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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的花灯扎的精致,用了白娟透纱,开光四面,配饰是璎珞和排穗,骨架素雅,很是漂亮,穗子微微转动。

    谢婉宁先前只是粗粗看过那花灯一眼,因而并没有发现什么,此刻不经意抬头却发现花灯下面有两个字,写着去中。

    若是她刚刚没有不小心抬头,必然是看不到了,谢婉宁心下暗暗感叹,只不过这去中二字是什么意思呢。

    年轻公子看了看谢婉宁:谢姑娘何意,可想好了吗。

    谢婉宁看了看那花灯,这二字既已刻在了花灯上,必然不是无意的,恐怕先前的人都是因着没发现花灯上的玄机而失败,她拧了眉细想。

    刚刚字谜的谜底是从一到十十个数字,去中去中,难道是去掉中间的数字吗,谢婉宁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此便只剩首尾二字,一十,谢婉宁越想越觉得对,眉梢微弯,这便是真正的谜底了吗,原来这题考的便是细心,一般人约莫着是未曾好好观察过才输了的。

    年轻公子看到谢婉宁的神情笑着说:谢姑娘此番是想出来了吧。

    谢婉宁微微点了头,然后说出了答案。

    年轻公子负过手,折扇从他的袖袍边儿上露出了竹篾做的扇骨,他的目光赞赏:谢姑娘答对了,此番你算是闯过了这第三关了。

    年轻公子将第三层挂着的花灯取下来:这便送给你了。

    谢婉宁接过来,灯柄用了天然本色的软木,摸上去很是舒服:多谢。

    下面围观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不见什么动静,还以为谢婉宁闯关失败了,都连连叹息,此番见到谢婉宁手里的花灯一时间有些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闯关成功了,整个台子下面的人都欢呼起来。

    台下的女学生们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原以为谢婉宁不过是个凑数的,没想到竟然是她闯过了最后一关,又想起之前雅集上的事,看样子谢婉宁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谢婉宁向年轻公子道了谢,然后提着花灯往下走。

    立在台下人群中的陆起淮负着手,眉目疏朗。

    陆起淮身后的马和挠了挠头,原先大人是要回府的,走到这儿的时候却停了下来,现在已经在这站了好久了,就这么个答题的戏法怎么瞧了这么久,他看了看台上的小姑娘

    陆起淮颔了首,他看着台上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平时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此刻难得笑的开心,眉眼都弯了起来,是喜欢这些玩意儿吗,他不自觉抿了唇。

    台上的栏杆漆了朱砂色的,谢婉宁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提着灯笼往下走,她的身后是万千的花灯,如月光皎皎。

    手里的花灯上了嵌了纹样的花瓣,光影斑驳不明,正打在她的脸上,眉眼清媚。

    台下的人一时间都被这等容色摄住,原先有些喧闹的地方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陆起淮看了看拿着花灯的女孩,手指被暗红色的灯光透过,指骨分明,眉眼间虽还有些稚意,却已经出落的有些美艳了,也不知再长大些会是什么样。

    他闭了闭眼,然后转身:走。

    马和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怎么这就走了,之前分明待了好久,他觉得他越发弄不明白大人的意思了,也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谢婉宁走下台来,手里的花灯滴溜溜地转:大姐姐,咱们也玩了这么久了,就回府吧。

    谢婉容想起刚刚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然后缓过神来:也是时候该回府了,可别晚了叫人担心。

    这一次庙会之行也算是结束了。

    日子过得快,天很快就凉了起来,京城里刮起了风,落叶萧萧,看样子竟是要到冬天了。

    杜氏害怕谢婉宁冻到,特意让她穿了刻丝的夹袄,还嵌了雪白的滚毛边,看着就很暖和,谢婉宁很是无奈,这还没到冬日呢,竟就给她穿了这么厚的衣裳,不过杜氏的话她总是要好好听的,因此也就穿着这夹袄去了女学。

    女学里,谢婉宁抱好了一应卷宗往陆起淮的屋子里走。

    她到的时候,外面的仆妇正在扫落叶,这几日风大,虽然早上刚刚扫过,到了下午又积了厚厚的一层了。

    谢婉宁敲了敲门,然后抱着卷宗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就看见陆起淮坐在书案前看书,一旁堆着好些书和纸,看着有些乱,他连头也没有抬,正是读的认真。

