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石头在公社参加了一个会议,会议上王天学传达了上级的文件,文件要求在农村进行家庭联产承包制,把生产资料承包给社员,把土地承包给社员,要各大队长加大宣传力度,做好社员的思想工作。
肖石头当下思想就通不过了,土地是国家的啊,现在下放给社员,以后种地都由社员自己做主了,他这个大队长还有啥用啊?更不用说,他当了大队长,每年能捞不少的油水呢,以后捞屁去啊。
其他几个大队的大队长也想不通,有一个大队长在会上就提出来了,说这是高复辟,搞倒退,不能这样胡干。
王天学当场就批评了他,给他举了几个例子,这十多年来,生产队大锅饭,让社员现在还吃不饱肚子,那才是倒退,再也不能搞大锅饭了,这次是政治任务,必须按时完成,那个大队完不了,就撤了那个大队的大队长。
肖石头回到家里就病了,是心病,他想着木胡关真要变天了,以后的好日子没有,像他这样的,从生下到现在都没摸过农具,以后要像大家一样,去地里劳动了,他这面子咋放得下啊。
小凤给他捶着腿,说道:“石头,这是上边的政策,你一个人扛不住的,还不如就按政策干吧,干好了,你还能保住大队长。”
肖石头气恼地说道:“瓜皮,土地都分给社员了,我还当这大队长有屁用?”
小凤说道:“这不一样啊,当了大队长,总被不当强啊,你有这个大队长的官衔,其他人就得尊敬你,陈东来就不敢动你。”
肖石头哀叹一声,说道:“完了完了,我肖家,在我手里衰落了,我死了,都没脸去见我的先人了。”
肖石头窝了几天没有动,他让牛二去了其他几个大队打听,其他几个大队已经动开了,开始分生产队的牛、农具、土地,生产队都跟社员签了一份责任书,牛二还拿回来一份。
肖石头看了责任书上写的,说是某某承包生产队土地多少亩,一年给国家缴纳公粮多少斤,他看完后,就把那份责任书揉成了一疙瘩,扔在了地上。
肖石头说道:“这些软撒,他们动开了,我要不动,王天学就会拿我抓典型啊。”
牛二说道:“有的大队都住了公社的干部,咱们这的还没来,大队长,你看该咋办啊?”
肖石头说道:“开社员大会,咱们也动。”
肖石头敲响了他家门前的铁铧犁,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敲铁铧犁了,心情很沉重,这么多年,每次他敲响了铁铧犁,社员集中在他门前,他像一个检阅部队的首长一样,给他的社员们下命令,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蓦然间,肖石头感觉到自己老了。
社员集中在会场,这天陈东来也去了,他打定主意,肖石头要是不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他就上去号召社员们自己干,把肖石头架空。
肖石头扫视了一下到会的社员,说道:“社员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传达上级的文件精神,咱们木胡关要随大流,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把集体的土地、农具、牲畜分给大家,每户和生产队签订目标责任书。”
陈东来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肖石头愿意落实上边的政策,这样就省了他不少的事。
肖石头传达完了文件精神,当下指定了几个人,开始着手分农具分耕牛分土地的事。
陈东来没等会开完,就回野店去了,现在实行了承包责任制,大家都有了土地,劳动的积极性起来了,很快会解决吃饭的问题。
木胡关的承包责任制,搞了半个多月就全部结束了,陈东来家四口人,分了两亩三分地,肖石头在给陈东来分地的时候,分的都是好地,他不敢得罪陈东来,以后没权没势了,没有和陈东来对抗的资本了,还不如向陈东来示好。
山里的梯田,下了几场大雨后,已经让雨水冲毁了,没办法种地了,也就没分给社员,成了荒山。
分完地后,肖石头很少在木胡关出现了,他大多数的时间都躲在家里,这一次不光心病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以前,木胡关的灵魂可以说是肖石头,在解放前解放后,他都是木胡关顶尖人物,现在分了地,躲进了家里不出门,人们好像把他遗忘了一样,但是木胡关不能没有灵魂,陈东来正在作为木胡关的灵魂蹿了起来。
陈东来想让木胡关繁华起来,他开始逐家逐户做着大家的思想工作,要有开店条件的人家开店,让他们不要有顾虑。
在陈东来的努力下,有十几家人把店开了起来,左邻右舍都看的眼热了,逐渐把店开起来了,不出一个月,木胡关已经有了小镇的样子了,街道的人也多了起来。
陈东来看到这些很高兴,但是和他心中所想的“繁华”还有差距,他听老人说,以前的木胡关缝阴历的三六九就有集日,他就想把集日也搞起来,有了集日,就有周围的人来赶集,那才更像一个小镇了。
陈东来去找孙青山,说道:“青山叔,现在小镇开店的人多了起来,但是还没有形成集日,咋样才能把集日也搞起来啊?”
