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内。
“什么?”岳峻一脸惊疑,“没有找到人?”
“是。”下属亦是满头雾水,“属下只在城外寻到一群蒙面人的尸首和数位岳府亲兵,
可那日随崔先生一同离开亲卫有十五人,只找到了八人的尸首,其余人并崔先生皆没有踪影。”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爹,崔叔会不会不告而别?”岳峻长子岳尽忠问道。
“不可能。”岳峻大手一挥,“绝对不可能!”
心里却也并不确定,因为崔丞的几名心腹也一同消失了。
难道崔贤弟是不想再被自己连累了,所以才在还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后离开了?
“派人去附近再找,若真是不告而别倒还好,可若是受伤了……”
想到自家那仗义的贤弟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将敌人引走的悲壮画面,岳峻便忍不住鼻头一酸:“找!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深夜,城内的一处废弃义庄内,陈君坐在椅子上,听着四面八方的狂风呼啸声,巍然不动。
说来还要感谢白日里穆先生的科普,让他能十分淡然地面对这犹如厉鬼哭泣的“三弟环绕声”——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穆先生总是这么形容表弟的哭声。
当然,这也是钟叔等人将审讯地点放在这里的原因,毕竟他们能直面这种声音,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而在敌人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审讯,其效果自然是最佳的。
啪——
一盆凉水直直朝昏迷中人泼去,生生将对方浇醒。
“说罢,谁派你来的?”
将陈君挡在身后,钟叔开口道。
崔丞浑浑噩噩醒来,一睁眼,只觉得屋内昏暗得很,还有那从门缝吹进来的冷风,真冷。
最后是耳边那如同厉鬼哭泣的可怖声音……下意识的身子一抖,彻底清醒过来。
待看清眼前依旧蒙着面的几人后,才反应过来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先是一惊,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作甚?自然是审叛徒了。”边上有人接手恐吓流程,“老实交代,你是谁的人?季常狗贼?还是准备起事的诸侯?”
“我不是,我是——”崔丞嘴里的话正要说出口,却又因为想到什么而猛地顿住,“这话应是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南元皇室暗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带我去见太子与陈公子,或者和我一起找太子与世子,若不是……便杀了我,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崔丞脖子一梗,铁骨铮铮,衬得脸更大了。
“呵。”钟叔冷冷笑了,“倒是个聪明的,若不是我从你身上搜到追杀陈家遗孤的密信,恐怕还真被你蒙混过关了。”
密信,并不是单单指内容事关机密,是指用特定的文字排列来传讯的机密信件。
巧的很,崔丞身上的密信文字,用的就是南元皇室最高传讯机密来排序。
上面的内容很简洁,陈平堂乃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便罢了,毕竟过去他们落到他们手里的刺客,都有谋杀太子和世子的任务,真正让他们惊疑的,是这封密信上盖的,是先皇的私印。
也是因此,才让钟叔等人没有轻易对其用刑。
崔丞,前朝禁军统领崔良的嫡子,钟叔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厮当年是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还是武力值超高的那种。
每每都是崔良前脚立功,崔丞后脚闯祸,导致堂堂崔统领经常上一秒被先帝嘉奖,下一秒就要挨批扣俸禄。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换成谁那都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可架不住崔家二老实在宠溺,再加上崔丞这混不吝的继承了崔统领的武学天分,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京城纨绔中最有本事的。
他也很会审时度势,每每崔统领气得要“大惩大诫”时,先是家中母亲的眼泪攻击,然后是父亲拿着棍棒,大有“你敢动我孙子一根手指头,我就敢抽你一棍”的样子。
再一扭头,那兔崽子已经十分迅速地破窗而出,逃得无影无踪,让他是又爱又恨。
彼时就连先皇都笑言,幸好崔良早早就爬到了禁军统领的位置,不然怕是一辈子都得在禁军小兵上下徘徊。
再后来,崔统领带人护着先皇和假太子撤离,同时也是为护着真太子的钟叔和陈君作掩护。
因此,钟叔可以确定的是,崔统领必然是先皇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
若此刻,他们遇到的崔统领,他必然不会有所怀疑,可崔丞……着实是有些棘手了。
“你如此着急见我与表弟,是着急要提我们的项上人头去向季常那狗贼求赏?”
忽地,一直隐在钟叔身后的陈君上前一步,将自己暴露在崔丞的视线中。
昏暗烛光中,十三岁的少年身形挺拔,即便穿着粗衣,举手投足间还是透出一丝贵气。
先前还铁骨铮铮的崔丞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继而眨眨眼,唯恐自己在昏暗的光线下被糊弄了,警惕道:“你真是陈世子?如何证明?”
陈君嗤笑一声:“如何证明?当年你给季常外甥套麻袋时,为了最后不挨骂,哄我与你一同出门顽儿之事,可还记得?”
说来好笑,虽然崔丞是个混不吝,但却是个聪明的混不吝,谁能惹谁不能惹,惹谁得喊别人来当挡箭牌,他心里门清得很。
当年陈君就是被他一张憨厚正直的大脸欺骗了,才糊里糊涂给他当了次挡箭牌,当然也仅此一次。
听到这话,崔丞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显然没想到陈君的记性这么好,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十三岁的他,为了能好好教训许逸席那厮,便哄骗三岁的陈世子一同出门游玩。
虽然最后他还是挨了揍,但季常那狗贼确实投鼠忌器——不对,打狗看主人——也不对,啧——总之,最后他家没被报复。
“那年崔统领把你绑着入宫请罪,最后你挣脱了绳子,偷偷躲进我寝宫的床底,差点打翻了……”
“信了信了……”崔丞连连应道,连忙回答陈君问的第一个问题来转移话题,“我当然不会伤害太子,也不会伤害世子您,毕竟您又不是真正的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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