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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患难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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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女孩来到王家,王母不知怎得,精神旺盛了许多,吃了几副郎中的药,病情逐渐好转,已能下地收拾家务。但由于悲伤过度,女孩又病了。王大免不了还得延医抓药,照顾她。

    王大忙碌并快乐着,女孩到来的这几天把他累坏了,但心情却格外畅快,为母亲尤其是为一个女孩而忙碌,尽管她是陌生的女子,王大也体验到一种愉悦,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大概就是阴阳相吸吧。每每此时,他又经常感叹:自己要是有一个这般美丽的妻子那就不枉生世上一遭!

    这天,王大从药店取药回家,路上看到一群人围观一个告示,赶忙上前观看。王大尽管贫穷,但却识文断字。告示大意是:近来盗匪猖獗,打家劫舍,扰乱治安,民不聊生,若有帮官府擒获盗贼,或提供盗贼出没线索者,赏金百两。

    王大立刻想到:该将女孩父母被杀,钱财被洗劫一空的事告到官府去了。想着女孩可能要离去,王大心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胡思乱想中,转进自家所在胡同,忽见自己门前围绕了好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众人见王大归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王大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赶忙分开人群挤进院子。

    院子里分两排站着十多个差役,两个盛着金银的麻包放在屋檐下,女孩站旁边不断地啜泣,孱弱而单薄的身躯似乎摇摇欲坠,双手被铁链锁着,铁索牵在一个差役手中,母亲则在屋内似同某人辩论着什么。

    女孩见王大回来,向王大哭道:“王大哥,官府说你是盗匪,我说我父母被杀,这些财物都是我家的,他们不相信。”

    王大怒火中烧,向着差役大叫道:“我是王大,你们抓错人了?”

    这时,从自家屋里走出来一个官长摸样的人,对王大道:“你是王大?”王大点头称是。

    官长对一个差役吩咐道:“将王大锁了,连同女子和金银一同带回衙门。”

    王大大声喊着冤枉,差役并不理会,“哗楞”一声,将王大锁上,连同女孩一起,牵着走出院门。

    王大想着自己被官兵带走,不知何时能够洗清冤名回到家中,老母亲病体眼见好转,受此惊吓,病情加重该怎么办!想到此不禁泪如雨下,向着屋里大声说道:“娘,您别着急,我到官府交代清楚很快就会回来的。”

    中午,黄泰从太学回家,仆人黄安伺候其午休。黄泰问黄安道:“黄安,王大今天到咱家来过吗?”黄泰前些日去太学,路上听到王大所牵之牛历历哀鸣,便卜了一卦,所得卦辞极为蹊跷,尽管他对自己卜筮之术极为自信,得到卦辞,依然十分狐疑,因此询问王大的消息。

    黄安禀道:“老爷,王大被官府抓走了。听说他是盗贼,打家劫舍,家里搜出了大量金银。”

    黄泰大惊,急忙从床上坐起,反复询问事情经过。黄安便把所见所闻都说与黄泰。黄泰知道王大冤枉,他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因搜出金银并非自家之物,进入官府,冤枉之情百口难辨,自己若不援手,他母子恐怕将临灭顶之灾。黄泰立即吩咐黄安带路到王大家去。

    却说王母,尽管秉性豁达,遭此无妄之灾,想想自己大病初愈,儿子又身陷囹圄,不仅悲从中来,难以自拔,嚎啕大哭。

    王母哭了一阵儿,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儿子的床铺发呆,不知如何将儿子解救出来。正在此时,忽听敲门声,有人问道:“老人家在家吗?”

    王母赶紧擦干泪水,拢了拢头发,向门外说道:“老身在,不知是哪位贵客,请进来吧!”

    黄泰进得屋来,向王母问安后,询问王大被抓的本末。王母见邻居黄老爷过问儿子的事,大喜过望,便把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黄泰道:“老夫人,那个女孩一病耽误了向官府澄清事实的最佳时机,您老擅用人家的金钱医病或许是泄露秘密的关键。”

    王母辩道:“我们用人家的钱都有字据。”说着将一张纸递过来。

    黄泰接过纸张一看,上面记载着抓药看病支出的银两数目,起首还有说明:因女子生病,私用麻包内银两救急,待日后返还。

    黄泰问道:“官府没有看到这张字据吗?”

