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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说话很直白, 贾琏却不以为忤, 深以为然:“二妹妹这个建议好,回去我就添上。”
迎春想起曾经那些在族学混吃等死家族子弟, 上学不是为了读书明理, 而是为了那每月一两银子的补助。
更有薛蟠那那种玩弄少年的缺德纨绔, 也有金荣那种毫无廉耻,出卖人格之人。
迎春觉得有必要提醒几句:“家族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今后族学招生也要严格把关,咱们出钱办学是为了培养有用之才,不是开善堂。”
贾琏颔首:“这事我记下了。”
迎春又道:“六老太爷年纪太大,力有不逮,今后还是聘请落地的举子坐馆方好, 再有, 哥哥今后也要给族里的子弟一些机会历练。你看贾芸, 贾菱,贾琼,贾, 在我这里都做的不错。”
贾菖,贾芹都是荣府的受惠者,却是一个个在主家倒霉时落井下石。
贾琏面上羞惭不已:“妹妹说的是。”
迎春言道:“哥哥不用如此谨慎小心, 咱们兄妹, 有话直说。”
贾琏闻言道:“既如此, 我就厚颜直说了, 能不能让莊哥儿带带葳哥儿呢?威哥也三岁了, 跟莊哥儿比较,差的太远。”
迎春言道:“这何须哥哥说,不过,我检查过葳哥儿,他不是练武的料子,好在脑袋聪明,可走科举之路,哥哥你教他吐纳之术,强身健体即可。”
贾琏很是失望:“竟是这样……”
迎春见他满脸背晦,笑道:“哥哥别灰心,蕤哥儿的根骨不输于莊哥儿,我已经替他看过了,那小子是练武的良才,我已经跟凤姐姐说了,让她今后经常蕤哥儿过府,您就安心,贾府会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贾琏大喜:“真的呢?他与葳哥儿差距竟如此之大?”
迎春道:“大约是因为哥哥与凤姐姐的体质改变了,葳哥儿出生,哥哥还是个四体不勤的纨绔。蕤哥儿出生您已经是精神抖擞的英雄豪杰了。再者,天理循环都有定数,或许是因为贾府的运气又回来了,合该有人出人头地。就像咱们祖上,原本世世代代耕读,忽然高祖爷爷就弃文学武,因此建功立业,名扬天下,是一个道理。”
贾琏闻言顿时心肝狂跳,练武奇才,是不是说上天默许了自己的祈求?
贾琏也不隐瞒,马上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想跟着靖王去海疆,然后,慢慢考察周边的列岛。
还有那些被倭寇海盗占据的岛屿,必定要收回,他或者请求到岛上做第一任官吏,慢慢把海盗发展起来。
王三老爷手里有许多航海的路线,他想等自己有了能力,购买一艘远洋海船,今后子孙就在大海上驰骋讨生活,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贾琏再三表示,他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日子。
迎春对贾琏的远见很是惊叹,予以肯定,并表示,自己会给予
力所能及的支持。
贾琏得到迎春肯定,十分高兴。兄妹谈的十分投机。
最终,贾琏言道:“靖王对妹妹是真心,上皇太后赐婚的神情你想必知道,一般人就答应了,大不了把她两个搁置起来。
“靖王恁没同意,他连名誉上也不叫妹妹委屈,为了挣脱上皇的控制,他不惜自残,妹妹心里要有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若是靖王这样的算计,依旧不能达成,妹妹也不要挑剔了,大不了你们将来一走了之,去海疆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迎春颔首:“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贾琏满脸的真诚:“妹妹安心,我必定会帮你。”
迎春颔首:“多谢二哥。”接下来话题就轻松了。
贾琏说起家族的事情。
“我看好芸儿,人聪明又灵活,为人正派,我预备去海疆之前,把家族的庶务托付给他,当然,这之前要给他迎娶一房好媳妇。”
迎春挑眉:“哥哥想培养他做下任族长?”
贾琏笑道:“先让他做大执事,代替我行使族长的权利,今后能不能坐稳当,还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迎春颔首:“哥哥虑得是。”
这般时候,疯道人前来报信:“师傅,二皇子在熏香的作用下睡熟了,徒儿已经封闭了他的六识,保管打雷也醒不了。”
迎春便与贾琏一起到了帅帐,靖王已经醒了,见了迎春笑得像个孩子:“你瞧瞧,我为了你受了多大得罪,你得补偿我。”
说着话还使眼色,让贾琏退下。
贾琏笑意盈盈,却愣是装作睁眼瞎子。
深更半夜,他故意跑掉,让靖王与亲妹子孤男寡女,他成了什么啦?
