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太监服饰,他长相俊美,又带着几分邪气,眉眼狭长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尽是薄凉与淡漠。
偏又长了一张饱满性感的嘴唇,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既冷漠又迷人。
他的一只手背于身后,身形挺拔,男人一步步走来,步伐如同被精心丈量过一般,丝毫不显刻板,反而散发出一种贵气和优雅。
这人真不像是太监,若不是那一身衣服,倒真像是哪个公子阿哥。
注意到这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海碗上,安心不好意思的放下碗,还往前推了推,一副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架势。
“那个,公公,我就是饿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不经意落在对方那被勒的紧紧的细腰上。
心中暗自赞叹,真是好腰啊......
这毫不掩饰带着灼热的眼神,令宋秉文耳朵有些发烫。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除了灶台上的咕噜声就是外面的细雨拍打绿叶的声音。
安心面容越来越红,只是脸有些黑,看不太出来,她猛然站起身,拽了个凳子放到男人面前,殷勤的笑着,眉眼弯弯,似有流光闪动。
“公公您做,可要吃面?要不,我给您下点?”她气弱的询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宋秉文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垂眸看了下身前的凳子并没有坐,心下暗自思忖,这小宫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去吧。”
宋秉文挥了挥手,声音低哑但因着是太监又加了几分阴柔,不难听,反而悦耳极了。
安心如获大赦,飞快的跑到灶台起锅加水,不大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煮好,她垫着布端到男人面前,又笑了笑,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
“我给公公窝了三个鸡蛋。”
说完,又坐回了位置,继续捧着那碗微凉的面条吃起来,见人还站着,安心含糊不清道:“你坐啊,坐那一起吃,我手艺可好了,别看只是煮面条,香的很!”
宋秉文勾唇一笑,越发觉得有趣,修长的大手轻轻碰了碰带着热度的碗,仔细打量着对方,这才发现这宫女五官倒是精致,只可惜黑了点。
此时,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于是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条,眼前顿时一亮,这面条倒是挺好吃,不禁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安心单手撑着脑袋,越看越觉得对方长的好看极了,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笑的甜。
“公公长得可真好看。”
宋秉文闻言,身体猛地一僵,将最后一口吃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嘴巴,刚想要说话,岂料这宫女再一次开口。
“公公擦嘴巴的动作也好看,公公好像哪哪都好看,腿长腰细的,好看!”
说到最后两字,安心加重了语气,又狠狠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宋秉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这,这,这人是在调戏自己吗?
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乱撞,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羞涩和尴尬。
宋秉文佯装生气,低声斥了一句:“你这宫女忒大胆,你不认得我吗?”
“嗯?”这烛火太暗,安心起身向前探身,是左瞧右瞧,思考了片刻,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便摇了摇头,坦率地回答道:“不认识呢。”
她又开始笑起来:“不过现在认识了,我叫安心,是御膳房的宫女,你呢?”
宋秉文怔怔的看着她,似被这充满阳光的笑刺了眼,他垂眸避开,语气生硬:“若我们有缘自会再见,到时,你就知道了。”
“我们有缘啊,刚刚我邀请公公坐下,公公坐下了,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同一种食物,公公难不成要始乱终弃?”
安心不满的看向他,轻飘飘一句话平地惊雷。
宋秉文猛然抬头,目光定定的望着对方,少女静静回望,男人仔细打量着,只看到一片认真。
宋秉文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期待也有紧张也有,震惊也有唯独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他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
“你....我....我是个太监,姑娘.....何必与我开这玩笑?”
说着说着,宋秉文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又看向那双澄澈的眸子,这阴暗的猜想被他否认,最终只是带着一些苦涩道。
“我是御前的副总管,今夜算是承了姑娘一个人情,若有需要可来御前寻我,姑娘相貌不俗,若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随后颇有些艰难的再次开口。
“若是姑娘想做那金枝凤凰,我也会尽全力帮助姑娘,只是,还请姑娘不要再说这些玩笑话了。”
“咱家.....会当真的.....”
“要的就是你当真啊。”安心霍然起身,认真道:“我就是见色起意,啊不对,一见钟情了,我以后会对公公好的。”
宋秉文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安心。
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一趟,就被碰瓷多了个娘子,这发生的一切太快,他脑子有些空白,面上也是怔怔的。
自他十岁入宫至今已有十个年头,他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本以为这颗心早就坚硬如铁,岂料会被一个傻乎乎的小鹿扒住不放。
御前副总管,说的好听,总归还是个太监,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也依然会被别人瞧不起。
这深宫里最不缺的也是太监,下面多少人觊觎着自己的位置,随时等着拉下他取而代之,就好像自己觊觎着师傅的位置一样。
这一路上他也很累,宫里不乏暗自结为对食的,他也曾想过,只是一则到底不想凑活,二则是害怕。
这些人的结局大都不太好,宫女一到二十五岁自可回家嫁人,而被留下的,余生将在孤寂中挣扎,有的干脆一根绳子吊死,倒不如一开始不拥有。
对于他来说,那种温暖似乎永远都遥不可及。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真正拥有它……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止,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越发的悲伤绝望。
安心慌张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最后一咬牙走到他的身前,将他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