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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婉宁和程昭约了在以前常见的书画铺子见面。

    杜慎所说的一匣子当真是说笑了, 那几乎有足足一大箱子, 沉的很, 谢婉宁特意叫着山栀多叫了一辆马车拉着。

    等谢婉宁到书画铺子的时候, 程昭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谢婉宁一进屋就有小厮引着去了程昭一早就定好的雅间儿, 程昭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你来了, 我都到了有一会儿了, 她一面说一面拉着谢婉宁的手往里走。

    小厮自觉的退了出去,屋子里面很热,程昭和谢婉宁走到了里间儿, 案几上满满的话本子,两侧都是书架,谢婉宁就脱下了斗篷交给山栀, 然后随着程昭坐了下来:你还说呢, 这不是雪天路滑。

    程昭给谢婉宁倒了碗热茶,然后把事先选好的话本子递给谢婉宁:我正好来的早了些, 都给你选好了, 肯定合你心意。

    谢婉宁就笑了下:好歹女学放课了, 你可能好好看话本子了。

    程昭愁眉苦脸的:这回你可猜错了, 我娘说我年纪大了, 非得拘着我学些什么中馈,还有女红什么的, 一刻也不得闲,这是你约我出来, 我娘好不容易才放我出来的。

    看的出来, 程昭是当真很感谢谢婉宁能约她出来,好歹是有些空闲的时间了。

    谢婉宁却没有看话本子,她脸上笑意盈盈的:你猜我这次约你是来做什么的。

    程昭有些蒙: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约我不就是来约我出来玩儿的吗,她看着谢婉宁脸上的笑容觉得有些奇怪。

    谢婉宁叹气:唉,我今日来的这般慢,其实主要是马车上拉着的一大箱子礼物,沉的很,这才走的慢了。

    程昭就笑了起来:是什么礼物,竟这么沉,她顿了顿接着说:谢谢婉宁,没想到你竟这么念着我。

    谢婉宁却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送你的,是有人托我转送给你的,你猜是谁?

    程昭的脸就慢慢红了起来,她的嘴唇翕动,不会是他送的吧。

    程昭咬了咬唇,小声道:杜慎?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很是不确定。

    谢婉宁脸上的笑容很大: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慎表哥竟托我送你新年礼物,这大老远的,还这么沉,这份心意,当真是了不得啊。

    程昭的脸红的不像话了,偏眼睛明亮的很:他怎么不自己送我,嘟着嘴道。

    谢婉宁托着腮,好整以暇的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吧。

    程昭的眼神有些不自在: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这事才过去几天,还没空出时间来,她的声音都弱了起来。

    程昭又看了看谢婉宁,自觉不能瞒着好姐妹,才定了决心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吗,我当时打定了主意,又得知他回京城了,所以直接同他表白了。

    饶是谢婉宁是如此猜想的,如今听到程昭这么说还是很震惊: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我表哥呢,他就这样同意了?

    程昭总是胆大,也还是很小女儿心思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应该是答应了吧。

    谢婉宁又问了好些话,程昭就一一答了,她最后叹道:我算是得偿所愿了,现在担心的就是我父母不能同意这门婚事了,有些落寞的样子。

    谢婉宁很是明白,程昭的父亲是朝中的大员,实权在握,程昭又是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娇养长大,相较之下杜慎就差了许多,杜崇安的官位还算是匹配,但是杜慎就只是个秀才,也没有什么官职,做事还神神叨叨的,想来程大人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程昭眉眼有些抑郁:我知道,我爹娘他们也不是望着我嫁个豪绅世家,只是盼着我嫁个能依靠的,可是杜慎她说着说着就坚定了起来:婉宁,你不知道,别人总以为他没本事,我却觉得他很厉害,他能让我依靠。

    谢婉宁看见程昭的眼睛都在发光,她笑道:程昭,我也相信慎表哥,你等等,他一定会对你有所交代的,伯父伯母也会满意的,说不定他将来的成就能叫人跌破眼睛呢。

    程昭难得的温柔一笑。

    杜慎回了自己的书房,里面有些乱,书案上都是各色的图纸,还有好些废了的,一旁都是些高深的书籍,他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他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因着过年,陈氏就派了管家叫他从道庙里回府,他回府没几天就收到了程昭的帖子,说是要邀他去洛水走冰。

    他看了帖子就答应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被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在温泉庄子里也是永远活泼欢乐的样子,他再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他身边的女孩子无一不是端静沉婉的,杜明珠如此,就是谢婉宁虽私下里古怪,面上也是沉静的小姑娘,而程昭则不然,她鲜活有趣,生动活泼,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活力的感觉,她就是浓墨重彩的一幅画。

