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了, 因着是夏日, 驿站客房里的窗扇是打开着的。
陆起淮将那张信纸完全团在手里, 他感觉不到手上传来的痛, 然后走到窗边往外看。
夜色如墨一般深重, 倒是夜空中的星子很亮, 想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陆起淮觉得他等不及了,他晚回去一天,就多一分不可测, 事到如今,就是他也开始害怕了,最开始的那种笃定和胸有成竹如今都变成了惴惴。
备马, 咱们接着启程往京城赶, 陆起淮的嗓音很低,听着有些疲累的感觉。
那小厮才缓过神来, 然后震惊道:大人, 您一路以来几乎都没有休息, 现在还要连夜赶路, 怕是身子吃不消啊。
陆起淮的眼神冷厉: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小厮也不敢顶嘴, 此时马和马大人不在,几乎再没有人能劝得动陆大人了, 也只能由着陆大人的性子来了,然后点头应是。
那小厮转身往外走, 到底很是担心, 照大人这般行事,铁人也吃不消啊,然后摇了摇头。
陆起淮又将那信纸缓缓展开,放在蜡烛上引燃,火势蔓延地很快,直到烧到了他的指间他才反应过来。
信纸就落在案几上,火燃的更旺了,火光里陆起淮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定。
谢婉宁,我马上就回来了。
几日前,京城谢府,瑞和堂里,上首坐着谢老太太夫妇,下面则是谢昌政夫妇,一整个屋子里的人却都有些愁眉苦脸的。
杜氏先前在宫里吓得脸色都煞白了,现在才稍微缓过来点:媳妇是真没想到,进宫谢恩竟也能惹出这么多是非,还好最后爹有急智,若不然可就苦了婉宁了。
谢昌政的神情却有些苦涩:婉宁是逃过了这一劫,但是魏王殿下怕是记恨上咱们谢府了,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谢府是在扯谎。
谢老太太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这点你放心,既然皇上已经应承了咱们,就算魏王对咱们谢府再不满,也是不敢暗害咱们谢府的,到底皇上身子骨还硬朗。
谢老爷子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虽然我致士了,但皇上特意邀了我去赴宴,又亲口允了婉宁丫头的婚约,那魏王是绝对不敢在暗地里做事情的,他说完后停了半晌:如今最棘手的是,与婉宁有婚约的人在哪儿。
的确,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既然已经当着皇上的面那么说了,那么婉宁的未婚夫定然是要有的,而且要尽快成婚,毕竟夜长梦多。
谢昌政的头疼的很,最后还是忍痛说了出来:依儿子看,咱们得立刻给婉宁寻一门亲事,并且要尽快成婚,一个月内就成婚,以绝后患,魏王殿下到底是皇上的皇子,又有德妃吹枕头风,说不准儿那日皇上就被劝动了,成亲之事越快愈好。
杜氏自从谢昌政被关进大牢里以后就爱哭,如今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你说的轻巧,咱们的女儿才不过十五岁,要在一个月内成婚,去哪里寻合适的姑爷,就这一个月里你能看清人家男方的人品品行吗,还有男方家里的亲属关系。
杜氏说完越发觉得心疼:若是宁宁嫁去了不好的人家怎么办,她才十五岁,她不敢想象那事情,眼泪串珠一样的落下来。
谢昌政何尝不心疼,良久才道: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宁宁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如何不疼爱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谢老太太叹了口气:昌政说的对,老二媳妇,如今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今之计,就是尽快给宁宁寻一个品行佳、靠得住的姑爷了。
杜氏听了越发苦楚难当,她可怜的女儿,可她心里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谢老太太最后拍板:都先回去睡吧,明一早儿老儿媳妇就过来,咱们好好相看京城里合适的男子,总要为婉宁寻个靠谱的。
杜氏忍住眼泪,呜咽道:是,媳妇知道了。
谢婉宁自宫宴回来后就一直窝在苑香居里,甚少出门,好不容易祖父和父亲平安归来,可谁成想竟然在宫里面遇上了这种事。
她是死也不会嫁给赵令的,还好摆脱了赵令,可现如今她又要被迫寻那不存在的未婚夫了,谢婉宁觉得她的人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总是不由人。
谢婉宁从窗子里往外面看,小丫鬟们喜气洋洋地,正在院落里安置从花厅里移过来的花儿,她们还以为她这个二小姐当真是有一门婚约呢,俱都在私下里议论个不停。
日光打在脸上暖洋洋的,谢婉宁闭上了眼,就算她近日没有出门,也知道杜氏整日里去瑞和堂,同祖母一切给她挑选靠得住的未婚夫,她叹了口气,现在是什么想头都没有了,只盼望着家人安稳平安。
