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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天地俱籁。
天茨盘坐于屋内一蒲团之上,体内经脉窍穴清浊漩涡俱显。
丹田内,天海异景再现,只是天高海低。清元轻烟充斥天空,浊冥海水浅浅,却是黏稠无比,海底隐隐透发出丝丝暗金光芒。
经脉修复之后,在天地清元浓郁的昆仑山修炼,清元之境自是一日千里,如腾云般已直升绛霄中境。只是那日经玄厄真人点醒后,天茨未再刻意修炼浊冥,即使如此,浊冥之境仍是缓缓提升,在赤幽上境徘徊。
丹田内天上的清元龙卷形成一个个漏斗,不住侵袭着下边翻滚着怒涛的浊冥之海,一丝丝紫青真气在清浊对冲中开始洗练,不断形成。
突然,竹屋内现出一个淡淡虚影,隐约中虚影为一面目模糊的道人。
道人右手摊开,手心却是一排银针,银针发出森森寒光。道人手一挥,银针根根飞起,射向天茨身上晴明、照海、腹哀、府舍、然谷、维道、会阴、曲骨等窍穴。
一阵剧痛,天茨惊醒,即望着眼前的虚影道士,张嘴想要开口,却骇然发现口不能言。
银针入体,天茨身内各处浊冥漩涡被死死封住,浊冥之气全部隐入浊冥漩涡,然后随着浊冥漩涡一起消失不见。
道人厚唇微动,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随着道人的口诀,天茨丹田内天空中出现一个个清浊属性不辨的细小漩涡,这些漩涡极速旋转,并在高频振动。随着漩涡的高频振动和急速旋转,状若轻烟的清元之气被吸入漩涡之中,过不多久,丝丝紫青元气就又被高频振动旋转的漩涡甩出。
天茨听着道人口中吐出的熟悉口诀,猛然惊醒,这不是在老山坪刚识字时师父所授的《黄帝阴符经》,当时自己不解其意,只是将之当做识字蒙学文章来用。
不多久,天茨丹田内清元轻烟已尽化紫青之气。这种方法,洗炼出的紫青真气的数量,却是比以前自己摸索出的靠清浊相冲得来的紫青元气不知多了多少数量级,效率更是倍增。
清元之气尽化紫青真气之后,根根银针离体,复又入体,却是没入内庭、解溪、阳交、阳白、长强、百会、横骨、大赫等窍穴,如同刚才那般,银针入穴,清元漩涡亦被封锁隐去。
虚影道人双手虚握,虚空中出现大量的浊冥之气,汇聚向道人双手,复又向天茨席卷而去,没入天茨丹田后,瞬间天海之间已全部被浊冥之海占据。
道人口中再念口诀,却是声线已变,一阵尖细又沙哑的声音传来:“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
随着道人的口诀,浊冥之海中亦是出现一个个清浊难辨的细小漩涡,随着漩涡的高频急转,海水不住涌进漩涡又被甩出,海水水位暴降,只是剩余的海水愈发粘稠,海底则出现如细砂般少许暗金结晶,并不住闪现着暗金金属光泽。
浊冥之气转化完毕,天茨各处经脉窍穴中赫然出现第二重浊冥漩涡,天茨已升至碧幽境下境。
就在此时,一柄缭绕着淡淡月华星辉的宝剑破屋而至,从虚影道人头顶向下钉入地板。
虚影被星月剑从上至下一劈为二,开始缓缓消散,尖细的尾声传来:“嘿嘿,小子,这些银针就送与你了,以后你就按我所授之法修炼,必事半而功倍。不过你别出蹊径,竟然异想天开的利用清浊对冲来洗练出紫青真气,也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不过这种洗练之法却是徒徒浪费了海量的清浊之气,效率太低了。”
“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
道人虚影刚刚消散,玄厄真人身形即现于屋内,双手在天茨身上急拍,根根银针倒飞而出,离体即悬停空中。玄厄真人伸手一抓,银针已尽数握于手中。
玄厄真人指尖一缕紫青真气射向天茨,入体即迅速在天茨奇经八脉各处窍穴绕行一周。紫青真气所游走之处,处处清浊漩涡皆被激发显形,随着紫青真气的消散而随之隐去。
玄厄真人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不住皱眉苦思。
天茨起身,如堕烟海,茫然不解,却不敢言语,只是静静伫立。
许久,玄厄真人站定身形,然后坐下,并示意天茨一起坐下。然后抓过天茨手腕,二指搭于天茨脉搏之上。
天茨一颗心慌乱不已,刚才自己晋入碧幽境,却是瞒也瞒不住。
玄厄真人收手,定定的望向天茨清澈的双目。天茨低下头来,不敢与玄厄真人对视。
玄厄真人却是笑了笑,道:“你身体并无异样,反有精进,看来我是错怪他了。”
“天茨,黄帝阴符经,奥妙难明,玄之又玄,千人读之,或有千解。学而不思则罔,大多修士,只是根据自己理解,在不住揣摩推测其意,却忽略作者其本意,虽说亦有所获,但也算是误入歧途了。不过他竟然能舍弃其字其文,直接用其本源意境,引导你利用涡旋的高频振动来涤荡芜杂,凝其精华,这种方法却是连我亦闻所未闻。好一个‘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也’,我今日也受教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亦不是水……”
天茨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抬头问道:“他是谁?”
