了什么病都不知?”
她心下顿时一阵慌乱,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我娘得的是什么病我也不甚清楚,这些草药是村里的爷爷要我来找的,他跟我描述了这些草药的样子,我只需按着爷爷说的做就行了。”她现如今说谎比讲真话都要顺溜,不是她不肯实话实说,只是她怕把实情讲出来了就更加走不了了。
这话就是听起来过于真实了,才会让人怀疑。权荆这次看也没看她,直接对着帐外喊了句:“来人!”
安若槿一哆嗦,紧张地看向他,她自个儿认为已经编得挺好了,这人怎么还不信她?她捏了捏袖口,他若是把她抓起来,她就跟他拼了!
从外面走进一个士兵,来人上前拱手道:“将军有何吩咐?”
“把渝大夫叫过来。”
“是!”
见那士兵转身出去,安若槿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人自己不懂草药,是想喊个大夫过来帮他认吧。
没一会儿,一白衣男子掀帘而入,见到里面的人时先是一怔,随后朝权荆行了个礼,笑了笑道:“将军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权荆示意了下桌子上摆着的背篓,“仔细看看这些草药,然后告诉我它们是用来治什么病的?”
安若槿简直无法理解这个将军,何须如此认真,就算知道了是治什么的,那又怎样?她暗自庆幸还好刚刚没有胡诌一些乱七八糟的病出来,不然现在可就尴尬了。
渝大夫走到她面前,很是礼貌道:“姑娘,可否看看你篓子里的东西?”
安若槿轻笑一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们将军都发话了,她敢不从么?她将篓子往前推了推,“随意。”
渝大夫从篓子里挑出几种药,又是摸又是闻的,最终缓缓道:“这些药,都不太常见。”
这话一出,安若槿就放心了,敢情他也不太了解。开玩笑,这可是她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不,一路走一路找就拐到他们这边来了。
“这些药并非治普通疾病的药,要说能治病,那也是杂七杂八混在一起的病。”渝大夫一顿,转而看向安若槿,“姑娘,你中毒了?”
安若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要不是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可不敢保证不会回一句“你才中毒了,而且无药可救了”。她刚刚还在想着这个年轻的大夫医术肯定不行,就算医术行,解毒也不一定在行,至少没她在行,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既然你说这是解毒的药,那你可知是用来解何毒的?”她的好胜心突然窜了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个白脸大夫对毒到底知道多少。
“我猜对了?”渝大夫一脸欣喜,好似捡到宝一样。
安若槿嘴角微抽,难道他只是瞎猜的?枉费她刚刚还在心底将他夸了一遍。
权荆满脸黑线,似是不悦,道:“渝晋,你要是连这点水准都没有,下次那块匾也别挂出来了,免得丢人现眼。”
被点名报姓了,渝晋倾咳一声,赶紧摆出一副敬业的样子,“含香子和云依草是用来净血的,因此我猜测,这位姑娘的这些草药应该是用来解一种浸入血液的毒,不过究竟是何毒,我也不敢妄自断论。”毕竟能够漫入血液的毒也不少,光凭这几类草药,还真难猜出。
安若槿不得不佩服这个看起来不太严肃正经的男子,虽说医毒不分家,但能真正把两者都纳入麾下的又有几个?就比如说她自己,会玩毒,虽玩得并不精,但也好歹入门了。可她对医术就云里雾里了,就算看了几本医书,那也只懂得一些简单的治病之法。而渝晋却对这种不常见的解毒草药如此了解,果真不一般。
当然,如果她知道了渝晋只认识这两种草药,她绝对不会这么夸他的。
见两人都没说话,渝晋略显得意地看向安若槿,“姑娘,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