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槿微微勾唇,“没错,只是给人治病时偶尔也会用到净血的药物,你又怎敢确定这是用来解毒而不是治病的?”
渝晋将草药放回篓子里,自豪道:“虽然有些病者的身体中会产生毒素,也会蔓延到血液中,但这些都是自身产生的,和被别人下的外物毒素不一样,所用的药当然也会不一样。如若拿这些药去给生病的人服用,不仅不会治好他们,还会由此引入不必要的外毒,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种本身就是毒的药,你解毒是以毒攻毒,而我拿去治病就是下毒了呀。”
言毕,渝晋谦虚地颔首笑了笑,他是个医痴,只要有人和他谈论医药方面的问题,要他独自讲个一天一夜都没问题,所以刚才话不觉多了点。
安若槿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个时候被如此碾压了,多少有点不服气,“你说得很对,只说错了一点,我这些药本身并没有毒,所以也不是拿来以毒攻毒的,仅仅是解毒而已。”为了面子,她还管什么实话不实话的,全盘托出她都不介意了。
被晾在一旁的权荆终于听到了重点,她可算是说了句实话了,当下不紧不慢道:“来人,将这位姑娘抓起来。”
此话一出,安若槿差点背过气去,这人脑子有病吧,这和她所讲的话有半点关系吗?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要被抓起来?
“哎等等!”她看了眼走进来的士兵,对权荆道,“你要抓我可以,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权荆没有说话,手一挥,那两个士兵就上前将她钳制了起来。她微怒,“我的篓子,拿上我的篓子。”
当然,没人理她。
她被扔进了一个偏僻的帐篷里,里面还关着两个睡得死死的士兵,而且好像是两个受了伤又醉地一塌糊涂的士兵。
她一进去,里面浓烈的酒味就刺激地她想逃出去了,可还没转身,就被后面两人重重推了一把,一头栽了进去。
她咬咬牙,先忍了再说,反正只要等身体休息好了,要逃出这个破帐篷,并不难。
不多时,一个士兵走进来扔给她一个小药瓶。安若槿随意地瞥了眼,瞬间眼睛一亮,将它捡了起来。这药膏对此刻的她来说可是比黄金还宝贵,不过他们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先给她一棒,再赏颗糖?
想至此,她轻嗤一声,将药瓶扔了出去。她不需要这东西,照样可以逃离。不就是脚扭了吗,之前都没空闲把脚骨扭正,现在正是时候。
如斯想着,她就行动了起来。她一使劲,便痛得叫出了声。好巧不巧,坐在另一角落的其中一个士兵在她的魔音下醒了过来。
安若槿抬了抬头,自知把人家给吵醒了,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就向那人抱歉得笑了笑,随即继续低头揉着脚脖子。
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她连忙又抬起头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吓得她一哆嗦,连脚上的疼痛都忘却了。
只见那个醒来的士兵一脸猫见到老鼠,屎壳郎见到翔,哦不对不对,反正就是那种无比猥琐的表情就是了,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尔后在她震惊的眼神中,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她,紧接着一个不留神就扑了过来。
安若槿永远都是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个贴地滚就免受了恐怖的袭击。她这样算不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暗骂一句,她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人是几辈子没见到过女人了么,那眼神就像要把她活剥了似的,让人忍不住地打寒颤。
那士兵兴许是酒意作祟,一扑不成,恼羞成怒,立马转过身来。
而这边的动静将另一个士兵也惊醒了,安若槿见状,心中一片灰暗,完了完了。她这是身处狼窝啊!