    王母道:“给他们看了,他们不相信。”

    黄泰沉吟片刻,暗中已有了主意。安慰王母道:“老夫人,您不要着急,我会帮王大洗脱冤情,先将这张字据交给我保管吧!”

    王母千恩万谢。黄泰退出王大家,吩咐黄安找人照顾王母的饮食起居,自己则径直到司隶校尉的府邸递上名刺。

    京城治安是司隶校尉吕婆楼的职责,他近期颇为烦恼。立国未久,京城时有盗案发生,每每有巨商贵官被洗劫,吕婆楼为此多次遭皇帝训斥。

    这日中午,忽听管家来报,太学祭酒黄泰求见。吕婆楼大喜,连称有请。尽管有不少氐族大臣视黄泰为眼中钉,吕婆楼却非常敬重他,他深知黄泰虽官位不高,但在皇帝苻健那儿很受看重,他主管的太学更被皇帝视为培养治国能才的重要机构,自己儿子吕光也在太学受教,将来或有求于黄泰也未可知,而且他深通易理,能知人前程。

    一会儿,管家将黄泰引入书房。主宾寒暄后,黄泰说明来意,将王大擅用失窃钱财的字据递给吕婆楼,并把王大母子孤苦无依,素来忠厚老实,遵守国法的情况讲了一遍。

    吕婆楼早已接到禀报,对此事多已知晓,见黄泰与王大是邻居,并知道王大卖牛等事,知是误抓无疑,当下应承释放王大。婆楼又道:“近来几起盗窃大案,惊动了皇帝,我多次受到责怪,黄大人神机妙算,多谋善断,还请教我缉盗妙方,婆楼感激不尽。”

    黄泰其实在路上已深思过此事,心中早有破案之策,见婆楼甚是诚恳,便说道:“吕大人过奖了,依老夫之见,近来几起盗财杀人案件,极有可能为一伙盗匪所为。王大所卖之牛的买主有作案的重大嫌疑,何不从此下手,引诱盗贼出面,顺藤摸瓜,将盗贼一网打尽。”

    吕婆楼是非常聪明之人,经黄泰一番点拨,茅塞顿开,连忙站起施礼致谢。

    黄泰与吕婆楼正说话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跑进书房,见有客在,便站在门口,说道:“爹,我的功课做完了!”正是午时,阳光从外边射进来,恰好将孩子的身子罩住。

    黄泰看着小孩,脸上露出微笑。婆楼唤孩子道:“光儿,过来给黄祭酒叩头!”

    小孩很听话,过来给黄泰磕了三个响头,起来站在父亲身边。

    婆楼道:“此是犬子吕光,目前在太学读书,还请黄大人多多训教!”

    黄泰笑道:“此子将来定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吕大人宜好好培养。”

    婆楼知黄泰之言定有所指,不禁心花怒放。吕光后来受苻坚之命,开拓西域,于凉州建国,做了皇帝,这是后话。黄泰与吕婆楼很是投机,纵论天下大事,尽欢而散。

    黄泰回到家中不久,王大和女孩便来答谢。他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哭道:“多谢黄大人搭救,大恩大德小人没齿不忘!”

    王大多次在黄家干杂活,黄泰觉得他踏实、忠厚,很赏识这个青年,叫王大和万姑娘起身。

    女孩叩头说道:“小女子万盈盈拜谢黄大人搭救之恩!”