再者,贾琏可是知道疯道人的本事,莫说一墙之隔,方圆十丈,也难逃法眼。
他却不会让妹子出丑。
迎春伸手抚上靖王的眼帘:“不要挤眉弄眼,当心抽筋。我让哥哥来的,咱们商议一下回京的事情。看样子,即便你不受伤,这婚事也不可能说办就办。”
靖王愕然:“可是出了什么好事情?”
迎春遂把京都的变故说了。
英亲王作孽,上皇亲手把他废了,太后因此自弃自毁。
靖王气得呲目欲裂:“这个混蛋,应该早些除掉他。”
迎春道:“又说气话,父皇动手,母后还气成那样,你动手,只怕母后即刻要吐血身亡了。母后对你或许有疏忽。但是,闻听你受伤时的那种惊慌不是假的,我出来的时候,母后又晕厥了。”
靖王顿时要下地。
迎春摆手:“我看了,不会出人命。但看母后能不能想通。太医曾经说过,母后需要大喜大悲,方能化解心中的郁结。我想,母后的病情或许能有转机。”
靖王闻言神色不定:“但愿如此。”又道:“我会抗婚,你知道吧?”
迎春摆手:“不用抗婚,我的意思,不如王兄您就装作昏迷不醒,免得当面忤逆父皇母后,坏了父子母子情。剩下的事情,就看疯道人运作,然后就是看看父皇母后对你的宠爱有多深。”
“我算是看出来了,父皇母后对我虽说不错,却并没有当成至亲看待,不然也不会既要利用我与小混蛋的才华,又要嫌弃我不完美。”
“我当初也是功勋之后,侯门千金,我姐姐做贵妃,我一个王妃做不得吗?
都是你们自己眼睛不亮,那时候看不起我,没有赐婚,如今又来怪人,难道婚姻大事,我一个千金女子能够自主吗?”
靖王闻言马上赔笑:“都是本王的错,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睛,二十年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荣府那个两岁女娃子,是我未来的老婆呢?”
迎春顿时笑了:“我啐,又胡说八道。你真敢提,我祖父估计会把你当成疯子丢出了!”
一番争论之后,贾琏也觉得靖王装作昏迷是做好的法子,这样可以避免跟上皇太后正面杠上,也免得被人误会不孝。
靖王本来坚持要正面抗争,最终抵不过迎春兄妹,决定消极对抗,装晕。
注意拿定,三人各自安歇不提。
翌日,二皇子亲自护送靖王,只可惜,靖王眯眼不睁,十位资深太医束手无策,根本看不出病症所在。
可是,靖王不似作假,银针刺扎人中,他也毫无反应。
所有太医顿时如丧考妣。
这下子他们回去没法子交代了,辛苦半年的功劳保不住不说,脑袋能否保住也玄乎了。
他们现在就是一个心愿,祈求靖王在进皇宫之前,不要毒发身亡。
迎春与贾琏两人知道内情,看他们这般惊恐,心中愧疚,却不能戳穿。决定等尘埃落地,好好补偿大家一番。
二百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两天,方才到了京都。
离京三十里的时候,迎春看见了上皇。上皇履行了当初的诺言:靖王若是得胜还朝,他将率领百官迎出京都三十里。
上皇露面,三军拜倒。
迎春二皇子上前参拜,上皇神情十分悲哀,只是摆手:“带朕亲自去看。”
上皇到了靖王的车架之上,一眼看见靖王横躺着,眼睛就红了。他做到靖王身边,伸手抚摸着靖王的面颊:“一项嘴尖舌利的家伙,真是累着了,也不跟朕拌嘴了,好好睡吧,朕会把你治好,相信朕。”
一时间,宫中三十名太医与民间高手,轮流上前会诊,最后都是磕头求饶。
上皇气得面色铁青:“酒囊饭袋,滚!”
最后,上皇决定接受了太后建议,发榜招贤。
“朕是天子,福有四海,朕就不相信,天下没有能人!”
