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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各取所需

    司马熙雯点头道:“太后明鉴,正是。”

    褚太后神色一暗,叹道:“唉,我已知望儿被困谯郡,有氐贼六十余万,甚为担忧啊,说是围困,万一哪天氐贼心血来潮,突然攻打城池,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有些悲伤地闭上了眼睛,睫毛浓密微卷。

    司马熙雯暗道,她在宫中保养的可真好,天天念经,心态平和,我可是整日里瞎操心,老的快。

    边想着,边回答道:“臣妾今晚拜见太后,亦是担忧此事,和太后所忧如出一辙,若是朝廷救兵耽搁,就像谢仆射所讲,明年春天再发兵,到时恐黄花菜也凉了。”

    “熙雯,你可有何良策?”褚太后微微蹙起秀眉,秋水剪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马熙雯。

    盯得司马熙雯心中也是一荡,心中暗骂道,怪不得我那死鬼夫君当年如此迷恋于她,都快五十了,竟然还是如此风姿妖娆。

    遂微微欠身,干脆直接地道:“为早日救望儿,臣妾想恳请太后再次垂帘听政。”

    “哦?”褚太后一怔,思忖了片刻,摇头道:“熙雯,我已礼佛诵经多年,再出去听政,恐已生疏了。”

    “太后啊,如今陛下刚刚十二,应在十五岁加冠后才能亲自理政,太后听政无可厚非。”司马熙雯抬头看着褚太后,有板有眼地接着道:“恕臣妾大胆直言,若非太后亲自上朝督促,恐望儿小命休矣,您在深宫后院发号施令,臣子们或许会有推诿拖延,您也未知啊。”

    司马熙雯早就在路上盘算好了,专捡拿刀子捅褚太后心脏的事情说。

    她们俩都了解包括王、谢在内的朝堂大臣们,有一个是一个,都是些慢性子,除非火烧到自己眉毛,否则什么事儿都不急。

    “以前啊,谢安曾向我提议过,只是王彪之不同意,说什么今上年逾十二,将及婚冠,从嫂临朝,表示人君幼弱,无法弘扬圣德。”褚太后不无忧虑地道。(见第一卷146章)

    司马熙雯不屑地道:“禀太后,尚书令之意路人皆知,他一定是怕您听政后,陈郡谢氏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他们琅琊王氏在朝堂上失去话语权,他乃是小肚鸡肠,非君子所为。”

    “这……”褚太后沉吟了起来,她再临朝听政就是第三度了,况且距离上次已经有十年了,那时的晋哀帝司马丕因嗑药过多下不了床。

    “太后,我听闻淮北雪大如斗,天寒地冻,且氐秦从东北极寒之地调来了游牧骑兵,他们非常适用这种苦寒天气作战,而我们大晋军兵恐怕冻得连手都伸不直了,这如果是攻打谯郡,望儿他……”司马熙雯滔滔不绝,说到最后干脆故意卖个关子,留给褚太后遐想去吧。

    经她这么一形容,果然,褚太后面色越来越凝重,她眯眼向大殿远处望去,眼前仿佛出现了在大雪中瑟瑟发抖地宝贝儿子。

    思忖片刻后,她紧咬贝齿,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也罢,就依你,明日我就召谢安来见我!”

    次日,谢安奉诏入崇德宫。

    褚太后的祖父谢鲲和谢安的父亲谢裒是亲兄弟,所以谢安是褚太后的堂舅,关系不算太远。

    褚太后的夫家司马氏已经没有任何亲属了,多年来,不管她本人还是谢家满门都视为谢家人。

    赐座后,二人寒暄了几句,褚太后渐渐地步入了正题。

    “谢公,今日召你前来主要是想问询一下陛下年幼,登基已有年余,不知可勤于政务,朝乾夕惕,礼贤下士?”

    “禀太后,陛下虽年幼,但聪慧睿智,博古通今,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中兴之主。”

    “哦……如此甚好,甚好。”褚太后沉吟了片刻,点头道。

    谢安虽外表雍容沉稳,但思维敏捷,今日突然蒙太后召见,又问及司马曜最近的表现,心中一动,边揣摩着词语边道:“但,如今西川尽失,淮北战事吃紧,且今年扬、江二州干旱、地震频发,内忧外困啊。”

    “哦……”褚太后抬手,请谢安喝茶,神色多了几分忧虑,叹息道:“如此,你和尚书令可要多费费心思了,陛下毕竟才年逾十二,羽翼未丰,绠短汲深啊!”

    谢安顺着褚太后的话继续说下去,有些为难地道:“微臣定当尽心辅佐,责无旁贷,但……有许多事情微臣和尚书令也不敢擅自做主,还得请陛下圣裁啊。”

    “是啊,我深知你们这些大臣们的难处,如跋胡疐尾,”说着,褚太后呷了一口茶,“若是擅作主张,会被人落以口舌为独断朝纲,若是不能决断,又会成为忝居高位,尸位素餐。”

    谢安眼前一亮,品出了褚太后言外之意,忙躬身施礼道:“太后圣命啊,如此体察下情,微臣感激涕零。”

    “唉……”褚太后叹息道:“望你好自为之,我们谢家荣辱兴衰系你一身。”

    褚太后不失时机地讲起了亲情,提示谢安。

    谢安面色庄重,在座榻中站起,撩衣袍跪倒在地,慷慨陈词,“微臣个人安危倒是其次,但为了朝廷兴衰,也为了谢家荣辱,微臣恳请太后垂怜苍生,再度临朝听政,以重振朝纲,安定天下人之心!”

    褚太后心中满意,堂舅不愧是个人精,什么都明白。

    但表面上还是推辞道:“哎!谢公,我已十年未曾临朝,一介妇人,恐有不妥吧。”

    “非也,太后英明睿智,且在永和、兴宁年间曾两度临朝,令天下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说着,他连连叩首道:“据微臣所知,朝中大臣们都期盼太后能临朝圣断,众望所归啊!”

    “这……”褚太后一脸为难地沉吟起来,接着道:“我听闻尚书令对此持不同见解啊。”

    说完,她轻抬皓腕,示意谢安起身。

    谢安从地上爬起,重新整理衣衫,徐徐坐下,然后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这一连串的缓慢动作实际上是给他大脑里飞速思考问题做掩饰。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慢半拍。

    只见谢安放下茶盏,在座榻中面向褚太后躬身道:“微臣建议尚书令王彪之多年来公忠体国,光风霁月,进贤不懈,朝廷应予以褒奖晋级。”

    褚太后也是久历官场,谢安一开口她就明白了,遂点头道:“甚是,依谢公之意……”

    “应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加特进。”谢安答道。

    “嗯,如此甚好,王公年事已高,应享此殊荣。”褚太后又问道:“那尚书令一职……”

    “微臣保举侍中王坦之担任。”

    “好,就依谢公之意。”

    这下子,王彪之由三品进阶二品,地位等同于三公,但是得了两个虚职,在现今社会中相当于去人大做了副主任,政协做了副主席。

    褚太后很满意,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轻启朱唇道:“如此,那就依谢公之意,另外,明日上朝,我会再给你加一份差事,录尚书事。”

    这样,谢安虽为尚书仆射,但算是有了总揽朝政的实权。

    谢安赶忙再次起身,跪倒在地,慷慨激昂,叩首道:“多谢太后,微臣定当赤心奉国,忠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