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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份的天逐渐就热起来了, 有些爱美的小娘子们都早早地换上了春装, 京城的花草也都开了, 周围的一切都生机勃勃。

    女学自然也开学了, 杜氏一早就嘱咐好了谢婉宁准备好书本, 只不过这次多了个杜明珠, 杜明珠和谢婉容同岁, 再兼着自幼读书,想来成绩很是不错。

    等到了女学就又见到了熟悉的一众小娘子,谢婉宁坐在位子上发呆, 自从那日上元节过后,她就再没见过陆起淮了,她有些忐忑。

    好在经义的授课人仍然是他, 只不过自打女学开学以后, 陆起淮就很是忙碌的样子,除了在课堂上授课, 谢婉宁再去取送卷宗时都很少再见到他了, 多是助教来帮忙批阅。

    一转眼女学就开学一个月了, 课上自然不能说话, 课下又见不到面, 谢婉宁隐隐觉得好像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日谢婉宁在女学里闲来无事去了藏书阁寻书看。

    藏书阁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结构,两色的扉页看着很是端凝, 谢婉宁随意捡起一本经义来看,她莫名想起那日她不小心被困在藏书阁里, 竟然意外遇见了他。

    她想的入神, 自然没有发现头上书架的书摇摇欲坠,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她随手翻开书页,开始读了起来,忽然就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很大的力气,她正是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扯了过去。

    谢婉宁接着就看见原本位置上的书噼里啪啦的掉落,闹出很大的动静,若是她方才没有躲开的话,说不准儿要被砸个好歹。

    谢婉宁心有余悸,多亏了方才扯开她的人,好叫她躲过了一劫,她转过身来想要向那人道谢,没想到就看见了一个清丽无双的姑娘。

    多谢这位姑娘,若不是你,想来我方才就要被砸惨了,她这话说的可不假,若是被砸到了头,那可真就说不好了。

    那姑娘笑了下,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哪里值得道谢,不过是顺便看见了。

    谢婉宁就打量起这位姑娘,她穿了水蓝色绣缠枝纹的襟子,藤青曳罗糜子长裙,头上插了镂空兰花珠钗,一张脸清丽无双,很是动人。

    谢婉宁有些好奇,这女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基本都是京城里的小娘子,大家都混了个眼熟,可凭着这位姑娘的相貌,想来在女学不该是籍籍无名的,她怎么从来都不认识呢。

    她扬起笑意:这书落了好多,我们去告诉婆子来收拾下吧。

    那姑娘点了点头,两个人同婆子说完后就一道回了授课的屋子,自然就交换了信息。

    谢婉宁这才恍然,原来这位姑娘名唤韩蕴仪,和杜明珠一个年纪,早年前一直在外公处养着,今年才回京城来,这才对了,若不然这样的姑娘怎么在女学里一点儿名头都没有。

    韩蕴仪心绪简单,这一路就把自己的家世信息都给透露了出来,谢婉宁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韩蕴仪此刻也搭了话儿: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谢婉宁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说,马上就回了:我是谢府二房的姑娘,接着又说了一些话。

    韩蕴仪的脸却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原来你是谢府的姑娘,她没想到偶然遇见的姑娘竟然是他的妹妹,她想起他总是说他妹妹生的好看,人又和善,此番见了面,果然非虚,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谢婉宁自然发现了韩蕴仪脸上的红晕,她有些好奇,怎么说着脸就红了起来,想来是这位姑娘太害羞了些,倒也没想到别的:韩姑娘,等过几日下了学咱们一同去喝茶可好,她自然想结交这样的女子。

    韩蕴仪也点了点头,这算是提前同他的家人打交道了吗,她很喜欢他的妹子,脸就越发红了。

    谢府也算是添了新人,新妇方氏端庄大方,处事也很好,很得顾氏的喜欢。

    谢府人都在大昭寺供了长明灯,自然也要给方氏供一盏,正巧又碰上了佛节,于是一家人就都乘了马车往大昭寺去。

    陈氏再过两天就要搬出谢府了,杜氏又邀着陈氏领杜明珠和杜慎一块来供灯,说是大昭寺灵验,自有神佛保佑,陈氏满口就应下了,她私下里合计了一番,如今杜府两个儿子都是不省心的,还是要多来礼佛。

    谢婉宁和杜明珠乘了一辆马车,谢婉容和谢婉柔一辆,杜慎自然就骑着马来了。

    四月份的天很是清凉,山上的女香客们都穿了薄薄的春衫,顾氏一早就含了笑,方氏这个儿媳妇很得她的意,供长明灯虽然费时候,但她一早就放下了话:咱们谢府在大昭寺每年捐那么多香油钱,师傅自然是给咱们留了雅间的,今儿一天肯定忙不完,正好在山上歇下,也好享用大昭寺的素斋。

    大昭寺的素斋的确很好吃,众人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在寺庙住上一天好礼佛,因此都满口答应了。

    正逢佛节,大昭寺很是热闹,好在山上的师傅一早就备好了禅房,又给预备了好大一桌素斋,谢府人趁机好好休息了下。

    大昭寺建在山上,景色很美,用完了素斋谢婉宁就同杜明珠一起到山上赏景,四周除了树便是花,有很多世家夫人和小姐在此处,杜明珠也连连感慨:果然神仙一样的去处。

    谢婉宁刚要应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哟,谢婉宁,没想到竟然在这遇见了你。

    谢婉宁回身就看见了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身边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很有派头的样子,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了冯芸。

    她有些恍惚的感觉,自从福康公主的寿宴过后,冯芸就再也没出现了,女学自然也没能上,没想到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大昭寺。