孙青山说道:“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集日是大家习惯的一个日子,现在这习惯打破了,要想把集日搞起来,还真不容易。”
陈东来说道:“没有了集日,这木胡关还繁华不起来啊,咱们木胡关可是一个古镇了,在解放前都那么繁华的,到了咱们手里,在不让他繁华起来,就说不下去了。”
孙青山说道:“那只有唱大戏了,唱上三天的大戏,把人们都吸引过来,咱们在路口街道,都贴上布告,写上集日的时间,这样兴许就成了。”
陈东来说道:“是个好办法,可是请上一场大戏,需要多少钱啊?”
孙青山说道:“估计得一千块钱吧。”
陈东来说道:“这么多啊?本来我还想一个人出了,这么多钱我没法出了。”
孙青山一拍大腿,说道:“我有办法,有了集日,毕竟对大家都有有好处,在开店的人家集资,给一块不算少,给一百不算多,能集多少是多少,你看这个咋样?”
陈东来高兴地说道:“好啊,就这么办,青山叔,这事就辛苦你了。”
孙青山说道:“我也闲着,去跟大伙说说,我相信大伙都会支持的。”
孙青山说干就干,用了两天时间,在木胡关就收了五百多块钱,但是还不够请大戏的钱,找到了陈东来,陈东来拿出了三百,最后剩下的孙青山自己掏了,凑够了钱,孙青山就去了洛东,联系唱戏的人去了。
一天后孙青山回来了,直接来找陈东来,说道:“东来,事情成了,就定在了这个月的阴历十六,连唱三天,咱们下来就要搭戏台,贴布告。”
陈东来很高兴,说道:“好啊,咱们说干就干,戏台就搭在打谷场,写布告就交给高小翠。”
夏荷给孙青山倒了一杯水,高兴地说道:“咱们这真要唱大戏啊?”
陈东来说道:“唱,为啥不唱啊,高兴了就要唱,到时候,我也上台唱几句。”
夏荷笑着说道:“就你还会唱戏啊?别把哭他妈的人逗笑就行。”
陈东来说道:“我唱的好着呢,小时候跟着咱爸耍猴,咱爸唱戏文,我就跟着哼哼,可惜十多年不唱了,记不住词了。”
孙青山去找了高小翠,让她写了十几张布告,他拿去贴在了路口街道,人们看见了布告,围了上来,这些人认字的不多,认字的就念了出来,才知道了木胡关要唱大戏了,一个传一个,很快周围村庄的人都知道了。
陈东来叫上了大牛杨广才杨卫国孙喜娃孙明等十几个人,去了打谷场搭戏台了,用了一个下午,就把戏台搭好了,就等着阴历十六这一天到来。
阴历十六这天,一大早街道就有了人了,他们都是附近村里的,赶来看大戏了,洛东剧团的人也赶到了,陈东来和孙青山接住了他们,在陈东来的野店里吃了饭,到了十点多,他们就准备上台演戏了。
这时候,木胡关街道的人更多了,有来看戏的,也有来做生意的,一街两行全是摆摊的,打谷场的戏台前,早早就坐了几百人,就等着看大戏了,有老人,也有年轻的女娃,有一些小伙子,就往女娃窝里钻,想碰一下女娃。
大戏开演前,是要一个人讲开场白的,孙青山要让陈东来来说,陈东来觉得自己说不合适,两人推来推去,最后陈东来说道:“还是让肖石头说吧,他毕竟还是木胡关的大队长。”
孙青山说道:“我不同意,这事前前后后,肖石头出过半分力还是半分钱?这事就和他没关系,不能让他讲话,大家都信服你,你上台最合适。”
陈东来说道:“那好吧,我没讲过话,讲到哪儿是哪儿。”
到了大戏开演的时间了,陈东来上了台,把他从收音机里听到了那些政策,那些道理讲了一点,最后说了今天唱大戏的意义目的,声明了以后逢阴历的三六九是木胡关的集日,让大家为木胡关的繁华多多贡献。
从今天陈东来登上戏台,他也就登上了木胡关的大舞台,他要让木胡关彻底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