玄厄真人却是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道:“莫要多问,只要他对你并无恶意就行。我刚才仔细思索了他以银针锁你窍穴和洗练真气之法,却是可行,你以后可依法修炼,不过修炼中若有异常,不可勉强,及时告知与我。至于你体内的浊冥之气,可以凝练,但不可妄动,更不要在众人面前显露,静观其变即可。今夜之事,你势必要守口如**,不可对他人多言,包括其余诸脉真人。”
天茨慎重的点了点头。
玄厄真人叹息一声,望向雾隐峰方向,悠悠的道:“大道万千,终是殊途同归,你到底在这条绝途上,能走多远,还是能踏出一条前无古人的康庄之路?今日伤你影身,却恐是误会你了。”
说完,玄厄真人手一扬,一个精巧玉**向雾隐峰飞去。
雾隐峰,峰孑影独立,浓雾隐孤峰。
山洞内,水星莲浑身插满银针,正在石床上盘膝潜修,突然听到一声闷哼,连忙睁开眼,却见枯槁真人一口鲜血喷出。
水星莲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枯槁道人血红的长舌一身,将唇边残留的鲜血卷入口中,脸上浮现出红中透黑的潮红之色。
正在此时,一个精巧玉**飞至道人手心。道人拿着玉**摩挲一番,却是手上加劲,将玉**捏了个粉碎,粘稠的髓液顺着指缝流下。
道人又是一声痛苦呻吟,却是低沉的嘿嘿笑道:“玄厄,想不到你修为亦精进如此,恐怕这浩然宗,除了那刻意藏拙的玄宁老东西,你或许已经稳居第二了。你今日竟然毁了我一道影身,只是,你想不到是,如此伤害,我一个月就可尽复,我又何须你假仁义慈悲的玉髓之精?嘿嘿……”
突然,道人懊恼的重重拍了拍脑门,顿足捶胸、长嘘短叹的后悔道:“我倒是忘了星莲了,可惜了这玉髓之精……”
念及此处,道人脸色急转,五指虚抓,原本流落一地的玉髓之精复又飞起,凝成一团,玉华不住流转,然后尽数飞入水星莲口中。
玉髓入口,本来苍白的水星莲脸色速转红润无比。
道人眼神转柔,怜惜又赞赏的望向满身银针的水星莲,声线变细,尖笑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星莲,你说,玄厄会不会最终走上和我同一条路?”
水星莲一脸茫然,雾里看花,不知道人言中所意。
“嘿嘿,若无心,则无伤,你执念太重,只是,你可知你心之本意?一切外相,皆为虚幻,要灭苦,先破执,年少不懂心执念,再读懂时已惘然。心小了,多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就小了……”
“世人都说大道万千,我却言大道如一,无终无始,无始无终,始始终终,终终始始,起点即为终点,终点亦是起点。天下不留我,但我已飞过,哈哈……”
随着道人闭眼狂笑,道人指尖探出的一百零八道淡淡雾线,牵引住水星莲身上各处窍穴的一百零八根银针,开始高频振动。
须臾功夫,水星莲全身冷汗尽出,却是闭眼强忍剧痛,倔强的一声不吭。
黄纱女子唇透青紫,银牙一咬,又是一百零八根银针飞起刺入窍穴,一百零八处窍穴处渐渐升起点点双星相伴的冷冷星辉……
枯槁道人笑的更加欢畅,却已是笑声发颤,似有不忍。
无数银针自动飞起,钉入枯槁道人身上各处窍穴,然后高频震荡起来。
同样的偏执,同样的癫狂,同样的狠戾!
北海幽都,幽都山下,有黑水河流出西北隅,向东南流去。
有文载:“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圆黑水正黑,而谓之冥海也。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黑水其深,不知深几许,出之何方,流向何处,亦是传说纷纭,无人说的清。有传说黑水河出之昆仑之墟或昆仑之丘,也有传说是出之大荒中的不姜之山,又有说出发点是西极的冥都。不过世人皆知的是黑水出之极西,几个折向,向东流过幽都山,东行,又向东北行,最后南流入海。至于入海后的走向,则更是揣测之言,有说黑水尽头乃羽人升天之处,有说黑水直入九幽,也有说最终汇于归墟。
黑水河极深之处,幽兰闭目静静立于彻骨冰寒的黑水之中,满头秀发在水中肆意舒展。幽兰身前,则是一朵兰花盛开,片片花瓣,闪烁着幽幽蓝光。奇异的是,虽处于水中,这里的水却是静止不动,毫无任何水流流动的迹象。
黑水中突然闪起一点荧光,却是游来一条怪鱼。怪鱼尺许长,通体漆黑,在黑水中几不可见。怪鱼突然停止游动,头前探出一条细长肉鞭,肉鞭尽头却是一个小小肉瘤,肉瘤不住摆动,发出幽幽碧光。
突然,怪鱼身若无骨般的诡异扭曲,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牙齿,然后利箭一般射向在黑水中漂浮的兰花。
幽兰闪电般的伸手,已紧紧抓住怪鱼。怪鱼在幽兰手中不断挣扎扭曲,不住的变幻着各种形状,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怪鱼形状又变,身形骤然变的扁平狭长,反口就狠狠咬住幽兰手背。瞬间洁白锋利的牙齿已咬破手背,一缕黑气在手背蔓延,一丝淡淡血腥在黑水中弥漫扩散开来。
幽兰似是对剧痛毫无知觉,长长的尾指指甲一划,切断怪鱼肉鞭。肉鞭一断,肉瘤碧光随之渐淡,却被幽兰一口吞入。
不知是被黑水中兰花所引,还是被那淡淡的血腥味所吸引,黑水中逐渐有更多的荧光出现,无数无骨鱼向幽兰所立之处游来……</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