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谢婉宁一回到了里间就趴在临窗大炕上, 连斗篷都没解。
山栀和茜草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姑娘自从赏完那梅花后心情就变的很差, 她们两个一直服侍在谢婉宁身边, 她是极少这样的失态的。
山栀到底是大丫头, 到底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她小声道:姑娘,你身上的斗篷可还没接下来呢, 上面沾了不少雪,炕上又热,等会子可别再着凉了。
谢婉宁就趴在炕上的软枕上, 听了这话觉得很对, 她不想同自己的身子置气,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因此就解了斗篷, 但还是闷闷地趴在软枕上。
茜草冲山栀摆了摆手, 就这样算了, 还是叫姑娘自己静静吧。
山栀也点点头, 就连原本要进来的王婆子看了这阵势也不敢进屋了,于是屋子里变的及其安静。
因着是冬天, 陆府里早已经烧好了地龙,屋子里热的很, 谢婉宁又趴在炕上, 过一会儿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然后扬起小脸,细细地喘着气。
她不自觉又想起了方才梅园里三公主的那番话。
谢婉宁到底多活了这十几年,倒也没有痴长这些岁数,她是明白三公主那番话的意思的,三公主喜欢陆起淮,并且还喜欢的紧。
若不然似三公主这般温和的人是不会说出那种话的,她是第一次那般凌厉。
三公主话里话外说陆起淮不喜欢她,娶她也不是因为爱,说她只有这张脸,三公主就连掩饰也顾不得了,谢婉宁明白的很。
那年三公主生辰时,谢婉宁就意外遇见了陆起淮,先前她没当回事,现下想来这不正好说明了陆起淮同三公主之间确实是认识的,可是他们两个是如何认识的,这个谢婉宁全然想不明白。
三公主说与他认识多年,很是了解他,谢婉宁想到这里就有些不痛快,她看的清楚,怕只是三公主的一厢情愿,陆起淮不喜欢她,可是他们之间也有那许多年的时光在。
谢婉宁翻了个身,她有自信陆起淮不喜欢三公主,可是三公主话里话外那股子同陆起淮之间的熟稔叫她生气。
谢婉宁到底还是直起了身子:山栀,你去拿些花样子过来。
候在一旁的山栀听了谢婉宁的吩咐马上就过去拿炭笔和花样子了。
临窗大炕上放着一张小几,里面有各色针线,谢婉宁倚在小几上看着窗外。
今年只有前些天下了场雪,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叫好些期待雪的人失望,窗外头的枝丫单薄孤单的很,一阵风吹过,庑廊下端着香灰的小丫头就冻得一机灵。
谢婉宁就听见山栀的声音:姑娘,这些花样子和毛笔都取过来了,您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
谢婉宁接过花样子,然后道:前几天去娘的屋子里请安的时候,张嬷嬷话里话外说着冬天冷了,该加衣裳了,我就想着给他缝制一件斗篷。
山栀还没等说话,茜草就忍不住开口了,她撅着嘴:姑娘,我总瞧着那老婆子没安好心,谁不知道你于女红一事上不擅长,只能绣些简单的,就连老夫人都说了要你歇着,偏那老婆子像是不知道似的,整日里嚼舌根。
山栀也想起了那日的情景,罗老夫人确实是和善的很,好些主意都是张嬷嬷给出的,那张嬷嬷确实是有些
茜草犹自生气:合着这陆府里她倒更像是老夫人了,她整日里跟罗老夫人嚼舌根,背后还不都是她的想头,罗老夫人也是性子太软,竟叫那个老婆子蛊惑了去。
谢婉宁就开口了:左右张嬷嬷的话都是为了起淮好,我必然是得这么做的,张嬷嬷这些话还都是在罗老夫人面前说的,字字都是为了陆起淮,为了陆府,她当然不能拒绝。
茜草恨恨道:姑娘,又不只这一桩事,这还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呢,若是她在背地里嚼舌根,早晚使您和老夫人间生了嫌隙。
谢婉宁展开了花样子,然后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什么,不着急。
茜草还要再说话,山栀就拦住了她,茜草气的胸脯鼓鼓的,俩人就去后院忙活,山栀忍不住点了点茜草的额头:你当姑娘傻啊,你说的这些事情姑娘都省的,你且瞧着以后的。
谢婉宁就想起了方才茜草的话,她何尝不知道张嬷嬷有些过份了,俨然这陆府的实际掌权人,但是她现在还急不得。
她到底刚嫁进来,如何能收拾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呢,再说了,张嬷嬷目前还没做出什么真正的坏事,更何况,老夫人很信任张嬷嬷,若是她处置了张嬷嬷,那她与老夫人之间可真要有嫌隙了,这事,到底还是得等,等到张嬷嬷自己犯错儿那天,她有时间等。
