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谢婉宁在奁台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也是四品的诰命夫人, 这天自然要进宫朝贺, 品制服饰都是出不得错儿的。
陆起淮一早就收拾好了, 他坐在她身后:我倒是忘记问了, 昨晚那箱子烟火着实是不错, 比京城里市面上见得好多了。
陆起淮也是四品大员,自然知道那人于这一上头的天赋,他想起离的较远的瓦剌, 他们虽说现在安分了,难保不会再起乱子,就是不知道在几年后而已。
谢婉宁的眼睛就亮了一下:是杜慎, 慎表哥做的, 他虽说每天都古里古怪的,但是私下里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 这烟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儿科而已。
陆起淮有些意外, 想了想又道:你可以同他说一声儿, 若是感兴趣的话大可以来找我。
谢婉宁正在往耳朵上挂耳坠, 闻言就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前世,陆起淮领兵击退瓦剌兵众, 因此也获得了大周朝子民的爱戴,听说陆起淮率领的军队似乎有火器一类的东西, 而在那之后, 杜慎也平步青云,一切似乎都解释的通了。
她扶了下耳坠:嗯,等忙完我就同慎表哥说,我想他是乐意的,这样想,前世陆起淮就和杜慎有了合作,只不过今生提前了些而已。
这之后谢婉宁就同杜慎说了下,杜慎思虑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见陆起淮,再后来,杜慎就在朝上挂职了,陆起淮也很是看重杜慎。
谢婉宁问过陆起淮,陆起淮说他只是把杜慎放在了寻常的职位,表面上与寻常官员无异,那个火营都是些研究火器的官员,杜慎与他不过暗中保持沟通而已。
谢婉宁一听就明白了,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不能叫陆修文怀疑。
别人不说,陈氏和杜崇安是高兴坏了,杜慎浪荡了近二十年,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整日里烧香修道的,还穿道服,一家人对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期望了,只盼着他好好地,不要上山做道士,将来娶个合适的妻子。
原本杜崇安还说要给杜慎捐个官儿,杜慎不同意,一家人别扭了好久,几乎撕破脸,最后还是杜崇安和陈氏妥协了,可谁成想,就是杜慎这样一个孩子,竟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正六品的京官儿。
陈氏就像是做梦似的,最后好不容易才相信,这孩子终是走上了正途,她以后是不必再担心了,就是一贯冷静的杜崇安都乐的寻谢昌政喝了好几天的酒。
谢婉宁就想起了程昭,一切都有了曙光,她们两个将来也能好好地在一起了。
二月十五,谢嘉言大婚的日子。
谢府里里外外都挑了大红灯笼,红绸遍地,宾客盈门,满府人都是笑盈盈的样子。
谢婉宁特意提前了两天回来帮忙张罗,忙的不可开交,终是忙活到了最后一刻,谢嘉言出门到韩府迎亲去了。
谢婉宁和杜氏终于得了喘息的功夫,堂间顾氏和陈氏帮忙招呼宾客,谢婉宁和杜氏到了旁边的耳房处坐下,喝了茶解渴。
谢婉宁就想起绣娘的事:娘,大伯父他
杜氏摆了摆手:可别提了,自那事过去后,你大伯父就回金陵府了,到底是朝廷命官,也不好总是回家,直到嘉言成亲也没回来,这么些日子,你大伯母就一个人在府里待着了。
谢婉宁就小心问道:我还记得,大伯父那会儿带回来的姨娘,叫什么绣娘的。
杜氏又喝了口茶水:可千万别在你大伯母面前提这茬儿,前些日子你大伯父刚回信说有事回不了,又在信的末尾说绣娘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杜氏停了半晌才说:那是还在府中的时候就有了身孕了,竟蒙骗过了你大伯母,当时你大伯母看见这信脸都白了,我都不敢说话。
谢婉宁就明白了,绣娘很聪明,离了大伯母,就她在大伯父身边,她又年轻貌美,还怀了大伯父的孩子,大伯父自然就想要这孩子了,山高皇帝远,她这胎是保住了。
谢婉宁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前世她被大伯父和大伯母葬送了一生,她也不想因为怨恨他们而耽误自己的生活,而已,不需要别人,他们二人自己便分崩离析了。
两个人还要说话,外面的声音就热闹了起来,应该是谢嘉言迎亲回来了。
谢婉宁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谢嘉言立在正堂里了,韩蕴仪盖着喜帕正往屋里走,谢嘉泽的媳妇方氏人品稳重,谢嘉泽也是个老实的,两个人也是过的和和美美,前些日子方氏还生了个男孩儿。
很快就拜完堂,谢婉宁自然跟着凑了热闹,同许多夫人一起去闹洞房了。
