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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庄绾裴荇居见面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梁锦羡确定适才听到了声音。

    他不着痕迹靠近窗边,倏地将半开的窗推到底。而窗外夜色黑黝黝,只余皎洁的月光落在庭院和屋檐上。

    今晚为了跟文勒皇子密谈,他特地遣退了所有人,竟不想还是出了岔子。他迅速跃出窗外,视线扫了一圈却并没见任何身影。

    文勒皇子走过来,低声问:“是不是咱们听错了?”

    梁锦羡蹙眉,沉眸不语。

    文勒皇子笑起来:“你也未免太谨慎了,这是你的地方,没你的命令还有谁敢出现在这?”

    梁锦羡依旧不说话,他转身,欲从大门回殿内,然而才走了半步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文勒见他面色有异,也屏气凝神问。

    梁锦羡动了动鼻子,半晌,开口道:“没什么,文勒皇子,咱们继续。”

    .

    此时此刻,偏殿里,庄绾被人蒙住嘴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放开她。

    “对不起,适才我得罪了。”

    听见说话声,庄绾立即转头,借着透进来的月色,庄绾看清来人的样貌。

    “你......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眼前?”她质问。

    来人一身黑衣装扮,长发高高束起,身上再无此前温婉爽朗的气度,反而一股冷厉杀手的做派。

    此人正是苏芷雁。

    自从上次被苏芷雁骗上船后,庄绾已经一个多月未曾见她了。原本以为这人从此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还敢来见她。

    “亏我以前信任你,把你当好友,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对不起!”苏芷雁并不解释,只低头道歉。

    “你现在是做什么?”庄绾不解:“你不是梁锦羡的人么?为何刚才不揭发我?”

    “庄姑娘,”苏芷雁平静道:“你可知你适才在做什么?你探听机密触他底线,不论是谁都活不了。”

    “哦?这么说我还得谢你帮我?”

    “我并非此意,只是......”苏芷雁停了下,说:“我只是不忍看你死。”

    “别假惺惺说这种话了,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呢。”庄绾冷笑。

    她真心实意拿苏芷雁当朋友,结果呢?被朋友背刺的感觉,真的好不爽!

    “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你谢一个字,是你欠我的。”她说:“他日再见.......”

    动了动喉咙,庄绾突然觉得有些发紧:“他日再见,我只会把你当敌人。你苏芷雁,不配跟我庄绾做朋友。”

    说完,庄绾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苏芷雁静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眼角酸涩。

    在庄绾快走过玄关时,她出声道:“庄姑娘回去还请尽快把衣裳换下......”

    庄绾停下来,不解。

    就听苏芷雁提醒道:“主子嗅觉灵敏,庄姑娘身上带着香气,为免暴露还请回去换身衣裳为好。”

    闻言,庄绾不欲再多说什么,径直出了大殿。

    .

    “文勒皇子慢走!”

    “您也请留步!”

    亥时,梁锦羡送文勒皇子出宫。待文勒皇子离去后,他静默片刻,倏地抬脚往庄绾的宫殿走。

    庄绾住的地方离得不远,沿着回廊经过两座庭院便是庄绾的鸣鸾殿。

    然而当看见宫殿里灯火明亮,梁锦羡眉头蹙起,面色不好。

    “陛下!”见到他来,宫人们纷纷下跪。

    梁锦羡脚步不停,走到大殿门口才停下。这会儿大殿里,庄绾一身寝衣披散着长发坐在那,面前一大盆油乎乎红彤彤的东西,正吃得津津有味。

    见他来,她龇牙咧嘴地跟他打招呼。

    “小龙虾吃不吃?”庄绾捏起个大龙虾,对他招手:“你来得正巧,我的独门手艺一般人尝不到呢。”

    她吃得满嘴油,许是太辣,还呼呼往外出气。袖子高高挽起,两手抓着虾脏兮兮乱糟糟。

    梁锦羡不曾想见到的是这幅画面,嘴角抽抽。

    他默不作声抬脚进门,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鼻尖努力分辨屋内的气息。然而此刻除了一股子冲鼻的蒜香油辣味儿,再无其他。

    “你不喜欢吃?”庄绾问:“这可是征服宇宙的美味,不吃可惜了。”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梁锦羡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你不是也没睡吗?”庄绾反问。

    “我睡不着。”梁锦羡说。

    “巧了。”庄绾咧嘴一笑:“我也睡不着,天气怪热的,索性起来搞点夜宵。”

    梁锦羡视线落在她面前一大盆虾上,片刻无语:“你这是......搞点夜宵?”

    他重点落在“点”字上,不明白一个女子居然这么能吃。能吃便算了,还吃得这般......简直不堪入目。

    庄绾看出他眼里的嫌弃,撇嘴:“怎么?后悔娶我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梁锦羡勾唇:“所以,你是故意的?”

    庄绾心里骤然一紧,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下一句又听他说:“为了不让我娶你,费尽心思扮鄙陋粗俗?”

