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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记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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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我收了录取通知书!”

    那天是6月18日,当我拿到研究生入学通知书的时候,第一个拨通了老爸电话。

    老爸那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和一个女人尖锐的呵斥声:“老林,看孩子要紧,你长话短说……谁的电话……”

    紧接着,是“哐当”的关门声。

    “兮兮啊,是不是缺钱了啊,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好事啊,马上就是大学生喽……”

    “爸,我都大学生了四年了,现在是研究生!”

    “哦……是啊……兮兮啊,你阿姨喊我出去了,你缺钱就跟爸爸说……爸爸微信给你发红包过去……”

    我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发呆——每个人都有方向,真的好羡慕。

    我想起《圣经》的一句话来——“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我笑了笑,拿起桌上老妈留下的钱,又收了老爸发来的红包,拉起了行李箱。

    临行前,我打了“如果我没出生,是不是你们就没有负担了……”一行字,却并没有发出去。

    漫长的暑假,随心所欲的旅行,一念起,万水千山!

    走累了,我就旅居在云南香格里拉的客栈里,白天在草原骑马飞奔,夜晚逗留在客栈的故事长廊——那是一整面长长的走廊,上面订满了旅客留的小帖子、小故事、小纪念品。

    直到开学前一天,我才回家收拾了行李,住到了学生宿舍。

    我没想到,假期前的离开,竟是与父母的永别。

    如果我早知道,我会离开这个世界,我一定会跟他们待在一起,即便他们常常忘记我的存在。

    ……

    “噗”,刚推开学生宿舍的门,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就扔在了我脑袋上。

    我扯了一下,啪,带弹性的,打的鼻子生疼。

    我恼羞成怒的扯下来,“喂,张茜,怎么又跟你一个宿舍!你罩罩怎么跟你一样不长眼,到处乱飞!没拉窗帘你就脱衣服!”

    她人前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却恬不知耻的笑着说:“嘿嘿,这都是天意,七年同窗,生则同寝……你不跟我住,难道跟隔壁两位推免生住啊!你风尘仆仆的来,一定要洗漱一番,顺便把它洗了……”

    我掀开她的浴巾,把能掐的地方,掐了一遍,才解气,“还风尘仆仆,我可是地主,十几分钟车程……”

    她夺回浴巾,在胸口打了个结,又扔给我一双丝袜。

    “呀!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自己洗!”

    她撕开一包薯片,趴在床上,晃荡着两条大白腿,卡愣卡愣的吃着说:“我本来打算用楼下洗衣机洗的,偏巧碰到那两位不可一世的推免生,在谈分导师的事,俩人都准备抢刘老嫡传弟子宝座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捡起她的丝袜,问:“刘老师这次接几个弟子啊?”

    她跟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我一番:“就一位,你想都别想了,没你的份!别以为你读过刘老师几篇论文,就异想天开,省省吧……”

    我没好气的把她的罩罩跟丝袜扔在脸盆里,搓了起来。

    “喂喂,罩罩怎么能跟丝袜一起洗……分开洗!”

    她嚼着薯片,指挥我的样子,活像个包租婆,如果不是我还要问她话,我早就把水泼她脸上了。

    “她俩不是先秦方向的吗,刘老师研究领域可是明清方向啊!”我问。

    “那又如何?本来专业内就可以换方向的嘛!谁成为刘老师的嫡传弟子,谁就能进刘老的门,他的门生可都是国内响当当的文学大家。将来逢人一提,本人也是刘老的门生,何等的荣耀!她俩暑假期间,一直埋头研究刘老的作品,时不时还发邮件请教……我呢,打算报院长的唐宋文学方向,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月内后就要填择师表了,我要好好表现……”

    她说的时候,一脸的云淡风轻。

    而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我不能放弃!

    大家都在新的起点上,一切还来得及。

    我想起王者荣耀的一句话——猥琐发育,别浪!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贯彻着“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的一贯宗旨,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研读刘老的作品。

    那些不点名的合堂公开课,自然就不参加了。

    但是,都怪我没有关注敌情,千算万算没想到,其中一堂公开课竟然是刘老的,还奇迹般点了名。

    当点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两位同学一齐喊,到!

    有着半个多世纪教学经验的刘老,怎么会不知道——通常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是假的。

    我痛心疾首!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文学院,每一届学生,都可以申请四万额度的国家奖学金,对象是在全国知名论文期刊上发表论文最多的学生。以往,古代文学专业的都没有这个殊荣,大概是因为读古代文学久了,人就淡定多了,不喜欢争抢。

    于是,我又在正确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课间,我说:“四万块啊!风水轮流转啊,我们古代文学也应该争取一下啊!”

    大家都没理我,继续玩天黑请闭眼。

    张茜还是很配合的回了我一句:“上一届,汉语言文字学的发表了二十多篇呢,短短四个月,谁能写出那么多啊!”

    “一个人写自然是写不完的。如果我们每个人只写两篇,以一个人名义提交,拿到奖学金,每个人分,可以分到三千三百三十三块三毛三三……”

    没想到,我一说完,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毕竟两篇论文,那是很容易的事。

    ……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就被院长叫到了办公室。

    院长面前摆着十几本期刊,我心知不妙。更不妙的是,刘老和其他导师也在那里。

    院长的声音气得有些发抖:“林兮兮啊林兮兮,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你那点水平我还不知道吗,你看看,先秦的,唐宋的,魏晋南北朝的,明清的,每个方向的论文你都有,还写了十几篇!若不是我私下了解情况,我们学校公平公正的一贯作风,就被你破坏殆尽!你这是要全校批评的,你知不知道!”

    我,噤若寒蝉。

    “啪”的一声,院长把一本期刊摔在桌子上,说:“我敢断定,这篇《古诗词中的浮槎意象》一定是你的,因为是最差的!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通篇不知所云,拿钱发的吧?”

    “嗯……院长我错了!”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一位我本科时的老师——也是五位导师中的一位,给院长端来一杯茶,“院长,消消气,幸亏你发现及时,还未造成恶劣影响!”

    院长的愤怒平息了一些,看着恨铁不成钢的我,说:“若不是念你是本校生,各位导师给你求情,我早就把你开除了……给你记过一次,下次再有……”

    我赶忙说道:“院长,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以后潜心学业,不给您和各位导师丢人!”

    我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办公室的门,只记得身后传来了导师们长长的叹息声。

    一个月后的择师表上,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第一志愿填了刘老的名字,第二志愿填了本科时的导师。那一刻,我觉得把自己的名字跟刘老列在一起,都不搭调。哎,不管了,反正每人都会分到导师的。

    这样以来,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了。

    ------题外话------

    国家奖学金的事,是真的。

    不过,院长多年来一直教导学弟学妹们,学弟学妹们的学弟学妹们不要学我!

    我因为这件事,知名度陡增——我虽人已不在江湖,江湖仍然有我的传说……</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