山栀特意又给小几上放了一碟子蜜饯,谢婉宁则是坐在炕上细细地描绘起花样子,左右张婆子这次说的话有理,她身为陆起淮的妻子,自然是要给陆起淮缝制衣袍的。
她的画艺实在一般,因此一会儿就有些闷了,然后捡起蜜饯吃。
怎么整日里吃这些甜食,你倒不怕胖了,分明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最近胖了要少吃些,陆起淮抬脚进屋说道。
谢婉宁咽下蜜饯,她抬眼看着陆起淮,他刚回来,还没换下官服,一身绯色的衣袍,衬的他面容俊俏,身材高大。
她就纳闷道: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也不怪她奇怪,这些天陆起淮都是到睡觉的时候才回来,今儿竟然下午就回来了。
陆起淮接过一旁小丫鬟递给他的常服,然后道:今儿事务不忙,我想着早些回来陪你,也不叫你无聊,他深知,谢婉宁若是无聊的时候,就没日没夜的看话本子,他都害怕她眼睛瞧伤了。
陆起淮一会儿就换好了衣裳,然后坐到了谢婉宁旁边:你怎么想起来画花样子了。
谢婉宁今日穿着滚着兔毛边儿的夹袄,眉眼都被热气熏红了,红唇薄软,看起来随意又慵懒的美,陆起淮很是心动。
谢婉宁闷声地画着花样子,可是这一笔下去就歪了,她画花样子作什么,还不是给他缝制斗篷,她整日累的紧,他却还与三公主那般漂亮的小姑娘认识,与她交往数年,还惹得人家三公主喜欢他,直是知道了他娶妻还不放弃,甚至在正头妻子面前耀武扬威,宣誓主权。
这一笔画歪了,谢婉宁接下来都画不好,又想起那一档子事,心里又闷又酸,说不出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她直接就把笔摔在小几上,然后把花样子扯了一通:不画了,总也画不好。
陆起淮捡起一颗蜜饯喂谢婉宁:吃颗蜜饯缓缓,若不然我帮你画。
谢婉宁就觉得嘴巴里甜甜的,然后就感觉到她的身后多了陆起淮的气息。
陆起淮绕到她身后,然后拿起笔,拢在她的身后:你想要画什么。
谢婉宁的身子有些僵硬,两个人离的实在近了些,她的侧脸处几乎能感觉到他清新的呼吸:就画竹叶吧,画一丛整的,再画些分散开的竹子。
陆起淮嗯了声,他一只手搭在小几上,另一只手执笔画竹叶,谢婉宁就笼罩在他身下,陆起淮的速度很快,转眼间竹叶就画好了。
谢婉宁点点头:没想到你画艺竟也这么好。
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暧昧,谢婉宁的耳根处红了,都画好了,怎么还不走。
陆起淮就看见谢婉宁皎白如玉的耳垂上染了薄红,他又开口说:我今儿得了些新鲜的葡萄,等一会儿就端上来了。
陆起淮说完话才离开,谢婉宁暗暗松了口气:葡萄?这大冬日里的,你哪里弄来的葡萄。
总有人有法子弄到的,我想着你爱吃,这才特意弄了些回来,陆起淮说。
说话间就有小丫鬟端着两盘新鲜的葡萄上来了,谢婉宁弯了眉眼,这冬日里的葡萄一般人可吃不到。
白玉盘里的葡萄晶莹剔透,颗颗饱满,谢婉宁就捡起了一颗葡萄,她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元宵节那日的画舫上,有个袅娜纤弱的姑娘凑近了陆起淮给他喂酒,前有画舫上的姑娘,后有三公主
谢婉宁也不着急吃,她慢条斯理地剥开了葡萄皮,葡萄肉晶莹剔透,看着就很甜。
她把葡萄放到陆起淮嘴边儿:喏。
陆起淮就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里饱满的果肉,他俯了身,然后吃了下去:很好吃。
屋里面燃了好些烛火,很是明亮,可气氛却暧昧了起来,谢婉宁有些后悔,她方才怎么那么大胆。
谢婉宁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剥葡萄皮,然后放在自己嘴里,这葡萄果然很好吃。
小几上放了一盏烛火,只不过离的远些,谢婉宁就看着陆起淮的脸,烛火映着他的半侧脸,眉眼俊秀如玉,鼻梁挺直,再往下弧线流畅的下巴。
谢婉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忽然往前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颈,然后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以及葡萄的甜味。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