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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胜利回返,再回家

    处死了李独子,那些地痞无赖也都被捆绑得结实,三辆骡车装载着粮食物资,出了维持会大院,向着村外行去。

    再有七八天就过年了,各村维持会都开始搜刮敲诈百姓,既向鬼子进贡讨好,又能借机捞上一笔。

    所以,这次轻松战斗的收获是丰厚的。光粮食就有近千斤,还有肉、蛋等物。可以说,有了这些物资,小分队便有了长期坚持的物质基础。

    队员们护卫着车马,向基地撤退。山林里是走不了车的,只能在最近的地方弃车,由骡马和人力来把物资运回去。

    沈宸带着几个队员依旧充当尖兵,一个本地队员担任向导。尽管目前敌占区的防卫是松懈的,但小分队也不强大,要是被敌人缠住,还真是麻烦的事情。

    何况,小分队也不算立足稳定,迫切地需要把这些物资运回去,以利于长期坚持。

    远处出现了一个大镇子,本地的队员赶忙提醒道:“队长,咱们得绕过去了。”

    沈宸犹豫了一下,无奈又不甘地摆了摆手,带着人拐向了岔路。

    商集镇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集镇,而魏家则是镇上的头等大户。事变前,魏家光护院就养了上百人,有几十枝汉阳造,还有几门手炮,都是从外面花高价买来的。

    日本鬼子占领这里的时候,魏家家主魏耀祖作为本地绅士代表,和几名富商地主打着膏药旗去欢迎。鬼子便让这些人组成了维持会,魏耀祖被委了个分会儿兼镇长的职务。

    拿着鬼子的委任状,得到了鬼子的授意,魏耀祖便立刻行动起来。

    他严令附近各村各庄的村长和富户,把埋藏的枪枝起出来,组织皇协军替鬼子维持治安,收粮纳款。

    有些富户舍不得枪枝,便让家中子弟背着,参加皇协军。于是,这支仓促组成的队伍中,就有了很多“跟着枪出来”的士兵。

    有了二三百人的皇协军,魏耀祖让儿子当上了大队长。可他儿子是个二世祖,对出操跑步这些军事训练没有兴趣,都交给了魏家原来的护院班头张大山。

    他呢,背着个盒子炮,只会去串女人的门子,对相好的夸耀。

    根据情报,商集镇的皇协军被抽调走了一半的人马,跟着鬼子进山扫荡。现在,除去周边村屯的驻守,留在商集镇的皇协军只有七八十人。

    皇协军日本在侵华战争中利用汉奸及投敌分子组织的军队,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采取“以华制华、分而治之”政策的产物。

    也就是说,皇协军是在日军的监视下成立,听命于当地的日军占领军并受其严密控制,为日军的侵华战争服务。

    在抗日战争中,为日寇充当炮灰的伪军超过百万之众,人数如此之多,的确令人深思。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帮助侵略者镇压、掠夺、屠杀自己的同胞都是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的。

    而纯朴的百姓,往往仇恨汉奸更甚于日本鬼子。

    他们的想法是:日本鬼子生来就是坏的,就和狼一定要吃人的道理一样。

    可是这些同国土同民族的败类,却出卖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做敌人的帮凶;他们是失去人性变成豺狼的人,比野兽更加可恶。

    所以,鉴于皇协军天生的贱骨头,见了日本主子就摇头摆尾,乞求能扔下几块骨头,小分队要是假扮鬼子,应该是成功率非常高的战术。

    对于皇协军,沈宸当然也是相当不屑和鄙夷的。他也想着趁敌人还没有加强防备,还不知道小分队的底细,抓紧干上几票。

    可商集镇是个好目标,现在时机却不合适。先把物资安全运回去,再慢慢收拾这些汉奸吧!

