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d></Td></TABLE>
浩然宗五脉真人,道行术法自不必说,在其余方面则各有其长,各攻其专。玄生真人擅长符箓奇门遁甲,玄厄真人则专攻威力莫测、霸烈无比的术法之道,玄诚真人擅卜算卦演术数,玄玉真人则长于丹鼎玄黄之术,至于掌宗玄宁真人,看似中正平和,不显山漏水,却是各项皆通。
在五脉真人的轮流授课中,天茨凭着超人的记忆,将诸真人所授课业死搬硬背的统统记下,有不明之处或虚心求教,或遍阅典籍予以查证,如饥似渴的吸收消化着各脉绝学。
从七杀宫听完课业后,玄厄真人又单独留下天茨,细细了解了一下天茨的修行进度,交代了一些如何激发术法的浅显法门,回至天府峰,天色已渐黑,华灯初上。
虽刚夏暮秋初,山上已略显微寒,山林间弥漫着一片氤氲白雾,景物亦是影影倬倬,别有一般风味。天茨却无瑕欣赏美景,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玄厄真人的话语。
术法有道,修道之士刻苦修炼,捕捉天地清浊灵气,化为自身气机。但灵气虽纳于身,如何使用或充分激发,则为关键。“法”往往通常指使用运用灵气的手段,而“术”就是指方法,战术、心术等,比较偏重强调技术和能力。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术法亦是一体,最高层次就是以己身灵气,沟通天地气机,引天地灵气为己用,才有各式威力高绝的道法。
天茨一路细细琢磨着玄厄真人的所授之学,不觉中已行之竹屋前,突然感觉前面一阵冷冽之气,遂顿住脚步。
薄雾中,一身鹅黄轻纱的水星莲立于小道上。精致绝伦的小脸上,却是粉面带煞、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含着莫名的怒意。
天茨见状,不明所以,并不言语,径直向前,侧了侧身,与水星莲擦肩而过。
一阵冷风袭来,水星莲一肘向天茨狠狠撞去。天茨双脚不动,上身却鬼魅的一斜,堪堪躲过。这一躲,却是失了先机,水星莲后续的攻势连绵而来,肘、膝、掌刀如连绵暴雨般袭向天茨。
天茨只是一味格挡,并不还击,不断化解着水星莲的各种攻势。不多久,水星莲已是气喘吁吁,额头间渐显汗珠。而天茨经过在古灵岛幽兰的战斗技艺熏陶下,却由开始慌乱的左拙右支、顾此失彼中缓过神来,沉心静气,渐渐变得游刃有余。
水星莲一个右鞭腿向天茨扫来,天茨身躯猛地后仰,身体却鬼魅般向前滑行,脚尖与水星莲支撑左脚轻轻一触,水星莲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天茨伸出手,想要拉起倒在地上的水星莲,却冷不防,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淫贼,谁要你扶,不安好心!”
天茨脸上一片火辣辣的,面无表情的抽手转身离去,随着屋门的关闭,惟余在地上嘤嘤而泣的水星莲。
一阵虚影晃动,脸色苍白的道士再次在竹林中出现,走至水星莲眼前,正在低泣中的水星莲却是毫无发觉。
“桀桀”,夜枭般瘆人的笑声传来,水星莲这才惊醒,赶紧爬起来,抽出利剑,戒备的问道:“你是谁?”
道士苍白的脸庞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苍白无比,处处透出说不出的诡异感。
道士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嘶哑的道:“你就是号称天同宫并蒂双莲的水星莲吧。”
水星莲擦了擦眼角泪痕,忍住哭意,戒备的道:“你到底是谁?”
道士笑了笑,道:“你别管我是谁,既然我在天府峰出现,自然就是浩然宗之人。”
水星莲闻言,蹙眉苦思半天,握紧利刃,道:“浩然宗各脉弟子中,没你这个人!快说你是谁?”