    福康公主的寿宴后头到底有些隐秘,虽说当时众人没察觉出什么,后来就发现了些不对劲儿的地方,说过后不久冯芸就被一顶小轿给抬进了承恩伯府,冯芸不过一个卖猪肉的女儿,就算是做妾,也是进不去承恩伯府的,众人很是惊讶。

    京城里的关系盘根错节,那事儿就渐渐传了出来,若不是冯芸在寿宴上陷害了江令宜,承恩伯府怎么可能娶她进府,后来就听闻了冯芸怀孕的消息,外头的人都传是未婚先孕,冯芸虽然成功嫁进了承恩伯府,名声却彻底臭了。

    谢婉宁一下子就想通了,前世是程昭,她是正经的世家贵女,自然没有人怀疑那门亲事,可换成了冯芸那就处处透露出诡异了,如今落了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正常。

    谢婉宁不想搭理冯芸,冯芸却不依不饶的:谢姑娘,咱们怎么说也同窗一场,一起去喝碗茶吧,她不怀好意的看着谢婉宁。

    杜明珠自然看出了俩人的不对劲儿:宁宁,还是别去了,她的眉毛蹙了起来。

    谢婉宁却应了冯芸的邀约,她凑在杜明珠耳边小声说:表姐,你先回去吧,别同我娘她们说,到底是在大昭寺上,冯芸不敢怎么样的,你放心。

    杜明珠看谢婉宁一副笃定的样子,然后点点头回了禅房。

    这头冯芸身边的小丫鬟引了路,路途有些远,然后就进了一间禅房。

    这头小丫鬟马上泡了茶,冯芸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就机灵地出去,还带上了门。

    禅房里就剩下冯芸和谢婉宁两个人了,谢婉宁看了那桌上的茶碗,她有些好奇:冯芸,你同我有什么话儿可说的。

    冯芸摸了摸肚子,像是有些累的样子,然后又慢慢端起茶碗品茶,一句话都没说。

    谢婉宁就看着冯芸,她今日穿了水绿色的襟子,上面绣着竹叶的花纹,下身配着雪白的挑线裙,就算是如此大的肚子,依旧下巴颌尖尖,我见犹怜,谢婉宁感慨,怪不得她能勾上江令宜,就凭这幅柔柔弱弱的模样,怕是没有男人不动心的。

    冯芸放下茶碗,脸上满是笑意:谢婉宁,我有今日都是你害的,你不怕报应吗,明明脸上带着笑,说话却咬牙切齿的,看着有些可怖。

    冯芸接着摸了摸她的肚子,如今她就只能靠着孩子才能在承恩伯府待下去,就是这样罗氏也每天恨不得杀了她,如今只等着孩子生下来,宜郎,她想到这里有些飘忽,自从寿宴后宜郎待她再不如往前了,就是她的屋子也不踏进去,整日里同那些妖妖娆娆的小妾厮混。

    如今她就只有孩子,若是这胎是个女儿,她几乎不敢想象:谢婉宁,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承恩伯府连面上情都不给她,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承恩伯府的人看不上她,她恨。

    若是那会儿成功了,她就不会以现在这么尴尬的身份进承恩伯府,她会赢得罗氏和江令宜的认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婉宁直接被气笑了,她不能理解冯芸的逻辑:冯芸,是你和江令宜要设计陷害程昭,就是把你们关在一处,那香也是你们自己买的,她后来自是知道了那香的问题。

    谢婉宁懒怠同冯芸废话,怕是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谢婉宁想起就觉得恶心,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的恶果都是冯芸自己作出来的。

    冯芸自然瞧见了谢婉宁眼里的不屑,她嫉妒的发狂:凭什么,你们一生下来就是贵女,我却是个卖猪肉的女儿,你们不要的东西我拼了命都得不到。

    冯芸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看着很是渗人:我只不过是想得到我要的而已,这不公平。

    如今就连一向疼爱她的江令宜都不像以前了,明明那时候他夺她身子的时候说的好好儿的,说一定会好好待她,怎么如今就去通房那里了,凭什么。

    谢婉宁不想理她,想直接起身走出去,她不想再同这样的人说话。

    冯芸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却还掉着,声音有些尖锐:谢婉宁,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她说到这里停了会儿,还不是跟我一样,有什么好自作清高的。

    谢婉宁没有起身:冯芸,我同你不一样。

    冯芸没有管脸上的泪,她笑了起来:谢婉宁,我瞧着你,却也觉得恶心,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你不也是同夫子苟且,怎么有脸来指责我。

    冯芸,你胡说些什么,谢婉宁气的发晕,她怎么能污蔑陆起淮。

    呵,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陆起淮之间的勾当,你说,若是京城里的人知道了会怎样,女学生和夫子,冯芸的语气很是刻薄轻佻。

    谢婉宁瞪着冯芸:冯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她怎么能说陆起淮呢。

    那日福康公主的寿宴上,陆起淮抱着你,还吻你的额角,你以为没人看到吗,她边说边想起了小莲的一席话。

    冯芸咄咄逼人:谢婉宁,比起我,你更下作,勾引女学里的夫子这事儿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精彩,她几乎可以想象满京城的不屑。

    谢婉宁觉得身子有些冷,她不相信:你以为你信口胡说我就信了。

    冯芸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装,再同我装,小莲可都瞧的清清楚楚的,‘那个男人一面把程姑娘抱在怀里,一面轻轻亲着她的鬓角’,这是她的原话,谢婉宁,你怎么有脸,那可是你的先生。

    谢婉宁觉得身子有些冷,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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