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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反扑

    ,最快更新灼华年最新章节!几句推心置腹的话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费嬷嬷晓得她们母女有些不和,既是承下了苏梓琴这份心意,自然也对早便知情的瑞安多了重憎恨。

    费嬷嬷自问侍奉了瑞安大半辈子,从来行事兢兢业业,细枝末节都替她打算,不承想自己的亲孙女落得个被人弃若敝履的地步,到有些深恨自己的愚忠。

    姜还是老的辣,费嬷嬷深知瑞安若想要处置她们一家,不过如抬抬脚碾死只蝼蚁,便就将所有的不满深深隐藏在心里。她得了瑞安许多补偿,除却吩咐人精心照料忍冬,还告诫自家人莫要将情绪带到外头,一切便都回到了原点。

    瑞安以为轻易将此事揭过的时候,费嬷嬷一颗心正时刻被仇恨蚕食,小人物的反扑刚刚拉开序幕,来得虽无声息却暗挟风云。

    费嬷嬷回首着前情,淡然放开撩着柳枝的手,不多时脸上便又恢复了往日带些威严的慈祥。她悄然摸了摸衣袖中隐藏的东西,这才缓缓往瑞安的正殿走去。

    夜色未央,朱红的水晶如意纹宫灯映照着瑞安寝宫内满殿的花香馥郁,芙蓉洲的夜色自来美不胜收,更何况春意本就撩人有了醉意。半夏穿越长长的朱阑,手上托着盏才刚熬好的燕窝羹行至殿前,正逢着费嬷嬷进院。

    半夏便冲着费嬷嬷轻轻屈膝,含笑说道:“费嬷嬷,您今日不是缴卸了差事么,怎么还未出洲?莫不是您老生怕我们服侍不周,再过来瞧一瞧?”

    眼瞅着说话一贯温和知礼的半夏,费嬷嬷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她抬手招呼半夏起身,便就立在门前与她说道:“有你和一秋在这里照应,老婆子怎会不放心?不过是夜深了懒得渡湖回家,在这里住上一宿还省些心。”

    边望着半夏手上托的红漆描金托盘,费嬷嬷又问了一句:“殿下现如今还是每夜一盏燕窝粥么?到底比不得年轻时节,是该多多保养才好。”

    半夏浅笑着回道:“正是,殿下如今极为惜福养身,奴婢们瞧着也开心。”

    费嬷嬷便接了半夏手上的杯盏,笑嘻嘻说道:“我刚好要到殿下眼前,顺手捎进去便是。要劳烦姑娘跑趟腿,不晓得灶上温着的还有什么?”

    半夏恬静地回道:“晚间一秋姐姐想食些五子粥,小厨房刚端下锅来。嬷嬷想是饿了,奴婢给您端一盏过来,再配几样小菜,一并送去您的房里。”

    费嬷嬷乐得点头道:“正是,还是你这丫头知冷知热。今晚的饭食不大可口,老婆子正想着饮些糥粥。人上了年纪,到喜食甜烂之物,这个五子粥刚好。烦你替我盛一碗搁在后头房里,再加些黄糖。我在殿下在前露个脸,便就回房去吃。”

    半夏自是恭顺地应下,自往后头替费嬷嬷取粥。费嬷嬷端着燕窝羹进得大殿,听得里头传出的丝竹之声无言一笑。四顾无人留意,她的宽袍大袖间有小小的油纸包轻轻滑过,无色无嗅的粉末便轻轻弹入了那盏热腾腾的燕窝粥里。

    春光旖旎,瑞安殿内早换却冬日的装束。一架海棠春睡图的紫檀木落地屏风将里外隔开,费嬷嬷再撩起樱紫色联珠宝瓶纹的帷幔,方瞧见内室的瑞香袅袅。

    红木雕透合欢花的芸窗半开着,燃久的香气依旧不散,处处透着靡靡,让费嬷嬷微微皱了皱眉。再抬头时,便就笑得与往日并无二至。

    她微微欠身唤了句:“殿下”,这才端着燕窝粥往里走。

    瑞安侧身斜卧在那张宽大的红木西番莲软榻上,云鬓半散着斜斜地铺沉在肩头,长长的裙裾一直拖到脚榻上头。脚榻上铺有墨绿色的弹花软垫,上头坐着个白衣黑发的男孩子,正拿着美人捶极尽小心地替她捶腿。

    见是费嬷嬷进来,瑞安便睁了蒙松的睡眼,将滑落榻上的披帛浅浅一笼,再慵懒地问道:“怎么竟劳动了你,半夏那丫头去了哪里?”

    “老奴指使她去端碗五子粥搁在我房里,今日懒得出洲,便来公主跟前坐坐,老奴一时半刻便就回去歇着。”费婆子宛若对那身襟半敞的男孩子视而不见,径自端了燕窝羹递到瑞安的唇边。

    瑞安晚膳用得不多,如今为着调理身子,燕窝羹已然成了夜间的必修课。她以手肘支起身子,拿银匙子搅动着浓稠的汤汁,将那碗羹汤饮得一丝未剩。

    费嬷嬷瞧着瑞安不经意露出的疲态,脸有唏嘘地说道:“殿下日理万机,又难得有人分忧,是该好生调养。老奴瞧着您这些日子好似有些清减,今日便多一句口,咱们停了笙歌,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瑞安本想要趁着黑衣客不在眼前,与芙蓉洲间这些美少年们夜夜贪欢,奈何如今却是力不从心。她难得地听了一次劝,手指轻佻地抚过男孩子带些春色的桃花眼,这才有些不舍地挥挥手将他斥退。

    费婆子收了杯盏,交由小丫头拿下去清洗,方才陪着瑞安坐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半夏便就笑吟吟挑起了锦帘。她进来先冲着瑞安行礼,又向费嬷嬷道:“奴婢已然将粥与小菜都送至嬷嬷房里,已然劳动了嬷嬷多时,嬷嬷快些去吧。

    瑞安也冲费嬷嬷摆手,要她回去歇下。费嬷嬷便趁势立起身来告辞,又冲着半夏殷殷嘱托道:“殿下今日有些劳乏,快服侍殿下歇了吧”。

    半夏便就屈膝行礼,恭敬地回道:“嬷嬷放心去吧,奴婢这便侍候殿下更衣。”

    费嬷嬷立起身来,冲着瑞安行礼告退。她弯着腰缓缓退出房去,佝偻的身形映在海棠春睡图上的屏风上,留了薄薄的剪影。老婆子唇角的笑意却如狰狞的獠牙,却又被那花朵簇簇的阴影所掩盖,里外的人无一察觉。

    瑞安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易怒易倦,不但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身上偶尔还会没有力气。淅淅沥沥地见红不断,她总疑心自己前些时日的小产并未调理完善。

    只为素日要强,只得一天一天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