    到达洛水的时候,杜慎就看见了满岸的人,有男有女,他寻了半天都没有寻到程昭。

    过了会儿才听到程昭的声音,她笑着喊出来:杜慎,离的这样远都能听出她的欢喜。

    远远地冰面上就划过来一个人,她穿着茜色织锦的斗篷,露出缃色的月华裙,眉眼都带着笑,风风火火的,直到他面前才停下来,笑意盈盈地:我都来了好半天了,你怎么才来,

    分明是抱怨的话,面上却很是开心的模样。

    杜慎着实没有想到程昭的出场方式,他很是震惊,然后才说:我是按时来的,是你来早了。

    程昭的身子立的稳稳的,嘟着嘴道:是,你说的有理。

    杜慎看着她明媚的脸就浑身舒泰开来,他想起在温泉庄子的时候,那时候他在研究一个火器,偏生遇见了困难,明明是烦躁的事,可每天看见她带着笑的脸就忽然开心了。

    后来程昭和谢婉宁一起离开了温泉庄子,再见就是几个月后的现在了,可是他在山上道庙的时候总是想起程昭的笑脸,还有傍晚暮鼓时分,鸟儿归巢,她跟在他身后送他,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笑脸。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程昭的脸慢慢染上了几分红晕,她的声音难得小了些:你就不问问我找你出来是做什么的吗,她终于抬眼看向杜慎。

    这样充满灵气与活力的一双眼,似乎回头就能瞧见的一双眼,杜慎的声音低沉:知道,我知道的,他顿了顿又说: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去提亲的。

    杜慎耳边似乎又响起她的声音,活力的,热闹的,让人听见就觉得舒服的小道士,他想永远听她唤他小道士,一辈子。

    书房里,杜慎捡起图纸,既然已经许了程昭,他就要做出几分样子来,这样才能迎娶她。

    谢婉宁早前就描了花样子,后来又选了料子,断断续续的,终是在年前把陆起淮的斗篷给缝制好了。

    陆起淮收到的时候很是震惊,他还记得最初她绣的那个布袋子,制式简单,针脚也有些粗,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进步,这斗篷用了蜀锦的料子,上面是他亲手画好的竹叶,一丛丛的,单个的,衣袖的边缘是斓边的,当真是精致的很。

    陆起淮很是喜欢,特意在除夕这一天穿上了谢婉宁送的这件斗篷,俩人一起给罗老夫人请了安,然后又吃了团圆饭,罗老夫人看了很是欣慰。

    儿子媳妇容色出众,又很是恩爱,尤其一贯冷淡的儿子最近眉眼的笑都多了,罗老夫人就更加满意了,她在天上的夫君也可以安息了。

    转眼间就到守岁的时候了,谢婉宁靠在陆起淮的肩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显是困极了,陆起淮无奈的拿起了旁边白玉碟儿里的福饼往谢婉宁的嘴里塞。

    谢婉宁迷迷糊糊地,还记得咬了几口,陆起淮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晃了晃谢婉宁的肩:瞧你困的这模样,咱们出去放烟花吧。

    谢婉宁也知道要守岁,就醒了醒神儿,然后穿好了斗篷跟着陆起淮往外走。

    陆起淮手里提了一盏大红灯笼照路,园子里的积雪有些厚了,踩着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大红灯笼的光打在积雪上,暖红又清冷的感觉,谢婉宁莫名就想起了那时女学里门前掉落的那盏红灯笼,上面的漆都斑驳了,灯光也是不分明的,却有种道不明的好看,也不知道它现在是否还挑在屋檐上,说不准已经被女学里的婆子给收拾了。

    此时走在路上就能听见爆竹声,抬头往天上看还能看见别的府上燃的烟火,热闹的紧,一旁的小丫鬟们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处了。

    到了地方,就有小厮们搬了两大箱的爆竹过来:少爷,夫人,就是这些了。

    身后的小丫鬟笑嘻嘻的:夫人,咱们府上的烟火一定要比别人家好看。

    谢婉宁就笑,多大年纪了,还比这个,她就想起来杜慎送的那一大箱子爆竹:你们去把我从娘家拉过来的箱子拿过来。

    陆起淮有些好奇:怎么,这箱子的炮竹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跟你保证,那个箱子里的烟火绝对是最好的,满京城都不会有人比过咱们的,杜慎在这方面的天赋可以说是大周朝无人能出其右,他制的烟火定然是最好的。

    谢婉宁到底胆子小,火折子都递到她面前了,她还是不敢放炮仗,只敢远远地看着,陆起淮也不勉强她,就自己一个人去放了烟花。

    这之后就是小丫鬟和小厮们震惊又欢快的叫声,陆起淮也觉的这烟花很是不错,不似以前那种简单的烟花,而是各种复杂的图样,牡丹花、荷花、五福捧寿等等,各种颜色都有,像是占据了一整片的天空,当真是漂亮的紧。

    谢婉宁往前看,她觉得陆起淮好像就站在烟火下一般,流光溢彩,她走上前。

    陆起淮却抬手扶了扶她发上的镂空雕花缠枝钗:有些歪了。

    新年欢喜,你十六岁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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