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从听风苑回来就病了。
她总梦到自己在外祖父的书房里赤脚走着,周遭全是血。
她惊惧,怎么喊外祖父,都没有回应。
药老给她针灸了两日,她不再发梦,人却清瘦得厉害。
这次后,她用了十几日才调节好自己。
愤怒没用,自我伤心更没用,厌世没用,无脑报复也没用。
她得变强,强者才有能力为外祖父昭雪,才能杀人!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把绊脚石都踢开,把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全部握住。
这日,她正在制毒,长冬进门,形容显得有些慌乱:“姑娘,王家人闯进来了!”
苏澜眉一皱。
先前父亲已经因王妙希胎象不稳,需安心静养,拒绝过一次王家人的探望。
这才不过几日时间,王家的人不该再上门才对,更何况是硬闯进来?
“来的人是谁?”
长冬:“看那派头该是哪位嫡小姐,带了不少下人,年岁和您差不多的样子。”
王家一共就两位嫡女,和自己一样大的该是幺女王佳南,那个任性过头的。
“人在哪儿?”
“奔锦阑苑来的,月见姑娘将人阻在门外了。”
要是来的是王家其他人,只要是挂了个长辈名号的,都得和气打发了,不然就会被人说嘴。
但来的是王佳南,还是闯进来的,真是给了自己一条好长的小辫子。
不薅住岂不是辜负天意?
果然老天都是向着自己的,刚和阿舅说完王家,蠢货就送上门来了。
“不用拦她,备茶,请她进会客堂。”
苏澜到会客堂时,王佳南已经等了一会儿。
她穿着紫薇粉锦缎褙子,戴了红宝石金簪,还特地描了花黄,显得极为鲜嫩娇美。
“九姑娘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这里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了。”
这是暗讽她不懂礼数。
王佳南听了不悦,却也没直接发作,只是看着手上丹蔻,语气不善。
“你没准备,我还进得这么困难,要是告诉了你,估摸着连你家大门都进不来。”
苏澜笑道:“九姑娘说这话可见外了,咱们两家是姻亲,本就该时常走动。”
“嗤!”王佳南冷笑,“早就听说你虚伪,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苏澜笑了笑,丝毫不生气。
“君子背后不言人,九姑娘可别听乱七八糟的话,免得受牵连,失了德行。”
王佳南到底年轻,本想训斥一通这小官家的嫡女,出出火气,却不想接连挨了两记软刀子。
只觉有一股愤怒的火欲冲出胸腔,她素来不是能沉住气的,当下就拿了小几上的白瓷茶碗,重重摔了出去。
茶碗“啪”的一声撞到墙上,复又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苏澜,你是忘了自己怎么恬不知耻纠缠我二哥的?有什么资格说我无德!”
苏澜无辜地眨眨眼:“我和他是未婚夫妻,我不缠他,难不成要缠你?”
王佳南一想到自己的二哥,就觉得十分不值。他君子如玉,凭什么要这样一桩婚事?
这个苏澜除了长得好,一无是处,她根本就不配!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王佳南上前指着苏澜鼻子,“你们一天没成亲,你就该离他远点儿!”
“我二哥是天之骄子,多少名门贵女心仪,他不曾看上你半分,狐媚东西!”
苏澜很想掰断指着她的这根手指头,可她知道不能,赔本买卖不能做。
压下心头那股邪火,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九姑娘,你怎能这样诋毁我?”
“从小读女诫,书中就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一心对待未来夫婿有什么错?”
苏澜不哭还好,一哭那双眸子就真能夺人心魂。
王佳南只觉得她好似什么精怪变的,不然为何哭起来这么好看?
别人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那泪滴竟是一颗颗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从前觉得苏漪有本事,她随便打扮一下自己,清清淡淡,男人看了就都会怜惜。
现下才知道,苏家的姑娘都是狐媚子,一个比一个会勾人。
自己要是也这么会哭就好了,阿父阿兄肯定什么都顺着她。
不对,苏澜不久就要嫁到她家了,到时候她一哭,还能有自己什么事?
昨日父亲还跟母亲说,等苏澜及笄,就给她和二哥完婚。
王佳南死攥着苏澜的衣襟:“贱人,我二哥不在你哭给谁看?就算他在,对你也只有厌恶。”
苏澜面如白纸。
“你胡说!他是喜欢我的,他明明说过的!未来我会是你的嫂嫂,你不能这样不敬我!”
喊完又贴进王佳南耳边,小声说:“比贱我可不如你,我最多是跟你二哥贱,你却逮着个男人就犯贱!”
“你以为不做到最后一步,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就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简直可笑!”
王佳南瞪大眼睛,不知苏澜是怎么知晓,她玩的那些花样?
苏澜笑,这还不得是拜苏漪所赐。
王佳南平时没少跟苏漪勾搭,可苏漪嫁到王家后二人却不和,苏漪就是用这点逼得她自尽的。
见苏澜眼中全是讥讽,仿若将自己扒了个干净。
王佳南太阳穴猛的抽搐几下,伸手一耳光便甩过去,苏澜咬牙受下。
王佳南娇养在深宅,手上没什么力气,苏澜却顺势一摔,倒在地上大哭。
她捂着被打的脸,仓惶后退,嘴里喊着:“南星,快去让人通知我父亲!”
南星刚出门,就被王佳南的两个婢女抓住,死死按在院子里。
南星看着满院的王家小厮,哭喊着:“青天白日入室行凶,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家的一个婢女扬手给了南星一巴掌,威胁:“死丫头,再喊打烂你的嘴!”
南星拽她裙角,哭着哀求:“别动我家姑娘!求求你们,别打了!”
屋里的王佳南,对于苏澜被她一巴掌乎到地上,还有点儿懵。
自己有那么大力气吗?
见动静如此大,她也有点儿后怕,万一被长兄知道了,是要打断她腿的。
上前想扶苏澜起来,谁知苏澜看起来清瘦,却是死重死重的,竟然将自己反拽倒。
拽倒还不算,她手里竟藏着针,对着她一通乱扎,疼得她忍不住大喊大叫。
她和苏澜年岁相仿,尖叫起来的声音也差不多,外面不知是她受了苦,自然没人进来。
待她不知挨了多少针,终于卯足力气,将苏澜按到身下,骑到了她的身上。
抬起手要扇她的巴掌,手刚扬起,还没落下,就被进来的人死死拽住了。
屋门大开,阳光刺得她眼前发花,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股大力甩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