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章十一 青青子衿

    <Td></Td></TABLE>

    离开新郑县城北去四十余里,天色渐晚,天茨却是不觉中迷路了,偏离了大道顺着小路来到一处破败村寨。

    在落日的余晖中望眼所见,占地极广的村寨一片破壁残垣,不知是毁于前朝战乱还是其它原因,已遭废弃,无人居住,无论是寨子里还是寨墙上到处树影重重、杂草丛生。

    天茨缓缓前行,只见南北两侧寨墙外是几条深沟,深沟内仍有护寨河水静静流淌。寨子由西至东地势渐高,最东边土崖上坐落着一进小院落,颓败半倾的大门牌匾处隐约可见“金钟寺”三个剥落的大字。院落东墙外则是几丈高的土崖,下边溱水蜿蜒流过。

    从高高耸起的寨墙和护寨河来看,此处村寨应该在历史上盛极一时,住户甚多,远非那些小村小寨所能比拟的。

    天茨拨开杂草,步入寺内,只见寺内两侧侧殿已经倒塌,中间的正殿虽未坍塌,房顶却是残破不堪,殿内蛛网重重,一片阴森,一线夕阳余晖穿过房顶的漏洞斜斜投射于殿内正中的残败佛像上。

    天茨不以为意,将正殿内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捡了些干柴生起一堆篝火,然后又到院外寻觅了一些干草铺作为床铺。

    匆匆吃过所带干粮,天茨在大殿觅一安静角落,沉心静气,抱守归一,渐入天地忘我的境界。

    天茨丹田处清元双重漩涡再次凝聚成实体状,清元漩涡背处,浊冥漩涡也结成阴影,天地清浊儿气分别向两个涡心处缓缓汇聚。清元漩涡探出五支清流,分别绕行督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阳维脉五脉;浊冥漩涡则分出两支浊流,绕行任脉、阴维脉两脉。

    就在清元之气分别游走各脉之时,两个浊冥漩涡也不断游走出浊冥之气,与附近的清元之气进行互相绞杀。

    此时,清元漩涡忽探出两支较为茁壮的清元之气,却未扑向浊冥之气,而是一支出丹田向下,沿大腿直至行之脚尖方止,另一支则出丹田向上,与任脉并行,经咽喉、眼眶直至灵台开始缓缓汇集,督脉的清元之气也由以前脑后汇集点慢慢聚集,试图游走去往灵台。

    夫冲脉者,五脏六腑之海也,五脏六腑皆禀焉,故又称经脉之海。

    就在此时,丹田浊冥漩涡内突然探出一支浊冥气流,却未与清元气流纠缠,而是同样沿着冲脉并行快速上行至灵台,而任脉中浊冥之气也突然壮大了多许,上行游走至灵台。

    此时除了督脉清元之气仍在颈后,其余几脉元冥之气,各自沿脉络通道上行至灵台。随着顺着各经脉通道而来的元冥之气的不断汇聚,灵台中如丹田一样开始出现一实一暗、一清一浊两个漩涡。只是,这次清浊漩涡不再争斗,而都在竭力试图壮大自己。

    此时,大殿正中的泥塑佛像似乎动了动,佛像双眼中透出隐隐约约的幽幽光芒,凝神着天茨。而正处于被体内窍穴中清浊二气异象所祸,处于不断挣扎中的天茨对此却浑然不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耳边传来时隐时现、如歌似泣的轻歌声,天茨自懵懵中回醒,然后猛然坐起,大殿暗影重重,信步踱至殿外,却早已是云淡星疏。

    天茨疑惑不已,以为又是练功入魔,出现了幻听,用力的揉了揉耳朵,却觉轻吟虽然飘飘忽忽,却似更加清晰,遂循音沿小路步下南边土崖,直至一方幽幽水潭。

    只见水潭边芦苇荡边缘,氤氤氲氲的白色水雾中,影影绰绰有一窈窕白衣素裙年轻女子,斜斜半坐于一方凸石之上,手拈一株异草,轻轻低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曼语轻歌,声声百转千徊,声声离愁别恋,声声无尽忧伤,声声缭绕于心……

    随着轻歌声声,莫名的无尽哀伤涌于心头,不觉间,天茨已泪水满襟,似是勾起以往无尽梦境种种,可遇而不可求,可求而不可得,可得而不可见,可见而不可及,历历之事与自己擦肩远去,却无能无力。