    除了打击敌人外,沈宸还想着脱身去接叔叔一家,并把他们护送到王家洼。

    如果沈宸提出这个要求,赵铁虽然不情愿,也不会拒绝。人家已经出了这么大的力,立了那么多的功,你还想老拴住人家,老指望着人家呀。

    只不过,沈宸不是那种自以为是、任性胡为的人。虽然他不认为游击队离了他就玩不转,可暂时离的时机还是要掌握好。

    小分队基本立稳脚跟,或是在战斗力上有很大的提高,沈宸才好走开,才好不让别人说闲话。

    一路无话,在向导的引领下,绕路而行,小分队顺利地返回了出发地。

    没有了车辆,靠着骡马和人背肩扛,缴获的物资全部运回,暂时存在一根堰的老洞里,准备以后再分批向更远的基地转运。

    一天一夜的工夫,两战两捷,轻松得不敢相信。十几条枪的缴获,也使新加入进来的矿工队员们都有了武器。

    到了第二天,休息过来的队员们便开始转运物资,只留下十几个人在一根堰。

    赵铁和沈宸都留下来,一边是观察情况,一边也是对矿工罢工的关注。

    不到中午,赵元坤便得到了报告,何敬唐补发了掺土和拖欠的粮食,取消了乱七八糟的克扣,换掉了矿上的账房,矿工们准备复工了。

    斗争算是胜利了,虽然都是应该得到的,并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待遇。但赵元坤也知道,事情闹大了,鬼子要是插手,少不得要流血要死人。

    矿工们为了生活,也不得不复工,谁家不是指着挖炭的收入来勉强过日子。

    “这次罢工能够取得胜利,全靠工友们团结一心。”赵元坤是不能再回矿上了,但也有耳目,也觉得罢工到此也可以收兵了。

    停顿了一下,赵元坤又说道:“何敬唐急于把军用煤给日本人备齐,也是一个原因。”

    赵铁垂下眼睑,沉吟着说道:“就这么让日本人得到军用煤?我觉得可以转移目标,破坏日本鬼子的意图。”

    赵元坤一时没有接话,他想的是矿工,如果非要在矿井做文章,可能要惹来鬼子,会给矿工造成生命危险。

    正在这时,沈宸走了过来,打听矿上罢工的事情。等听说罢工结束,他不关心何敬唐做出什么让步,就提出要去庄上走一趟。

    赵元坤已经留在游击队,并担任新拉出来的矿工组成的三小队的小队长,赵铁觉得告诉他沈宸的底细也没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晓宸就是大梅,是孙洪山的侄女。”赵元坤听完之后,大感惊讶。

    他又仔细打量了沈宸一番,说道:“孙洪山经常来老窑头那里,对一些革命道理也很有感触。他还提到过你,很伤心懊恼的样子。老是说,要不是他的病,你也不会被卖,也不会想见都见不着。”

    沈宸嘿嘿笑了两声,心中很感动,但表面上却没流露出多少。

    “虽然罢工结束了,但咱们打了鏊子顶,离庄上很近,说不准也会有所影响。”赵铁有些犹豫地劝道:“不如还按你以前所说的,派个人把你叔叔叫出来,在外面谈一谈。”

    “在外面谈的话,人不能太多,时间也不能太长。”沈宸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回去住个一两天,和叔叔婶子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他们要是同意,就找个机会把全家都搬走,哪怕到营地住上几天,再送他们去王家洼也行吧?”

    赵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呀,就是这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不听劝。好吧,那你就去一趟,可要加倍小心。或者,我派人跟着你一起去。”

    “那倒不用。”沈宸拍了拍大腿上的枪,笑道:“我带着枪呢,谁敢惹我,那就是找死。”

    赵元坤也叮嘱道:“可别大意。要是在庄上闹腾,你叔叔一家也要受牵连呢!”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这我知道,尽量压着性子好了。”

    赵铁说道:“我和老赵正说鬼子军用煤的事情,想破坏鬼子掠夺物资的企图,你觉得怎么样?”

    沈宸想了想,说道:“不能从矿上解决,什么怠工、偷煤,都会连累矿工。铁路呢,可不可以从那里突破?”

    “上回炸了洋灰桥,倒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赵铁思索着说道:“往外运煤的铁路,确实容易下手。但我们的炸药不足,用集束手榴弹也可以吧?”

