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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车在影楼前停下，快十一点了，依旧灯火通明，这首曲子远远的从楼里传来，倒有几分旧上海的气度出来。
周璞山瞧着影楼上挂的牌子，流光溢彩三个字，浮云散。
楼是仿建的，楼下大厅装成旧上海的歌舞厅，临街留下一面大玻璃窗，展列着各色花样的旗袍，二楼装成旧西欧的风格，从客厅到卧室厨房，该有的一样也不缺，住人也能住，只是都腾出来给客人拍照，三楼按照二楼一模一样的装修，不过却不开放了，只为住人。
他听着曲子出神，一不留心，就让醉鬼下了车。
伍夜熟啊，她的家她能不熟吗？
下车摇晃着直往里走，进去的时候刚好换了曲子，李香兰的《夜来香》。
她更得意，她会唱啊。
圆台上立着旧式的话筒，四周装饰的花团锦簇金碧辉煌，拽了拽裙角算是行了个礼，她吃醉了酒，一副双腮酡红桃艳李开的模样，眼里媚的能滴出水来，咿咿呀呀开唱。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周璞山立在台下，伍仕诚立在他身边，想看又不敢看，终是人家父亲在，也不敢放肆。
伍仕诚身形高瘦，挺括笔挺的洋灰西裤穿在身上，白衬衣要松散许多，袖口大卷，手里把玩着一台漆黑黑的相机，头发梳得齐齐整整一丝不苟，除了摆弄着相机的一双手，修长白皙，指尖上有一层薄茧，远远一看，同旧时候富家小开没有什么分别。
他年轻时也是极为帅气，人到中年，逼人的英俊随着年华逝去收敛，却另有一种风光霁月。
“叔叔。”周璞山看着他。
伍仕诚看着台上作乱的伍夜，淡淡应了一声，等到听她唱完，又见她行了退场礼，才笑着去迎她，话却是对周璞山的说的。
“这是她妈妈最喜欢的两首曲子了。”
一首夜来香，一首月圆花好，是他最爱的女人最喜欢的曲子，这里面的深意，周璞山听得懂。
他颔首，“叔叔，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接小夜。”
伍仕诚把伍夜往楼上带，木楼梯中道铺着茜素红的地毯，伍夜抱着楼梯柱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空出一手来挥挥，意思大概就是，再见再见明天见。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接，彼此莫名有些尴尬，伍仕诚沉着脸，“璞山，出去的时候把一楼灯关了。”
周璞山咳了几声，出去的时候“啪”一声关掉了开关。
灯灭曲停，夜沉如水。
坐进车里，他望着那块灭了的灯牌好一会儿。
浮云散。
明月照谁来。
直到三楼的灯也灭了，周璞山才说，“开车”。
车驶出去一段距离，周璞山回头看，两条街灯火通明，唯独那一处缺了个角，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不痛快起来。
后座上扔着他的手机，灯光与月光混着照进来，荧屏幽幽泛光。
周璞山捡起来，按亮屏幕，拨了个号码出去。
很快接通，是个男声，听上去有些年纪。
“周伯，帮我查个人，十七中高二级部，男生，左眼眼尾有颗痣，有些女相。”
“没有原因，这个人给我感觉不好，邪气太重。”
车平稳行驶，踏着一路月光，像从黑夜驶向黎明。
没由来的，想起下午楼上那人做的手势，居高临下地指向他，侵略感太强，恍惚就抵在他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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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黎明破晓，夜色难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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