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围困,廖化依旧还能看到他们眼中的视死如归。不禁仰天大笑,混着血水,唾液,流满脸颊,继而滴落胸口,马鬃,赤红的土地……
“主公帐下只有战死之将,未有投降之人!不降,有死而已!”
张绣怒极大笑,“好,我便成全你!”
一挥手,外围一圈骑士再一次张开了狰狞的獠牙……
“什么!?廖化战死了……!?”栗邑城中,贾诩正在盘点战果,本来笑吟吟的脸,却在张绣手提那一包血红的布帛回来时候,脸色大变。
张绣脸色阴郁,面对贾诩的大惊失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这便是廖化级了!先生,你既已定计让我袭破贼军营盘,当然要杀主将才为主要!”
“唉……!”贾诩大叹一声,苦笑坐下,“怪不得,怪不得,为何那一万兵马,只斩三千,逃散者极多……原来将军尽起大军去追杀廖化去了……”
“廖化既为主将,当杀!”张绣眼中一寒,冷声道。
“将军……唉!”贾诩微微一愣,却是没见过张绣竟然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度,不禁愕然半晌,虽转瞬即逝,心下却又起了几分隐忧,“我曾让将军自城南向北而冲突,破营盘而多杀军卒,将军何苦弃之不听?廖化乃是杨奉心腹,既已杀之,杨奉必当不肯善罢甘休,亲提大军而来。栗邑城小,而兵马不多,如何挡得……将军糊涂啊!”
张绣骤闻贾诩之言,眼中稍稍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兀自强硬道,“杨奉大军围困冯翊,焉有大军来取栗邑?何况廖化乃杨奉左膀右臂,如今先卸其一臂,当可损其元气!”
贾诩无奈,一拍额头,“实乃我之过错,我之过也!”
想了想,贾诩这才正了正身子,肃然道,“我并非要弃廖化不取,实乃如今非诛他之时。若破其千人,廖化可退,若破其五千,廖化必告急求援,此消而彼长,可护冯翊不克。但廖化乃是杨奉心腹之将,征讨多年,如今一战而亡,不提杨奉是否惊怒报仇心切,我军如此大胜,又如何不引杨奉忌惮?”
“何况,我军掐住杨奉大军后背紧要,廖化身死,杨奉必定引大军而来,急切要在短数日里,溃灭我军啊……”贾诩眉宇间浮起一丝凝重,“微妙平衡既已打破……杨奉若轻提大军而来,必不下三万!甚至……会逼杨奉下定决心弃长安而平渭北了……”
张绣也不是榆木疙瘩,随着贾诩的话,也不禁有些懊恼,这才恢复往日里恭敬模样,低声道,“是我鲁莽了……那现已如此,先生以为当如何?”
“弃栗邑……南下,强破重泉高陵,复回冯翊!”贾诩微微踌思,当即沉声道。
“复回冯翊!?”张绣张了张嘴巴,却看贾诩一脸沉稳,心中有愧,只能点了点头。
不出贾诩所料,在栗邑溃兵回逃之时,廖化兵败身死的消息仿佛五雷轰顶般,只炸得杨奉脑袋嗡响。
六年时间,廖化自阳翟收降以来,忠心耿耿,每每引军大战,皆是尽忠职守,没有半点马虎。尤其在杨奉才入主并州不久,这样值得信赖而资历战绩高昂的大将,实在是损失不得。
杨奉没有那盖世雄主的心胸,闻得回报,几乎怒冲冠。当即便拍案,自饮本部两万铁甲近卫,复带一万别部合共三万大军,气势滔滔向栗邑杀来。
事实上,廖化兵败身死,同样也震撼住陈宫。一万大军的溃灭,无疑在他的胸口敲打出一记响亮的警钟,尤其让他惊愕,惶恐的是,栗邑城五千人马,却是趁这一场夜袭,几乎取得了完胜的战绩。
但在这时,张绣的自作主张却使得陈宫却又异常巧合再一次,诱导了陈宫的思维。那便是,对方是决意要坐困栗邑待死了。
廖化的生死,对于陈宫这个新加入杨奉集团的人来说,在情感上并没有受到多少刺激。反而,却为那一万人马的溃败而恼怒非常。
杨奉亲领大军东进平叛,陈宫并未阻挠,反倒是胸有成竹的接下了兵困冯翊的大责。
两万人,足够了。
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合他的心意。
将栗邑被破的消息,暗中投入冯翊,暗中传向长安,那么杨奉大军的调度必然也无法瞒住张济,瞒住牛辅。
反而因为有栗邑那一支军队,或许更能减弱张济的疑心,那么要半道而诛,却更能成大功!
他只需要在做一番布置,这两方人马……可尽破在手中!栗邑巴掌小城,杨奉精锐尽出,要破之,不难。
事实上,杨奉的离开,或者可以说,在陈宫一促成下,反倒成了一支在明实暗的真正伏兵!
而这陷阱,无疑便是冯翊城下。
而到底,是哪只鱼,先入网?或是张济,又或是牛辅?
陈宫在慌乱中补上的囚牢,他反复斟酌,觉得没有多少瑕疵。却又不知道,或许进网的,却是另外一名隐在暗处渔夫?而那名渔夫手中,或许有一把可以轻易撕开渔网的剪刀……
汜水关上,自并河东军一举攻破这雄关之后,孙坚威名一时无二,十八路诸侯中,真正说得上话的大多被袁绍勒令合兵围攻虎牢关而去,剩余七镇诸侯也不敢擅自揽权,猛虎之名,常人哪可轻掴。
虽有不服,但终究还是无人能有异议,这汜水关七镇诸侯名义上暂时的统帅却也是非他莫属。
自为一军主帅,名望上升,而肩膀上担子却也同样不小。大半个月来,孙坚心忧战事,每每亲自督战前线,饶是董卓连连强攻,面对汜水关这样一个雄关,面对孙坚这头凶恶的老虎,终究也只能铩羽而归。
时日斗转而走,一封冯翊来的八百里快马急书,却是真正的激起了董卓大军中不大不小的涟漪。
无他,杨奉在卫宁怂恿下,几乎已经是董卓的死对头了,而这一次,显然,连最后的寰转余地也未留下。
倘若卫宁能在场中,怕是万般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