说着话大踏步下了车架,不等回京,便亲笔写下招贤榜。言明,谁若有办法治好靖王,赏赐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及至靖王入京,已经有人接了榜。
但是,无论揭榜人医术如何高明,都查不出靖王的病症。
最终,所有太医会诊后得出结论,靖王得了离魂症。
”离魂症?“
上皇追问:“什么是离魂症?”
太医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人都有三魂七魄,微臣怀疑,靖王因为身体虚弱,魂魄离体了。”
既然魂魄离体,那就需要收魂。
上皇再次贴出告示,谁若治好靖王,赐大厦,封国师。
所有人都没想到,上皇竟然如此重视靖王殿下。
疯道人更是没想到。
他不敢随便揭榜,他得征求师傅迎春的意见。
道门中讲究尊师重教,欺师灭祖的事情他不可不敢。
疯道人表示,他对国师的封号没兴趣,他只想跟着师傅修行。
这话迎春相信。
撇开师徒关系,疯道人需要修炼资源,他当然能够凭借武力抢劫靖王的玉石场。
但是,他知道逃不过迎春的追捕。
若是迎春吝啬,他或许会铤而走险,关键是迎春很大方,灵石灵药从来都是充分供应。
故而,疯道人除非失心疯了,不然,不会叛出师门。
但是,靖王不大相信,他担心疯道人介入朝廷,会多生事端。
毕竟疯道人有几分真本事,他的本事使出来,皇室只怕无人能够抵挡。
当然,靖王并不知道他的未来老婆更厉害,分分钟能够灭掉疯道人。
迎春打消了靖王的担忧:“道家讲究成仙得道,飞升永生,凡间的富贵在他们不过是过眼烟云,王爷放心,他不会祸乱朝廷。”
翌日,疯道人揭榜,自称是长春观的挂单道士。
上皇当即派人彻查身份,很快就证实,疯道人已经在长春进出四年多了,京都许多人家都知道疯道人的本事。
上皇似乎不放心,亲自在金殿召见疯道人。
“你为何叫疯道人?疯疯癫癫?”
疯道人抱拳:“非也!贫道本姓冯,疯道人乃误传。”
上皇又道:“朕如何相信你有真本事?”
疯道人左右观察一番,发现一位大人手执竹板朝芴,抱拳道:“借用!”
话音落地,那官员尚不及反应,竹板朝芴已经到了疯道人手里。
这种手段已经此类拔萃。
百官侧目。
疯道人左手执朝芴,右手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春风化雨,枯木逢春,天地灵气,听吾号令,疾……
瞬间,大殿之上春风徐徐,竹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
在百官的惊叹声中,那已经削平的竹节处竟然生出了嫩芽,最先繁星一点,然后慢慢抽条,剑形竹叶缓缓舒展,最终成为长出一族嫩芽。
疯道人将主板捧给上皇:“做法事治病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故而,贫道点到为止。”
意思是我不过让你们见识见识,不想多费力气。
满殿文文武已经惊掉了下巴,谁敢提出异议?
上皇却哈哈大笑:“足矣,仙师请!”
靖王回京之后,本来太后想把靖王接去宁寿宫照顾,却被上皇直接拉进了养心殿。
上皇言道:“朕乃天子,有龙气护体,朕要亲自守护小九,不叫鬼魅魍魉造次。”
这话一出,太后莫敢争辩,难道敢说凤凰比龙厉害?
太后随之进驻养心殿,日夜不离守着靖王。这倒也方便迎春就近照料。
靖王昏睡期间不能进食,迎春得一日三餐替他喂食流质。趁着替靖王按摩之时,替他推血过宫。
上皇首先进来与太后交涉,言称来了个道法高深的道士,或许能够救治小九。
这时,疯道人一身大红道袍,身背桃木剑,头戴八卦帽,额头上还画着八卦图,装模作样来到养心殿,冲着太后迎春抱拳稽首:“贫道有礼,还请太后公主暂离,贫道要设坛施法。”
太后娘娘不愿意离开:“本宫不做声,不会影响道爷。”
疯道人却坚持说有旁人在,他会分心,只怕施法失手,对病人不利。
上皇对疯道人已经十分信服,劝道:“我们就在门外,与他们一墙之隔,外面层层护卫,安心吧,不会有事。”
疯道人只是驱赶众人,不许靠近,却并未关闭门户,就在大殿设坛做法,踏罡、步斗,嘴里嘀嘀咕咕念咒语:阳魂是荡荡游魂何处留存……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做法期间,他一件道袍无风自动,飘飘欲仙。
众人莫不佩服。
念完咒语,疯道人将一张收魂符篆挑在桃木剑上,四处招魂,最终符篆无风自飞,飘飘荡荡落在靖王眉心之上,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疯道人却将符篆灰烬召回,用水调和,喂给靖王喝下去,美其名曰:定魂。
亦即,将刚刚回归的灵魂压在体内,不许他再次出窍游荡。
随后,疯道人一拍靖王眉心:“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疯道人这一掌,乃是解开了靖王的风池穴。
片刻,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了懵懂的双目。
太后顿时喜极而泣:“小九啊,吓死母后啊!”
