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张兰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真论起来她跟着张仁的时间仅次于婉儿,数年下来对张仁的心态也从黄毛丫头时的仰慕崇敬渐渐转变为花季少女的倾心爱慕。刚才若不是知道张仁是酒醉后误把她当成婉儿,她会完全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托给张仁。现在回想起来,失落、欣慰、不甘……什么样的心情都有。
貂婵道:“他差一点就强要了你,你不怪他吗?”
张兰道:“大人不会对我用强的。秀姐你也知道大人的为人,平时从来不会对我怎么样,也说过收我也会等我满了十六岁再说……刚才他是喝醉了,误把我当成了婉儿姐才会如此的。对啊,秀姐你知不知道婉儿姐她已经……其实大人心底一直都没忘记过婉儿姐……”
貂婵伸指按住张兰的樱唇道:“不用说,有一些事我比你还清楚。刚才我如果不是明白他是误认你为婉妹,又见到你无声落泪。我根本就不会出来打晕他,而是会任他风流快活,我再悄然离去。”
张兰道:“我流泪只是……”
貂婵道:“傻丫头,我是过来人,刚才也都说了有些事我远比你清楚得多。行了不去说他,有没有地方睡觉?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今晚我们两姐妹睡一起,不去理那个大混蛋!”
张兰应了一声。带着貂去偏房中的床上休息。二人相拥而眠。张兰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貂轻抚张兰地俏脸,心道:“同是女人,你的心情我能不了解吗?忽然觉得你的际遇和我很像,我也是在你这般年纪遇到的奉先……不,你远比我要幸运得多,因为他至少是你心中爱恋之人,只不过将在夺去你童贞时心中想的却是别人而已。可我呢?我当时又真的喜欢奉先吧?就算我当时已经喜欢上了奉先。我也不得不……算了,不去想这样伤心事。到是明天见了他,那桩事我该如何去说?”
次日清晨张仁幽幽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难受得要命。用力的揉了太阳穴好久才稍稍好过一些,心道:“天那,下次说什么我也不和别人拼酒了,拼酒也不拼这么厉害的烈火!哎,怎么后脑都这么痛?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吗?”
甩甩头坐起身。刚想叫人张兰就端着热茶走进房道:“我就知道大人你这个时候肯定会醒!先喝口浓茶解解酒意。沐浴用地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赶快洗掉这一身地酒气,前厅那里可有人正在等你呢。”
张仁道:“怎么一大早地就有客人来访?我这小庄这两天还真够热闹的。来的人是谁啊?”
张兰双臂一叉腰道:“来的人是谁?大人你绝对想不到!行了快去沐浴更衣……哦对了!”说着向张仁手掌一伸:“还给我!”
张仁莫明其妙:“干嘛?我拿了你什么东西吗?”
张兰道:“怎么大人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张仁的头立时摇得有如拨浪鼓一般。
张兰没好气的道:“不记得了……我地腰带,喏。就在你床头那!”
“哎”张仁吓了一跳,急问道:“你的腰带怎么会在我床头?难、难道我昨天醉酒后把你……”
张兰白了他一眼后道:“差一点点。”
张仁松了口气道:“哦,那就好那就好!差点酒后乱性做错事。”
张兰嘟起小嘴道:“大人你就那么讨厌我张兰吗?”
张仁摸着尚有些痛意的后脑道:“我怎么会讨厌我们家小张兰?只不过你现在还是个小丫头啊!你的事……过半年再说好不好?”
张兰气得在张仁背后用力一推,尖叫道:“谁是小丫头?我马上就十六岁了!快去沐浴更衣”
折腾了一番之后张仁赶往前厅会客,快到时忽然听见了熟悉的歌声:
“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离开我……”
张仁有如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呆立在那里心道:“这歌……只有婉儿会唱!刚才张兰又说来人是我绝对想不到的,她似乎又比前一阵子开朗了许多,难道说……是婉儿!?婉儿她没有死!?”
狂一般的冲到前厅,凝神向厅中地清丽背影望去。只是这一望之下他地心情顿时划落谷底:“不,不是婉儿。婉儿她的个子没这么高……”
丽影查觉到他来,飘然转回身来微笑道:“世清,几年不见,你还好吗?”
张仁看清样貌,惊愕道:“貂婵……阿秀!”
貂婵道:“怎么样?想不到是我吧?”
张仁苦笑中摇头道:“我到忘了,你从婉儿那里学会了唱这歌……我还以为是婉儿。”
貂婵迟疑了一下道:“婉妹她……”
张仁道:“是我害了她啊。你跟我来。”
貂婵的话没说完,见张仁向后院走去,只好快步跟上。二人来到一间小房中,桌上摆着婉儿地灵牌与几件供品。张仁自案头抽出三只香点燃,缓缓的插入香炉中后道:“婉儿,你秀姐来看你了……记得那时你们关系多好啊。”
貂婵神色古怪的捂住了嘴,张仁却因为刚才心情地大起大落没有留心到。只是轻轻的抚摸灵牌。
貂婵见了他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世清,你现在心中是怎么想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后想何去何从?”
张仁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眼下也只是想离开中原去海外避世隐居。”
貂婵道:“避世隐居?你是要逃避吗?”
张仁道:“是吧……离开这个伤心地。”
貂婵默然,许久才开口道:“世清,你不觉得你现在和我当初很像吗?”
张仁不解的问道:“和你很像?我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
貂婵点头道:“你忘了吗?就是你我初识之时。那时我刚刚失去奉先觉得了无生趣,数次寻死而不得。为此我还伤了你的手。如果不是你想方设法解开我的心结。可能我现在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张仁道:“是吗……你这一说我还觉得是有点像。”
貂婵道:“不同地是我是寻死。你则是避世。必竟你还有家人在身边要你照顾,你自己还有不少没做完地事。”
张仁道:“说不清楚。自婉儿死后,我越地想避开这个乱世和家人寻一处逍遥之地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反正我也影响不到什么,又何必去勉强自己?”