道人伸手虚握,水星莲手中宝剑突的飞至道人左手。道人右手中指如情人般在刃锋上温柔划过,几滴诡异的紫黑色血珠浸出指尖。道人抬起右手,伸出长舌一卷,紫色血珠已被卷至口中。
道人闭上眼,全身一阵战栗,声线突变,发出细柔、陶醉的话语:“好甜美的味道。你眼高于顶,天赋亦是惊人,不过道行却仍是比之水月莲差了太多,可谓天壤之别。不是你天赋差,而是水月莲道心通明,专注修心,修行亦是刻苦无比,简直是自虐般的苦修,可谓对自己狠戾之极。你现在空负天莲之体,却不得修行之要,玄玉对你太溺爱了。”
道人伸指指了指竹屋,又道:“他,和水月莲本是一类人。或许浩然宗的将来,就靠他们了。”
水星莲一脸不可置信,道:“天茨才什么道行?并且听说来山之时经脉俱损,不知各位真人都用了什么天材地宝、通天手段,才刚刚筋脉尽复,他又有何前途?并且清坤师兄呢?道行和前途更在水月莲之上吧。”
道人摇了摇头,道:“清坤确实是天造之材,将来成就我不敢妄言断语,可是我敢断言的是天茨和水月莲有朝一日必胜过于他。另有一事我告诉你,天茨虽有诸真人之助灵丹妙药,但其修复经脉,却是靠的自己。”
水月莲一脸震惊,复又浮现失落之色,道:“我,看来今生是胜不过水月莲了。”
道人仰脸大笑,却是无声的笑,然后正色道:“你太执着了,可以说是执念。一切执念,皆是虚妄。你放不下心中执念,如何能术法有进?白白浪费了你惊人天赋,你现在甚至连天茨都打不过。”
水星莲却是不服气,哼道:“我怎么会打不过他?我只是一时失手。”
道人轻声笑道:“说句不客气的话,生死之见的话,就是现在的你们,你空有境界之优,他会重伤,但你必身亡。”
水月莲呆立不语。
“玄玉那老东西,遁循守旧,却不知因材施教,空有珠玉在盘,却另其蒙尘,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浩然宗啊,徒有浩然之意,却峰峰如此,代代相传,早不是昔日的浩然宗了。也就七杀宫玄厄真人有点先人之遗风。”
水星莲柳眉倒竖,怒道:“不许侮辱我师父!你到底是谁?”
道人声线又变,却是抬头望天,目光在漫天星辰中不住巡梭,无边萧索、苍凉的喃喃自语:“是啊,我,是谁?谁,又是我?你要不问,我都忘了我是谁了。浩然宗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畏手畏脚的老东西,谁又知道我,记得我?”
水月莲一脸困惑,望着气质不断变化的道人,心神恍惚。
良久,道人收回目光,轻柔的望着水星莲,道:“你可愿跟我学艺?我不敢保证你它日必胜过水月莲和天茨,但最低能保证你与清坤相距不远,超过他亦非不可能。不过我话说到前边,你所受之苦,亦将是常人所不能及,所不能忍,所不能受!你可愿意?”
水星莲埋头苦思犹豫半天,终是下定决心,正色道:“我愿意跟你学艺。”
道人笑道:“以后每日子时,到雾隐峰找我”,说完化作一片虚影,消失不见。
水星莲一阵惊悸,嗓子发干,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喃喃道:“雾隐峰,雾隐峰……”
雾隐峰,七十二飞峰之一,常年隐于云雾之中,浩然宗之禁地,非持掌宗手令,不得擅入。其中状况,除了各峰几位真人,无人得知。
竹屋内,天茨对屋外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
一盏昏黄油灯,天茨正执骨笔,在细细刻画着符箓。
在三皇观,天茨曾跟随赤松真人学习过符箓之术。赤松真人所授符箓之术,在天茨看来已经是学究天人、匪夷所思。可是在学习天梁宫玄生真人处所授符箓理论及用法之后,却是如同开了天窗一般,将天茨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比之赤松真人所授,自是云泥之别。
天茨如此方明了浩然宗为何领袖天下正道几千年而不倒。诸位真人道行术法自不必说,单就诸真人所擅的一些杂学,放之天下,哪项又不是王冠上的明珠?
在理论上,符箓被认为是能代表天仙和神通的信物。“符者,上天之合契也,群真随符摄召下降” 。符箓原本为天上云气自然结成,由修士摹写上天之道,始传于世,故有召劾鬼神、安镇五方诸灵奇效验。
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这是符箓之术的根本。符无正形,以气而灵,则是符箓之术的升华,修士不但借助符箓行事法术,亦可进行斋醮法事,结合阵法,可以有穷人力牵引莫测天威。
另外符箓根据用途又有多种分类方法,如有阴符、阳符之分,超度亡灵、炼度九幽等的法事中使用的符称为阴符;在延寿、祈嗣一类为活人举行的法事中使用的符称为阳符。依所托尊神或传授祖师命名,有老君符、壶公符、天师符等;依施用对象分,有治病符、镇妖符、杀鬼符、护身符、召风、致雨、起雷符等符。
符箓的常用书写材料有符纸、木简、桃板、铁札等。少量符被镌刻于玉石、钱、镜及某些饰件之上,以作厌胜之用。
符箓最高境界,即为神符。“神符者,明一切万物莫不以灵气为用”。故在书符时强调以自身灵炁施于其上,而不徒作依样描画。符箓与咒一起使用,故又称符咒。画符、用符都有一定规范、方法即符法,为修士施符箓之术必会手段。据传玄生真人亲手绘制的神符神霄雷法能够沟通天地,召唤天雷。并且,一些寻常符术,玄生真人已不必假诸外物刻画,已达虚空刻画,静咒而施的境界。
天茨忽然忆起梦中所见的仙幽天劫,这可是符术的终极形态?仙幽降于世间的莫测天符?