瑞和堂里,谢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看了会儿眼睛变累了:我看也有些合适的,隔壁长宁侯的嫡次子就不错,年纪上比咱们婉宁大几岁,正是合适,听说他生的俊秀,又在朝中谋了差事,也算得上上进。
杜氏摇了摇头,然后苦笑道:娘您不知道,长宁侯的这个次子养的太骄纵了些,听说这般大了还是离不了长宁侯夫妇呢,假若有一日长宁侯夫妇去了,那
谢老太太也跟着苦笑:时间还是太紧迫了些。
俩人又说了好些京城中适龄的公子,却总是寻不到合意的,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谁家寻女婿不是要功夫的,如今剩下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这日陈氏就过来了,她自是知道杜氏的难处,恨不能为自家的小姑子分忧:我也听说了,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咱们婉宁根本就没什么未婚夫,这可怎么着。
杜氏如今是越发的瘦了:谁说不是呢,根本寻不到合适的,我这心里苦的很。
陈氏就开解她:别说你了,就是我家那皮猴子,现在还在山上住着呢,也不知道将来能干嘛,我也总想着给他寻个媳妇好好治治他,这么长时间也是没寻到合适的。
这时俩人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男未婚女未嫁的,又知根知底儿,没有更合适的了。
陈氏的语气有些飘:我们慎哥儿实在太不靠谱了些,这么大年岁了还在山上炼丹,身上也没有功名,配不起婉宁。
杜氏却摇了摇头:慎哥儿和婉宁自小一起长大,彼此的性子很是熟悉,往年婉宁一放了假就去杭州府同慎哥儿玩儿,算得上是两小无猜了,如今我也寻不到合适的,这两个孩子看着很好。
陈氏颇为意动,她看着谢婉宁长大,样貌性情都是知道的,她自知杜慎是配不上婉宁的,如今却来了这么个机会,她是乐不得的:还是先问过两个孩子才是,若是他们不愿意可不能勉强。
杜氏笑了下。
谢婉宁自然是不同意的,嫁给杜慎,开什么玩笑,她一直把杜慎当成表哥,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将来也不会有,因此当杜氏来问的时候,她严词拒绝了。
杜氏看女儿态度坚决也不好强迫,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陆起淮那安插在谢婉宁身边的探子委实厉害,那事儿过后直接就去了信给陆起淮,没想到瞬息万变,她连忙去了第二封信,解释了谢姑娘没有同意那门亲事。
因缘巧合,陆起淮兼程赶路,压根儿就没收到第二封信,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近日以来天气都是一贯的热,惹得好些人流汗,茜草心直口快:奴婢都有些怀念前些日子了,那时节常常下雨,凉爽的很。
山栀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冰饮递给谢婉宁:我分明记得那时候你说你喜欢晴天,还说雨□□裙容易湿,有些促狭的语气。
茜草想说话又被噎了回去,山栀说的很对,她那时确实是那样说的,她想着想着又用手扇了扇风,热的人发慌。
谢婉宁听的有趣儿:行了,如今都是下午的光景了,我用完这碗冰饮也要休息了,也不拘着你们了,都回房去歇息吧,顺带告诉那些小丫鬟,也给她们放个假。
山栀有些不放心:姑娘,您身边儿哪能没人伺候呢,我和茜草守在庑廊那儿就好了,其余的小丫鬟倒可以放个假,随她们去玩还是休息都成。
谢婉宁点了点头,山栀和茜草就吩咐了小丫鬟们随意去玩儿,不用当值,然后坐在了庑廊下面,既遮光又通风,爽利的很。
没想到没坐多长时间,苑香居的门就被打开了,前头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阵风一样进了房门,山栀和茜草甚至来不及开口阻止,更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陆起淮陆大人。
山栀又看到后面跟着的谢老太太身边贴身的嬷嬷,那嬷嬷笑道:陆大人进去同姑娘说说话,老夫人是同意了的,你们也在外面候着就成了。
山栀和茜草自然点头应是,内心虽狐疑的很,却还是守在外头不敢吱声。
屋里面,谢婉宁刚准备午睡,她换了身妃色的纱裙,正躺在罗汉床上,眼睛闭的紧紧地,睫毛纤长如羽。
陆起淮进来就瞧见这样一幅场景,床榻上的姑娘穿了身儿妃色的纱裙,因为躺着,露出了脖颈上大片的肌肤,晶莹剔透,眉眼玲珑,乌发红唇,精致极了,看了便叫人忍不住捧在手心。
他此刻却走得极慢,一步一步,然后坐在床榻的边儿上细细地瞧她的眉眼,叫他日思夜想的眉眼,还是那般的熟悉,尤其是她那双桃花瓣一样的眼睛。
目光下移,就看见她纤细又精致的锁骨,日光下白的晶莹剔透,他慢慢俯下身,然后咬在了上面,用的力气还不小。
陆起淮先是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才细细地舔舐起来,因着俯身的缘故,陆起淮的鼻尖正好能碰到她的肌肤,那样细腻滑嫩的触感。
若是叫外人瞧见了怕是要忍不住叹一句。
好一幅奢靡荼艳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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