    天茨一阵心神恍惚,继续前行至芦苇荡边,却发现佳人已缈,空无一切。

    天茨默然静立,望着那空空荡荡的芦苇荡,心中五味杂陈,过了许久,悻悻起身回返。

    刚踏进金钟寺正殿,却见殿中一白衣年轻僧人身披一件百结袈裟,盘膝坐于佛像前,宝相庄严,双目微垂,面前一木鱼、一青灯,一边手执一小巧木槌不断轻击木鱼,一边佛语阵阵。

    低沉木鱼声声,却声声透耳:

    “须菩提,於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见不。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释尊,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可度一切苦厄……”

    天茨木然伫立,不知僧人所云何意,但觉一声声“诸相非相”在耳边不住徘徊,隐约中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一切远在天边,茫然无知。

    伴着木鱼声,天茨不自主的盘膝而坐,清元浊冥之气再次于体内灵台汇集,神识逐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当天茨再次醒来时,已至午后,佛堂依旧,破落如昨,白衣僧人去已无踪迹,天茨再次行至金钟寺南边土崖下的芦苇荡,只见潭水清清,芦苇飘摇,昨夜的所见所闻,恍如一梦。

    天茨本欲继续前行,却总觉心神不宁,无法启步。昨夜经脉之海冲脉初开,却是清浊之气并行,虽八脉全通,元冥却于灵台内互相纠缠。既然冲脉初开,在何处都是修行,这里又清净无比,并无人踪影响,于是停留破败的金钟寺,准备继续巩固境界。

    随着天茨的抱念收心,天地清浊之气再次在灵台汇集,清浊阴阳漩涡正在同向慢慢旋转,只是这次两个漩涡不再是保持距离,相安无事,而是彼此在缓缓接近,均试图吞没对方。随着距离接近,清浊真气开始急剧对抗,丝丝元冥之气不断从两个漩涡脉动而出,开始捉对厮杀,并不断湮灭,化为虚无。

    清浊漩涡不断接近,渐渐已至重合,但一片阴影的浊冥漩涡渐渐不支,开始垂死挣扎,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似是产生莫大吸力,天地浊冥之气开始源源不断急剧汇入其中。

    天茨再次感觉到灵魂被生生被撕裂、被研磨的痛苦,这次清浊之气的争斗你死我活、极其惨烈,大有不分出胜负不罢休之势。眼见体内情势危急,天茨心中默念口诀,天镜幻玉从扳指中自动飞出,混沌心经的注解开始出现。天茨虽不甚明了其意,但仍按图索骥,比照天镜幻玉中所载修行方法,按照自己的肤浅理解,试图强行冲关,将清浊漩涡合并为一。

    随着天茨的强行冲关,愈加觉得头疼欲裂,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生生剥离,生生撕裂,心神沦入浑浑噩噩的深沉黑暗之中,全身忽如烈火焚烧,忽如坠冰窟,不多时全身已汗如水洗。

    白衣僧人恍如鬼魅,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凝神望着冰火相煎中的天茨,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双手合十,虔诚的一声佛号,然后手执木槌,重重敲向木鱼,然后轻念佛语。

    在浑浑噩噩中即将失去自我意识、永沦黑暗的天茨,突觉一声穿金透石的木鱼声震耳发聩,随后是一声声清越六字真言传来:

    “唵!嘛!呢!叭!咪!吽!”

    “诸相非相,万法自然,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菩提无树,明镜非台,佛性清净,何处尘埃……”

    随着佛号真言声声浸入神识,天茨感觉到颈后督脉中有“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金色符文开始不断闪现沉浮,清元之气也随着金色的六字真言符文开始缓缓游走,行之灵台,最终汇入清元漩涡。随着督脉清元之气进入漩涡,清元漩涡瞬时壮大无比,清元之气中渐有越来越多金色的六字真言符文不断闪现沉浮。

    随着清元漩涡渐强,浊冥漩涡也被逐渐吸入,两漩涡最后完全重合为一,而浊冥之气在金色六字真言镇压下逐渐消失,在完全压制浊冥漩涡后,清元之气反向流入任、阴、冲三脉,所到之处,浊冥之气纷纷消融,最后回返于丹田之中。最终丹田处也如灵台,只剩清元漩涡,金色六字真言符文逐渐隐去,至此八脉中尽是清元之气,赤霄境初次全通。

    天茨瞬时觉得心神晋入一个玄妙境界,无他无我,无神无色,无静无动,无阴无阳,无炎无寒,无忧无喜,无欢无悲。

    而此时,在恍惚中一幅幅画面,在天镜幻玉中不断显现,清晰的投射到天茨的神识之中。</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