貂婵道:“世清,这似乎不是你的为人啊。记得以前你充满朝气,也时常和我提及想为百姓们做点什么。可你现在呢?低迷消沉……”
张仁摆手道:“阿秀你不用说了,那时的我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人心险恶,换句话说我太天真了
百姓做点事?谈何容易啊!做不好,百姓受苦可做曹操却又容不下我……我差一点就死在曹操手上啊!”
貂婵道:“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应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以你现在的名望与才干,就真的非要投奔谁才能一展所长?与其受制于人。你为什么就不能试试行以制人?至少你也许可以让曹操他不敢再乱施屠杀呢?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或者你会有你自己的办法。只是你因为受到了挫折就一蹶不振,不肯去想办法而已。我现在真地很希望你能再度振作起来,用你当初对我说的那句话。寻一条自己能走下去的路。你的才干不应该就这样埋没!”
张仁呐呐自语道:“是吗……”
貂婵柔声道:“世清,你应该去试一试。不知为何我对你有种难以言喻的信心,我觉得你肯定有办法去改变这些事。你能不能变回原先那个肯为百姓着想的张仁?至少你以前所做的事就能让那么多的人开心。”
张仁缓缓地轻抚着婉儿地灵牌道:“我不知道……婉儿,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去做?”
貂婵道:“或许婉儿就是你的心中死结吧……世清,如果我让婉儿活过来,你愿不愿意答应我振作起来?至少我想看到当初那个肯为百姓做点事的张仁!”
张仁道:“人死不能复生,婉儿她……”
貂婵脸上闪过一丝狡猾地笑容道:“我云游时遇到过仙人,有一法可以让婉儿活过来。只说一句,你只要答应我再去为百姓们做点事,我就帮你救活婉儿。”
张仁是个无神论主义者,苦笑道:“阿秀你就别戏弄我了……好吧好吧,如果你真的能让婉儿重生,我就答应你。”
貂婵道:“你是堂堂七尺男儿,不可言而无信!”
张仁道:“是了是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疯,我说过的话绝对算话总可以了吧?”
貂婵道:“好,你让开。”
张仁道:“怎么?哦,你们姐妹一场,也想给婉儿上柱香是吧……”
貂婵娇喝道:“上你个大头鬼啦!婉妹她尚在人世你给她刻什么破灵牌啊!”说完玉臂一抖,当初张仁送给她那两柄剑中的护身短剑出现在手中。只见寒光一闪,连灵牌带灵桌全被貂婵一剑分为两段。
张仁大惊道:“阿秀你干什么……等等,你说婉儿尚在人世?真的吗!?”
貂婵道:“不错,婉妹尚在人世。那一将她草草葬下,野狗刨开土坟时正好我与神医华陀遇上,赶开野狗后华神医觉婉妹只是假死就救了起来……也是天佑善人吧,婉妹不但没事,还为你生下一子一女!”
张仁突然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两记耳光,把貂婵反闹得莫明其妙,问道:“你干嘛?”
张仁捂着火辣辣的脸皮道:“好痛!看来不是作梦……阿秀你没骗我?婉儿她真的没死?可那一箭射中了她心脏,她在我怀中时就死去了啊!”
貂婵道:“听华神医说,婉妹心房较之常人有些移位,那一箭也因此并未射中心房。我救起她时只是假死而已。也亏你当时只是折断箭尾,没有拔出箭头,不然婉妹失血过多就必死无疑。”
张仁呆在那里半晌,心道:“当时我是不愿见到婉儿血肉模糊才没有拔出来的啊……心房移位?是心脏角度偏差吧?那假死就应该是剧痛下的暂时性休克!天那,老天爷你总算是看得起我张仁!”
貂婵道:“婉妹为你生下孩子后因为需要休养,你又下落不明,所以她现在在华神医那里等我的消息。”
张仁跳了起来道:“真的!?那还等什么?你快带我去接她……阿秀你骗我!婉儿根本就没死你怎么能用装神弄鬼的方法来诱我上钩?”
貂婵道:“我不这样你哪里会真正的振作起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你食言的话我会亲手杀了婉妹和你的孩子,大不了我再自尽谢罪!我有什么样的本事你应该记得吧?”
张仁想起貂婵当初离开时露的那几手剑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兢道:“不敢食言!”
貂婵知道吓住了张仁,忽然软下柔声道来道:“世清,好好去做吧。”
张仁沉默许久,神色突然一正道:“阿秀,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的想清楚。我也许是有你所想像的那种才干,但真要做大事绝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做得到的。”
貂婵道:“好吧,你好好想想,其实如果你真的不愿再做什么,我也不会逼迫你的……你现在应该没机会离开荆州吧?那你派点人给我,我去把婉妹帮你接来。”
张仁道:“是,我现在太引人注目,没机会离开荆州。我身边只有黄信他们三个,也分不出什么人来。你再等等,最多半个月贞、高顺他们就会带人来襄阳,那时你们再带人借行商之名从水路过去。郡是曹操的领地,千万不能让曹操有所查觉!”
貂婵细看张仁,觉张仁现在的神情,与方才已经完全不一样,心中微微点头……
老实说,自张仁逃出曹营到现在已经快一年的时间,婉儿之死给他带来的伤痛好不容易渐渐平复下来,对世间的事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理会。可现在貂的突然到来与婉儿未死的消息却让他本已平静的心再起惊浪,特别是貂婵几乎是在逼他出山的事更让他不得安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