    “挖空路基,让火车出轨倾覆。”沈宸说道:“在铁路拐弯的地方弄,成功率更高。不如先侦察着,等我三两天,办完家里的事情回来,一起干。”

    赵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等你回来。没有你这个神枪手,出外行动还真是不太把握。”

    沈宸也不谦虚,说道:“那我准备准备,这就回庄,天黑下来,也进庄了。”

    ……………

    重新开工的矿井,以及何家开办的焦炭厂,又喷着浓烟密雾,把窑户庄笼罩起来。

    即便在白天,人们也很难看到晴朗的蓝天,吸到清新的空气,走到哪儿都是雾气腾腾。

    风从山样的煤堆上吹来,带着煤沙到处飞舞,煤沙细得打到人的脸上都不觉得。可人们从街上走一遭回来,用手巾往脸上一抹,会看到白毛巾上一片黑灰。

    下窑的和装卸煤车的工人,在露天劳动的脚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整天在煤里滚来滚去,不仅手脸染黑了,连吐出的痰都是黑的。

    虽然烧焦是个好买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在外地的矿山,男人们下窑去了,女人们虽然忙着家务,也会抽空在小屋旁边挖个坑,填上煤烧起来。

    因为,烧焦是死利钱,一百斤煤能烧七十斤焦,一斤焦能卖二斤煤钱。七十斤焦就能卖一百四十斤煤。所以,烧一百斤煤的焦,净赚四十斤煤。

    可在窑户庄,在大洋井,何家垄断控制着原料——煤炭,烧焦也就成了他的独家买卖。

    日落时分,沈宸走进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窑户庄。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穿上了借来的衣服,脸上还涂着灰,象个既丑又穷的女人。

    也为了尽量少接触外人,沈宸走过街道,也没买什么东西,径自向家里走去。

    正是冬天,寒冷使窑户庄显得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沈宸故意低着头,见过一两个熟人,也没打招呼。

    来到了院门外,沈宸熟练地从小洞里伸手进去,拔开了门闩,开门走了进去。

    门一响,屋内转磨的声音便停了,随后传来了问话声,“谁呀?”

    沈宸听出是叔叔的声音,也没应声,便走到门前,推门进屋。

    孙洪山正推着一盘小石磨在磨豆子,灶上的大铁锅还煮着豆浆,以为是家里人回来了,停了手却也没太在意。

    门一开,孙洪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进来,愣着没有说话。

    “叔,是我。”沈宸把破头巾往后一掀,开口说道。

    孙洪山愣怔的眼睛这才眨动了一下,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是又惊又喜,上前两步,颤抖着声音,“大梅,你,你回来了。”

    “回来了。”沈宸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奔着墙边的水盆走过去,边走边问道:“家里人呢,都好吧?”

    “好,都好。”孙洪山扎撒着手,一时不知怎么来招待侄女,看见大锅,才赶忙过去,盛了一碗热豆浆让沈宸暖暖身子,又把插板打开,烧上沈宸那屋的炕。

    沈宸洗去脸上的尘灰,外面的旧紫花衣裳也解开了几个扣子。看着侄女又长高了,脸上也没有不健康的颜色,孙洪山暗自放下心来。

    “想欺负你的那个麻杆,在井下摔死了。”孙洪山怕沈宸担心害怕,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住在家里呀,不用害怕了。”

    沈宸点了点头,拿张小板凳坐了下来,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叔叔,您之前说过,想着搬到东面,八路军管辖的地面儿去。我这次回来呢,也是为了这事,在家里也不能多住。”

    “这个——”孙洪山又愣了一下,这个事情问得有些突然,他虽有这个想法,可还以为得春暖花开以后,最好是那边有接洽人才能成行。

    “以前呢,一是担心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二是担心没有接洽人,去了没吃没住,一大家子没法生活。”

    沈宸继续说道:“现在,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那边都安排好了,过去的路也探查清楚,路上还有人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