就在天茨的专心写写划划中,不觉中,天已透亮。
绵绵昆仑,离浩然宗所踞六主峰、七十二侧峰不远处,有一灵秀山峰,峰间有一新建院落,几间简单道舍,正门处匾额书写着:三皇观。
当日三皇观遭遇灭顶之灾,初行和连阳来之浩然宗,在浩然宗的倾力帮助下,毗邻浩然宗正山重新建起三皇观,却只有初行和连阳两人。初行为掌观,连阳则为观监。
就在天茨熬夜修习符箓的同时,三皇观一间道舍内,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沉闷的痛哼声。
连阳右手执一根秘银符笔,蘸着黑紫的符水在左臂上不住的刻画着一个个条纹。符笔所落之处,肌肤划破,鲜红的鲜血不断涌出。整条左臂血肉模糊,不但有今日的鲜痕,亦有往日的旧疤。历经三日,一个符箓终于成型,连阳满头冷汗,强忍剧痛,口念咒语,符箓缓缓隐于皮肉之下。
初行立于窗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悄然叹息,默默离去,来至道舍旁的一处灵气浓郁的山洞,盘膝浮空虚坐于一片闪烁着寒光的针毡之上开始刻苦清修。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虚坐的身躯下沉,触及针毡,锋利的针尖即刺破肌肤,几丝鲜血沿着针尖缓缓流下。那身躯又浮升几许,堪堪脱离针尖。
师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初行专修术法,而连阳在修习术法之外,却是专攻符箓。初行劝也劝不住的是,连阳竟去碰触符箓之术的禁忌之道,决意引符箓入体。并且连阳另辟蹊径,几个用途不一的符箓即组合成一个小巧法阵,符阵入体,亦是将杀阵入体。
这种激进的符阵入体之术,往昔虽有人成功,但难度亦比登天,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灭之危局。一个符阵入体,已是极为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侥幸,连阳却是铁了心,不住引符入体,准备直到**所能容纳的极限为止。这其中艰险之处,可谓践冰履炭、十生九死之途。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雾峰冷。
昆仑山飞雪肆虐,七十二峰中的雾隐峰却仍是大雾弥漫,漫天飞雪飞至雾隐峰,即绕峰而过,浓郁的大雾似是有莫名的力量,将风雪隔绝在外。
雾隐峰内一处山洞,潮湿、阴冷,洞顶上不断渗出水珠,沿着根根倒挂的石笋笋间滴落而下,滴入下边的小水坑中,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声音。
一张石床上,鹅黄轻纱的水星莲闭目盘膝而坐。
一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道人坐于石床前一石凳上,道人身边放着一精致紫檀木盒,里边整整齐齐码放着密密麻麻、粗细长短不一的百十根银针。
道人双目精光四射,爆出异样神华,细长的手指不断捻起一根根银针,银针针尖光华流转,然后准确迅捷的刺入水星莲的一个个窍穴。银针入穴后,道人右手拇指、食指捏住银针,缓缓捻动。随着银针的捻动,水星莲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痛苦闷哼,不多久额头上已是密布汗珠,鬓间发丝亦是凝结成一缕一缕。不多久,水星莲全身一百零八处窍穴已是处处银针。
山洞内异常寂静,除了单调的“叮咚叮咚”滴水声再无杂音。
枯槁道人双眼眯成一条缝,十指伸张,一百零八道淡淡雾线从十指指尖处探出,蔓延连接向水星莲身上的一百零八根银针。道人若指挥牵线木偶般十指不住晃动,那根根雾线牵引着银针亦是不断晃动。水星莲娇美的脸庞上不断浮现痛苦之色,却是强忍一声不吭。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各履其途,各涉其险,各安其命……</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