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本以为还要挨两巴掌的,没想到被拦下。
见苏淮过来扶她,她避开,想要自己站起,面前又多了一只手。
她抬头看见是苏明启,唤了声父亲。
苏明启没应,只是伸手将她扶起,见她脸颊红肿,嘴角渗血,一下子暴戾起来。
他走到王佳南面前,森然道:“你当我苏家人是好欺负的吗?能由着你打骂!”
王佳南被针扎得浑身疼,又摔到了胯骨,勉强爬起又跌回去。
见了苏明启的神情有些害怕,尖着嗓子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扶我!”
“呵。”苏淮冷笑,“你是瞎吗?你看看你的人还能扶你吗!”
王佳南的目光转向院子。
这一看便惊住。
满院都是五大三粗的粗衣男人,自己带来的小厮被制着,大气都不敢出。
她顿时惊慌,却又拉不下脸求饶,强撑着胆气说:“我阿父是阁老,你个五品医令岂能动我!”
苏明启瞪着王佳南,沉声:“我是长辈,不能动你,我女儿却是能的。”
转头对苏澜道:“你过来。”
苏澜踉跄着过去,看起来极为虚弱。
“她刚刚怎么打的你,现下给我打回来!”
苏澜着急。
不能打啊,打了可就变成互殴,她就失尽先机了。
“父亲,她……”
见她犹豫,苏明启暴怒:“你不是很能耐吗?谁打你都要打回去!现在怎么不敢了!”
苏淮上前,将苏澜拉到身后,低声说:“这件事若是闹大,阿姐的婚事就完了。”
“好好好。”苏明启气得连连点头,“你们姐弟真是好样的!”
王佳南见了咯咯笑,身上也有了力气,爬起来指着苏澜说:“她明着不敢动我,她怕我二哥不要她。”
说罢,挑衅的看着苏明启。
“你人多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让我回去?我们王家是你们这样的小门户开罪不起的!”
“谁给你的脸!”
苏明启抬脚就要踹王佳南,被眼疾手快的苏澜抱住,“父亲,息怒!”
苏澜毕竟是女儿身,暴怒的苏明启她如何能敌,一下子被甩开,又被苏淮接住。
“阿姐,你别往上冲,会伤到的。”苏淮皱着眉,“我给你的脸涂点药吧!”
苏澜看他就烦,要不是他,父亲估计还不会这么快回来。
好好的计划,全让他打乱了。
他们真是八字犯冲!
他专门克她!
“滚一边儿去,别来烦我!”
苏淮的眼睛顿时红了,他拽了拽苏澜衣角,真诚地说:“阿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苏澜不想浪费时间,跟他说这种原不原谅的话题。
因为,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心凉后的忏悔!
不要说上一世,就是这一世,看在阿母的份儿上,她也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珍惜。
她绝不会心软!
苏明启这次是真恼了,还要去揍王佳南,又被现身的逐星拦住。
他回头怒瞪苏澜。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今天的事传出去,我还有脸在太医院吗!”
他对着冯庆大喊:“把王家这个小蹄子捉住,掌掴二十!”
冯庆站在廊下,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要不是看苏澜不让打,他不会忍着的。
他深吸口气,上前附在苏明启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明启神色平静下来。
“绑了,我亲自押她回王家!”
粗布汉子过来,利落地用麻绳捆住王佳南。
他们都是药庄上的药奴,常年干粗活,力气大,麻绳紧得已经快要割破皮肤。
王佳南细皮嫩肉,当时就痛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却还是嘴硬:“姓苏的,你会后悔的,我阿父不会放过你们!”
“我也不会放过你!”苏明启冷笑,“我苏家的人只有我打得,旁人没那个资格!”
“我今天就要这样绑着你,一路走到你们王家去,让京都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王家的女儿是什么货色!”
王佳南被吓出了眼泪。
她是高门贵女,怎能被人绑着,千人看,万人瞧?
若这么走回去,先别说阿父会不会整治苏家,就说她的名节也就全毁了。
“不行,你不能这样!”王佳南挺着脖子,“你这个医令不想做了!”
“人活脸树活皮,你把我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等同于逼我死!”
“命都没了,还要官职做什么!王家嘛,我今天还就得罪了!”
这是要打上门去。
正中下怀。
苏澜来了精神:“父亲,我随您一道去。”
“你去干什么?借这个机会拿捏王景和,让他厚待于你吗?”
“满京都谁不知你是苏家嫡女,能不能有点儿矜持?能不能要点儿脸!”
苏澜被骂也没还口。
她甚至觉得苏明启骂得对,上一世,她对王景和可不就是各种倒贴吗?
说好听的是心悦他。
直白点儿不就是犯贱吗!
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我知错,这次不会了。”
苏明启对此不抱希望,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
没见王景和的面嘴很硬,一见面就像被夺舍一样,满眼都是他。
人家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一行人正要出门,周氏带着心腹婆子来了,走得匆匆忙忙。
“儿子,你过来,你听娘说几句话。”她对着苏明启招手。
苏明启来了脾气,谁也不想理会。
周氏几步上前,小声对苏明启说:“妙希身子弱,让我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说起妻子,苏明启神色软了几分。
她如今怀着身孕,胎不稳,只能卧床静养,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王家毕竟是她的娘家,真撕破脸皮,惊了她,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
周氏继续说:“王家是什么门庭?那可是家中有阁老的,哪里是你能开罪起的?”
“我知道王家那丫头伤了你的颜面,可你就是找上门又能怎样?”
“王家一句孩子玩闹就能将你打发,况且还有澜姐儿的婚事,你不如卖王家个人情。”
苏明启沉默。
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还是妙希想得周全。
自己年事已高,仕途也就如此了,但族中其他子弟还有机会,尤其是苏淮。
今年秋季便要参加乡试,如若有王家从中运作,那必定前途光明。
为了苏氏一族的荣光,他忍这次又能算什么呢?
苏澜在一旁看得分明,父亲过了最初的暴怒后,开始动摇了。
她自嘲一笑。
他自私易怒,偏又耳根子软,对王妙希言听计从,本也没指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