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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杀刘晔的声音越来越小,更多的人哭丧着脸,不敢看卫宁那冰寒的脸色。

    毫无疑问,这三番五次触犯当权者的不智行为,已经注定了,今日肯定不会向着他们希望的路走去。

    而这一切,真正意义上,赫然便是随着刘晔一手引导摆布,进而成为卫宁希望看到的方向。

    理由,借口,甚至是布局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既受到利益损害,却又无法忍受他人摆布的权威地位上。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卫宁虽然受到了刘晔的攻軒,但更无法容忍,别人的逼迫,同样,他的权益,还同样受到了这群逼迫者的侵吞。

    如司马朗,裴潜等人,已经暗自叹息不已,今日恐怕还真就要失去不少血肉了。

    “宗正大人所言甚是!”卫宁“咬牙切齿”看着那群瑟瑟抖的群臣,冰寒无比道。

    众人哭丧无比,但谁又敢再上前顶撞?但心中依旧还保留了一丝希望,或者是底气,毕竟卫宁也是代表了士族第一人的身份啊。

    不出所有人意料中,卫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仿佛是平复心中的怒火,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刘晔身上,道,“但这八条,还有待商榷!”

    毕竟不能表露得太狠,而要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受害者”和“愤怒者”的定位上,卫宁方能周旋开去,达到平衡和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反对刘晔也是必然。

    剩下的,自然该是不露痕迹的退让和妥协,或者是对那群士族的警告!

    一场朝仪,“不欢而散”。却也在整个河东掀起了滔天大波,刘晔隐隐然已经成了所有士族痛恨的对象,甚至于将早前和他联结的那堆“忠良老臣”“汉室遗力”也连带着迁怒一起。

    卫宁借来汉室名号,来当吸引火力的靶子,毫无疑问,无比成功,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过,他现在这个所有人希冀严惩刘晔的代表人物,才是这场轰动的起人。

    唯一让他遗憾的,却是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晔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良才,在政治前途上,恐怕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了。

    卫宁自然满怀愧疚,但转换思维来看,刘晔希望能够轰轰烈烈的在青史上留下重重一笔,若事成事败,也必然可留下一道美名,却也并不算让他有多少失落。

    何况,今日朝仪,那神采飞扬,是他刘晔一手挥的舞台,卫宁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坚毅,以及巨大的满足感。

    朝仪固然散去,但真正的暗波汹涌才算是真正展开。

    安邑卫府的门外,宽阔的大街上,赫然挤满了车架,一直延伸到了街角。那些华贵的马车,恭敬而紧张的停靠在道旁,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自然便是那群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一群决然不甘心放弃手中权力的既得利益者。

    等候者,皆是显赫的文武公卿,不少人还是依附在卫宁麾下的卫氏集团成员。他们所求,自然便是要试探,卫宁到底对于这件事情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要说起来,所有人,却也是坐立不安,以至于,人人都是妄图削尖了脑袋往卫府那镶金的门槛里挤进去。

    但对比了今日在大殿之上,群臣怒极失智的表现以及卫宁冰冷的态度,不少人还是心中颇为担忧不已。上位者,最忌被人逼迫要挟以及暗中私吞不该有的利益,尤其,现在这四州之地从根本上来说,卫宁还是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们的慌乱不智的表现,现在回想起来,却真是昏聩无比。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一个刚愎自用的上位者,很可能便会因为那一点点不满,即便是有所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让人不能忽视他的权威和力量!

    他们也只能祈盼卫宁能够并不会因为这点点事情而将立场改变,毕竟他卫氏一族,也是堂堂的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啊。

    卫府上下,却真是忙得稀里糊涂,往来的皆是朝廷大员,若是那些根本与卫宁毫无关系的也便罢了,这其中却还夹杂着许多卫宁一手提拔的官僚,却不得不让那些下人们重视了。

    而卫宁自回府后,却也是知道,今晚恐怕也是必然不得安宁,而也有意将自己的“怒气”泄出来,倒也让卫府上下早做了准备。

    车水马龙,随着月色渐暗,无数够得资格的人,在卫府下人的引领下入了大宅,而剩余没有足够地位的人却也只能在墙院外翘以盼,时不时见了卫府家丁从袖口中摸出几枚金珠,讨好的塞到对方的手中,期望能从这些下人口中打探到点什么消息。