可是,太后很快发现了靖王不对劲,靖王整个人只有眼珠子能够转动。
换言之,靖王瘫了。
迎春愕然,他们商量可是下部瘫痪?
迎春迅速握住靖王虎口,异能探查,靖王却躲避众人眼神,冲着迎春左眼一眨。
迎春如释重负,靖王这是给自己加戏啊!
太后满怀希望:“小九怎么样啊,昌平?”
迎春迟疑道:“理当无事,或许,王爷魂魄离体久了,一时间不能适应?”
上皇马上追问:“道爷以为如何?”
疯道人这时候已经知道,靖王这是想要当着满殿文武,敲定婚事啊?
心里不由哂笑,这也太着急了吧?
却是按照靖王预先吩咐,言道:“待贫道替王爷推算一下命理。”随即,大惊失色:“哎呀不好!”
上皇惊问缘故:“如何不好?”
“此命孤鸾入命,乃孤鸾寡鹄煞,女寡男鳏,命中合该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疯道人似乎受了惊吓,抱拳疾走:“贫道无能,告辞!”
上皇一挥手,外面自有侍卫横枪阻拦。
上皇道:“还请道爷襄助化解!”
疯道人本来就是造势,跌足哀嚎:“晦气晦气,贫道真是前世不修,遇到这样的孤煞命,若要化解,必定要窥破天机。泄露天机,必定要耗费十年之功。修道之人,折损功力无疑折寿。亏了,亏了,老道亏了。“
疯道人说一句,太后面色白一分,到最后成了惨白。
说起来,靖王四十年的人生,除开天生富贵这一条,其余一个字概括:惨!
最终,太后忍不住哭了。
上皇却道:“道爷需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朕无不答应。”
疯道人摆手:“完事皆有因果,做事情有始有终,不然有损道心。希望陛下兑现赐予清修之所的承诺即可。”
上皇掷地有声:“除了这皇宫内院,其余地界任凭挑选。”
疯道人做法推算,足足一个时辰,疯道人甩出一张符纸:补八字,改命理,行善意,做善事。
上皇眼眸一亮:“愿闻其详!”
疯道人开始忽悠:“所为补八字,就是命里缺什么补什么。此命孤鸾入命,若想化解,克父克母往事已矣,鳏寡孤独,尚有可追。”
上皇道:“请道爷明示!”
“亦即,此命要摆脱孤寡的命运,在寻找配偶的时候,就要按照互利互补寻找。此命五行缺木,配偶必须是个木命,这才能补足五行,生生不息。”
太后忙问:“克子女呢?”
“此命除了孤鸾入命,还有华盖入命,华盖入命,注定孤苦,若是出家,可修成得道高僧。”
上皇怒道:“绝不可能,说说其他的化解方法。”
“贫道遵命,还有一个法子,此命若想有子送终,必须先得压子!”
太后惊愕:“压子?既然命中无子,何来压子?”
“压子,压子,其实就是借子生子,也叫作借运生子。亦即,此命在生养之前,收养一个儿子作为养子,悉心照料一如亲子,如此一年半载,自然感动送子娘娘,怀孕生子,便水到渠成。”
太后闻言,若有所思。
疯道人怕被太后看穿,忙着补充:“除此之外,此命若想要寿终正寝,子嗣延绵,还需要行善意,做善事。只有心怀善念,积德行善,才能受到神灵庇佑。”
“如此,样样齐全,孤鸾寡鹄煞或可化解!”
上皇震惊:“你道如何?这还不成?”,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