    黄泰叫王大将其搀起,并询问了官府放他们回来时吩咐了些什么。王大答道:“官府派了几十个官兵埋伏在我家周围,吩咐我这几天到集市中走走,还说要安排几个官兵乔装成居民的样子保护我,不知何故。”

    黄泰点头,告诉王大道:“他们在‘引蛇出洞’,窃贼没有得到财物,必不甘心,驼财物的牛走失,最容易想到的去处就是牛主人家,待风声松下来,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把财物抢回来。”

    王大恍然大悟,也立即意识到自己一家的危险,不禁打了个寒噤。

    黄泰道:“你不用害怕,我料定你们家不会有危险,务必不要走漏风声。为防万一,你母亲和万小姐可暂住到我家。”

    王大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和盈盈两人,听黄大人如此说,连连称谢。

    黄泰吩咐黄安取些金银给王大,并叫秀娘和若兰安排盈盈和王母的住所。

    王大将黄泰的安排告诉母亲,王母坚持和儿子在一起,黄泰知她母子情深,也就不再坚持。

    将盈盈留在黄大人家后,王大颇觉寂寞难耐,而且院子周围还暗藏着数十个官兵,起初感觉不自在,后来便习以为常,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一连几天无事。从官府回来后,王大心情不错。在大牢里,那女孩和自己被关在一个牢里,同病相怜,感情又亲近了一些。女孩告诉他自己名叫万盈盈,是父亲的独生女,平时最喜陪伴父亲料理商铺的生意,闲来也爱读些史书,父母非常疼爱自己。每说起父母,盈盈往往泪流满面,王大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来安慰她。

    王大无法形容女孩的美丽,她的娇嫩、清纯让他联想到雨后滴着露珠的荷花,春天晨光中的红杏。与盈盈在一起,大牢中渡过的一两个时辰倒显得那么短暂。当差役吩咐完一些事,打开牢门,告诉他俩可以回去的时候,他感觉如同做好梦时突然被人唤醒一般。

    王大问那两包财物时,差役告诉两人,那两包财物暂由官府保管,待将贼首缉拿归案,审理清楚,若确属万家所有,再原物返还。

    两人回到家里,王母喜极而泣,精神好了许多,吩咐儿子打酒割肉,说要庆祝一番。

    盈盈家被洗劫一空,无家可归,索性暂时就住在王家,她同王大共同照顾王母,共同料理家务,两个受到伤害的家庭融合在一起,拥有了难得的一丝温暖。盈盈留在黄府后,王大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

    他对自己和盈盈的感情即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老天开眼,将这么一个漂亮可心的女子送到自己身边;害怕的是自己家庭贫穷身份低微,怎么能配得上人家千金小姐,即使她家遭劫衰败,又怎么能看得上自己。想到这一层,王大便神情沮丧不已。

    这天上午,王大又来到集市,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忽然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由全身潮起,他意识到自己被心怀敌意的人盯上了,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真实存在,他装作镇静地用眼角四处寻摸,柴草垛前蹲着的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人引起了王大的注意,那不就是买自己牛的那个人么?当时王大开的价钱很高,许多人问价砍价,不满意后走开了,唯独这个人,不在乎价钱高低,付钱后拉着牛就走了,王大印象非常深刻。此时那人似乎也在凝视着王大。

    尽管知道有乔装的官兵在周围保护着自己,王大还是心虚,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他给盈盈买了点胭脂,然后转身离开集市往家走,令他更加担心的是,那个中年人跟来了,远远的尾随着。王大假装毫不知情,故意不紧不慢地走路。

    回到家后,王大用事前与官兵约好的信号将被人尾随的情况告诉了他们。整个院子霎时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吞没了。为不使盗贼起疑心,王大按照官府的要求,中午和晚上照常生火做饭。

    王母神情紧张地缩在里屋床上,从中午到晚上,王大准备好的饭菜被热了两热,母子二人谁也难以下咽。

    一更时分,整个院子悄无声息,王大将院门闩死,屋门用顶门杠顶上,又将里屋门闩上,母子俩坐在里屋,如临大敌,眼睛睁的大大的,谁也不说话;二更时分,窗外梧桐沙沙响起来,又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王母不在乎自己安危,只是担心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身子微微发抖,王大则手握菜刀,凝神听着院外的声响;三更时分,风大起来,似乎要撼倒大树推翻房屋,母子神情呆木,头脑发胀,心脏突突乱跳,直要从口中跃出。接近四更,风雨声渐小,而院落中亦没有其它异常的响动。二人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王母年老,精神不济,首先睡去。王大屡屡摆头,振奋着精神,但终于支撑不住,神智渐趋模糊,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