这喜房还是谢婉宁一手布置的,满屋子都是红绸,烛火深深,亮晃晃的和白天一般,谢嘉言面上还好,可是依谢婉宁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可是紧张的不得了,手总是时不时的摸向脖颈,还好别人看不出来。
这是全福人就笑呵呵地道:新郎官,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掀盖头。
谢嘉言定了定神,然后用喜秤挑起了盖头,盖头下是一张含笑的脸,韩蕴仪上了细细的妆,整个人显得娇媚动人,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出一股子极美的感觉。
她抬起头冲谢嘉言笑了下,神情明快又鲜活。
一旁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新娘子漂亮,当真是漂亮,新郎官好福气。
谢婉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前面的谢嘉言和韩蕴仪坐在罗汉床上,全福人唱着撒帐歌,他们两个人满脸都是笑意,那种控制不住的喜欢的情愫。
这一幕有多么不容易,只有谢婉宁知道,谢婉宁此刻无比的开心,重生而来,所有人都过上了更好的日子,程昭、谢嘉言,还有曾经香消玉殒的韩蕴仪,还好这一切能够重来。
此时喜房里的人都在看着新人,脸上俱都是欢喜的神情,谢婉宁原本就站在內间的廊柱旁,此时不经意往外一瞧就看见门口处有一个人。
杜明珠今日穿了大红色折枝纹的妆花襟子,妆容也很艳丽,明明该是浓丽的,却偏生显出几分苍白来,她的神情有些郁郁的,靠在门柱上往屋里瞧。
谢婉宁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看,正是谢嘉言和韩蕴仪,杜明珠一双眸子的神情又深又浓,谢婉宁看不分明,可她瞧着杜明珠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好。
谢婉宁就走过去,担心道:表姐,天还有些冷,你怎么站在门口呢,瞧你脸色白的,快进屋来暖暖,离的近了,越发看出杜明珠脸色苍白,看着颇有几分渗人。
杜明珠回过神儿来,虚弱的笑了下:我瞧着屋里人多,就没挤进去,外面着实是有几分冷,想来脸都被冻白了。
谢婉宁就拉着杜明珠进了內间,屋里就暖了许多,杜明珠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才道:今天可真冷啊。
今天是二月十五,天气已经逐渐变暖了,这一天更是比往常都暖了些,怎么会冷呢,谢婉宁很纳闷,不过她看杜明珠的样子着实是冻得不轻的样子。
谢婉宁就说:那可别在外面站着了,当心着凉。
杜明珠精致的眉眼有些落寞的样子,她叹气道:表哥好像是真的很开心。
哥哥他确实开心,不过也是,他想娶韩姐姐这么久了,这回终于得偿所愿了,我都为他开心,谢婉宁笑着说。
杜明珠缓慢的笑了下,声音有些风霜过后的沧桑:我也为他欢喜。
谢婉宁回去后却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谢婉宁的脑海中不自觉地一遍又一遍的出现方才喜房里的场景,杜明珠靠在门柱上,失魂落魄,进来后又脸色煞白,像是受了重创的的样子,开口说话时声音也是沙哑的,一点儿都不似她平素那种淡定沉着又鲜活的样子,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陆起淮就听见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发生什么了,怎么参加完婚礼还睡不着了呢。
谢婉宁现在已经习惯了,很自然地缩进他的怀里:觉得有些事情不对。
谢婉宁的语气是很认真的,甚至带了怀疑的感觉,陆起淮失笑,她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因着你哥哥成亲有所感呢。
谢婉宁摇了摇头:不是唉,这个事同你说你也该不知道,他是不认识杜明珠的,同他说也无用。
陆起淮这回倒是认真了: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有些思路呢。
谢婉宁一想也是,他总是什么都会的样子,因此就道:你知道我表姐吗,今天婚宴上见到她了,她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也怪怪的,说话行事和平时完全两个人两个人的样子。
明珠表姐她实在有些奇怪整个人都透露着怪异,谢婉宁最后下结论。
陆起淮听完后良久没有说话,然后才道:她这人确实有些奇怪,先前我没告诉你,现在既然你都感觉到不对了
那日洛水旁,应该是她把你新过门的嫂子推下了水陆起淮缓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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