    陆起淮来女学教书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每次进来的时候都看见他在读书,就是姿势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背靠在椅子上,很是端正,微微低着头。

    谢婉宁靠在书案旁的小凳子上,然后把书卷放在书案上,然后眨了眼看他,他的眉毛很浓,下颌的轮廓流畅,眉心却总是皱着,年纪这么轻,有什么好皱眉的,她想。

    陆起淮侧过头:这里有几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谢婉宁微微倾了身子去看,原来是几本经义书,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经义总是学的不大好,她刚想把书拿过来,却忽然感到一阵风吹过来,不自觉就打了个冷颤。

    书案旁边就是窗子,她回过头才发现窗子竟然半开着,风都吹进来了,怪不得这么冷,马上就起身把窗子关上。

    谢婉宁又坐回小凳子上,她这才发现陆起淮竟然只穿了件单薄的直缀,这样冷的天气:先生,你怎么穿的这么薄,眼睛瞪得圆圆的。

    陆起淮也看向谢婉宁,小姑娘穿了件刻丝的夹袄,竟还嵌了雪白的滚毛边儿,脸颊红润,最近好像胖了些,瞧着精致的很,不过这么早就穿上了夹袄。

    他忍住了想摸她头的想法:是你怎么穿的这样多。

    谢婉宁看了看俩人的衣裳,像是两个季节的,兴许男人就是不怕冷,她也没管这么多:先生,你的书案怎么这么乱,我帮你收拾收拾。

    陆起淮点了点头,然后往旁边挪了一下,也方便她整理,然后继续读书。

    谢婉宁拿起有些凌乱的书籍,然后分了类一一放好,她看到陆起淮还是读的认真的样子,她有些怀疑,书就这么好读吗,怪不得是十八岁的少年探花,这样的有才华。

    书案很快就整理好了,谢婉宁把下巴放在胳膊上,微微歪了头看他,她以前从没想到,她竟然能这样在陆起淮身边待着,这可是前世里权倾朝野的陆起淮陆大人,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

    况且,明明传闻里的他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可是她却觉得他不是这样的。

    谢婉宁想起最开始时她是为了谢府的身家性命而刻意讨好他的,现在却好像不是了,她看了看陆起淮俊秀的眉眼,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很可靠的感觉,像哥哥。

    她想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困了,昏昏沉沉的,没想到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陆起淮原本还在读书,却忽然觉得身边有些静,往常她在旁边的时候总会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侧过头就看见她已经睡着了。

    头靠在胳膊上,只露出了半张脸,旁边的滚毛被压得有些乱,许是穿的有些多,脸有些红,嘴微微张着,正是睡得熟呢,怪不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样都能睡着,陆起淮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是书房,难免有些冷,陆起淮怕她着凉,特意俯下身子打算叫醒她,低下头就看见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嘴唇红润,像花瓣一样

    他想起那日花灯下令人惊艳的小姑娘,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件长袍盖在她身上,就这么睡着吧,过会儿再叫她。

    谢婉宁睡得不实,她隐隐约约听见衣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给她披上了件衣裳,鼻息间是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睡梦中她想起上辈子落水时的绝望,虽然那人最后没有救活她,她还是很感谢。

    她也分不清是不是梦了,眼角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下意识地抓住陆起淮的手,不自觉就喃喃起来。

    陆起淮俯身,怎么会哭了,她的眼睛还闭的紧紧的,是不是做噩梦了,面上很快就染了绯色,眼角还挂着泪,很是可怜。

    他看到她的嘴一张一阖的,像是在说些什么,然后侧过耳朵去听。

    先生,陆起淮终于听清了,这是在叫他嘛

    她还没醒,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吧,陆起淮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不要怕,我在。

    睡梦里前世的水漫的越来越多,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跳进来拉紧了她的手往上游,继而耳边传来声音,是在和她说话嘛

    你到底是谁呢,谢婉宁想,她努力睁大眼睛,入目都是水,那人回头抱她往上游,她看见那人的脸,眉眼俊秀,眉心隐约有道皱痕。

    是陆起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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