而此刻的将军营里,权荆正悠闲地擦拭着手中的锋刀,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也是他最重要的刀。
渝晋坐在一旁,拿着那草药看来看去,嘴中却道,“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那姑娘吧,要我说啊,人家不过就是一弱女子,哪像你说得那么复杂,你还硬要试试她的身手。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了。”
他把手中的草药放进篓子里,又拿出了另外一种,嗅呀嗅,忙碌中嘴却没停,“你最清楚不过了,那帐篷里关着的可是行匪多年的老土匪了,他们都敢杀了你的兵,然后换上衣服混进军营里来胡作非为,你说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权荆并未理会聒噪的渝晋,梁祈两国交战,在这边的景立也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他要做到万无一失,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渝晋叹了口气,罢了,他要是能说动他,母猪都会爬树了。反正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不想要将军冤枉了好人而已,毕竟把人家姑娘家的扔进兽笼里并不是很道德。
正当两人沉默,也就是渝晋闭嘴不说话的时候,一士兵略显慌乱的声音自外面响起,“报告将军,那名女子逃跑了!”
闻言,权荆眉头微蹙,却是不慌不忙地拿起刀,站了起来。
渝晋惊愕地扔下手中的草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逃,逃跑了?眼见权荆已经步了出去,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这下有好戏看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将军跟女人对打呢。
此刻的安若槿本就被好几个士兵团团围住,难以脱身,当她看到往这边走过来的权荆时,瞬间傻眼,眼下一丝丝的希望都没了。阴郁地叹了口气,好端端地采个药竟然碰上这等事,看来今日要想回去恐怕是难了。
众士兵见将军已到,便松了一口气,自觉地站到两旁。
权荆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威冷地看着她,“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他可是给过她机会了。
安若槿倒是无语地紧,她恨不得一铁揪掀死他,不屑地看了眼天,随后直视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将军,“将军大人,其实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你苦苦追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真的只是一普通女子,对你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一些话我说与不说,真或假,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
她扫了眼旁边的士兵,不怕死地道,“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教导教导你的这些兵,要么就饥渴地跟前世没见过女人似的,要么就是外强中干,吓唬吓唬小孩子还不错,对我没用。”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什么是外强中干?他们读书少,不懂。
渝晋瞠目结舌地呆愣了片刻,他……没听错吧?这还是他有史以来听别人在权荆面前说过的最振奋人心的话了,此女勇气可嘉。他忍不住地朝安若槿竖起了拇指,随后看了眼脸越来越黑的权荆,心里偷着乐。将军大人啊,您老也有今日哪。
不过敢在权荆面前如此说话的人也就两种,一种是皇上,当然,皇上虽敢却不可能这么说;另一种……就是没脑子的人,渝晋还是投给了安若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默默地站远了两步。
安若槿并未接收到渝晋善意的提醒,见权荆没说话,因此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当然,她还是会稍微把握点分寸的,万一真惹恼了这家伙,吃亏的是她自己。
“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先告辞了。”她试探性地看了眼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心中虽忐忑,但还是转身走了。或许他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较劲,就放了她吧。
如此想着,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脚步一轻快,速度也就快了。嘴里默默地念着有惊无险,有惊无险。看来是她积的德起作用了。
正在她喜滋滋地胡思乱想时,权荆一句话彻底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本将军从来都是宁愿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闻言,她的脚步一顿,脸一拉,随后马上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低着头加快了速度向前走。
而下一刻,身后一东西破风而来,她敏锐地竖起了耳朵,随后身子一侧,只见权荆挥舞着他那把破刀,眼见就要从她身旁擦过去了,谁料刀锋一转,再次攻向了她。
安若槿低骂一句,握紧袖剑,与他近身纠缠,以柔制刚,以近制远。
不过权荆也是个奸诈货,见她没使长剑,便随意地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渝晋惊慌失措地接过飞过来的锋刀,躲得更远了。还忍不住地朝那几个士兵道,“兄弟,要不咱们赌一把,你们赌谁会赢?”
那几个士兵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这还用得着赌?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将军赢,虽然那姑娘爱耍小聪明,但论实力,又怎能与将军相比。
不过大伙儿都知道渝大夫是将军的至交,这位神也是不容得罪的,便都没说话,只听他自言自语,“我赌那姑娘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