    毕竟附院内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的,但大多数人却也不舍得离去,便在马车里等候。事情没有一个结果,毕竟不能使人安心,这毕竟是关乎到整个阶层利益的关键时刻。能让他们抛弃一切成见,联合在一起,又不能再触犯到那个手掌杀伐大权的少侯敏感神经,却委实让这些人颇为叫苦。

    “出来了……大人们出来了!”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也不知道是哪家官员的车夫惊呼一声,便仿佛激起了一大片浪花,停靠在卫府外街道末尾处不少车辆,纷纷打起了灯笼,马车的主人焦急而紧张的从车里探出身子,将目光放到了那个让他们羡慕憧憬望而生畏的宅邸大门处。

    这些中低层的小世家成员,自然是依附在那上位者的羽翼下,听得那一声呼唤,纷纷整理起衣袍,下了马车,鱼贯向卫府大门簇拥而去。

    一个个低层依附在上级,便形成了一股庞大的规模。

    卫府大门噶然而开,那些有资格进入卫府的公卿们,在卫氏下人的引领下,跨出了这森严的宅邸。回顾,那卫氏一族金光闪闪的门匾,不由人人对视一眼,充满了无奈的苦笑。

    这几个金字,代表的是无上的尊贵,同样,也是那杀伐应运在手的无匹威严!

    那些小世家的代表们纷纷簇拥了上来,却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都露出了一幅苦涩的模样,人人心中咯噔一跳。

    “大……大人?卫侯……的意思是?”却是其中一人干咽了一口唾沫,脱口而出。

    却尤是司马朗和裴潜这两个在大殿上直接被点了名头的人脸色最是漆黑,问得那出生者询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拂袖道,“今日便是尔等利令智昏,反让我等陷入被动,如今卫侯震怒,事情自是不能轻易平息了!哼!”

    那些小世族的代表,又如何胆敢再去招惹司马朗现在怒火难平,只能憋屈的缩了缩脑袋。

    裴潜同样漆黑着脸,一想着刚才在卫府内,被卫宁直面训斥得唯唯诺诺,也不禁肝火大冒。他们自然是不敢怨怒于卫宁,但却是将刘晔狠到了骨髓之中,同样,也是对那群胆敢在朝堂上直接逼迫卫宁的一群混蛋而恼怒不已。

    若是他们私纵两州士族侵吞利益,也可打着提拔士族稳定州郡的口号,卫宁也决然不会轻易加罪,事情自然便有了转寰余地。但当面跳过了皇帝请卫宁杀刘晔,不愿背负逆臣名头,又受了他人逼迫要挟,却正是将局势恶化了开来。

    而正是眼前这群被利益冲昏了脑袋的家伙们,干下的好事!

    这些高高在上,有资格直面求见卫宁的大人物们,看着司马朗,裴潜两人漆黑的脸色,纷纷摇了摇头,或有人还是低声道,“卫侯虽震怒,但却也并非怒火不智……我观卫侯言语间,也并非没有对那刘晔的怨怒,此事,尚有可为,两位大人不必如此……”

    裴潜虽然年轻,但毕竟是裴氏一族的精锐子弟,能代表一个世家自然也不是平凡人物。听了此话,心中却也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裴潜看了司马朗一眼,道,“此事毕竟是我等处理不善,被那刘晔逮住了机会,又在朝仪大殿之上点破,圣驾之前,卫侯也是决然需要做些动作,唉……而如今,那群家伙又正巧激怒了卫侯,以至于使我等陷入被动,此事虽还有可为,但却不知道卫侯到底底线在何处?”

    司马朗点了点头,环顾左右,刚才的一顿怒斥,倒也是让他泄了不少,如今那群小世族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而现在又没得卫宁的准信,自然还需要与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好好商议计较一番。

    看了左右一眼,司马朗低声道,“我等还需商议计较一番!诸位大人,可愿随行一叙?”

    在卫府门口矗立了许久,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商议,这些大人物自然知道今晚恐怕也难有安眠,不禁点了点头,“大人可先行!”

    眼看在这些上位者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名堂,还反被司马朗一阵迁怒训斥,人人不禁愁眉苦脸,眼看司马朗,裴潜同上了一辆马车,其余重臣也驱动车架跟随,这些小士族也只能叹息的望了一眼卫府那威严的门第,各自散了开去。

    却是不知道,这一晚到底有多少人会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