    “你想多了,我没别的目的,纯粹是喜欢吃小龙虾。”

    “小龙虾?”梁锦羡慢慢悠悠道:“你倒是大胆,居然敢在我面前提忌讳。”

    庄绾莫名其妙:“什么忌讳?”

    梁锦羡冷嗤:“一只虾而已,岂配以龙称之?”

    “.......”哔了狗了,真当自己是龙了?!

    庄绾不以为意嗤了声,当着梁锦羡的面,一把将虾扯成两半。

    “.......”

    梁锦羡垂眸看着她,须臾,缓慢勾唇笑起来。

    他突然起身,挨着庄绾而坐。

    庄绾浑身戒备:“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近距离欣赏你这副容颜,并证明一番。”

    “证明什么?”

    梁锦羡勾起她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目光邪气而暧昧地盯着她。

    “你不是说我嫌弃你吗?”他将长发慢慢放在鼻尖,轻嗅:“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岂会嫌弃?”

    庄绾不动声色,当然清楚他在试探她身上的味道。

    但早在梁锦羡过来时,她就已经沐浴换了衣裳,连头发也洗了。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她还把下午没来得及吃的小龙虾热了下端进殿中。

    她心下紧张,面上却故作镇定。

    梁锦羡嗅着她的头发,余光审视庄绾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心头狐疑。

    此前他确定自己没听错,的确有声响。而且闻到的香味虽淡,确实是女子身上的香。

    纵观整个皇宫,只有一人敢在身上用香,便是庄绾。

    可现在.......

    为了更加确证自己的猜想,他放下长发,鼻尖凑近她脖颈,打算闻一闻她身上的气味。

    然而,才凑近半寸,嘴里突然被喂了颗油乎乎的虾肉。

    梁锦羡卡壳似的,呆了一瞬。

    庄绾立即退开,脸上腾起些怒气:“梁锦羡,你大晚上想做什么?”

    “我庄绾可不是随便的人,你要是忍不住你就去找别人,可别在我这发情。”

    梁锦羡沉下脸来。

    他慢吞吞把虾肉咽下,被庄绾这一脸防贼似的表情气笑了。

    “反正你早晚要成我的女人,又何必在乎这个?”

    “那也是以后的事,总之,现在我不愿意。”

    “哦?”梁锦羡心情莫名又好起来:“言下之意,你愿意嫁我?可你前日不是这么说的。”

    前日梁锦羡来看她,还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前日是前日,今天是今天。”庄绾突然叹气:“其实我也想过了,反正我落在你手上估计是逃不回去的。就算逃回去了,裴荇居会不会介意我曾被你掳走过?即便他现在不介意,说不定以后会。你们男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在意女子的清白,实际上心眼比针小。”

    “既如此,”她道:“我干脆留在这当你的皇后吧。”

    梁锦羡眯眸,认真分辨她这番话的真假:“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想得很清楚。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呢。”

    “何事?”

    “是这样,”庄绾说:“我见蜀州商业繁荣不输京城,打算把庄记海鲜零嘴铺开到这边来,所以......”

    她笑嘻嘻问:“我能否出宫去?我去看看铺子,若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你都要当皇后了,还开什么铺子?”他说:“若要钱花,我给你就是。”

    “开铺子挣钱啊,我干嘛跟钱过不去呢!”庄绾昂着脖颈,理直气壮:“男人跟谁过不是过?但钱必须是真爱和唯一。”

    “..........”

    梁锦羡的神情,怎么说呢?

    就,一言难尽。

    他知庄绾性格迥异,竟不想如此迥异。不过仔细一想,她这歪理倒也对。

    片刻,他闷笑起来。

    “罢了,你想开铺子,准你就是。”

    “那你同意我出宫了?”

    “也准你。”

    “唔......”庄绾吸了口小龙虾:“还有件事,你也准一下呗。”

    “何事?”

    “借我点钱。”

    “.......”

    .

    文勒皇子跟梁锦羡达成合谋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来。为表合作诚意,他决定吃了梁锦羡大婚喜酒后再离开。

    梁锦羡得知了他的决定,当即也很积极地作出表示。派人送来厚礼,还命礼官过来添置家私和奢华的洗具。

    这日,礼官着人抬来几个大箱子,到了门口见着个侍卫,招手道:“喂,可是文勒皇子殿下的侍卫,快过来帮忙抬进去,这些都是我们昌国皇上赠给文勒皇子殿下的。”

    裴荇居扮成了侍卫模样,混在鲁国使团中已经多日。此时听得人喊,走下台阶帮忙。

    大箱子抬进客栈堂内,那礼官交接后,客气道:“我就不歇息了,还得忙其他的。”

    出了门,他低声抱怨:“好端端地,皇后开什么铺子呢?哎!大热天还得赶去送地契。”

    裴荇居听了,眸子一动,忙喊住他:“大人请留步。”

    那礼官转头,不耐烦问:“何事?”

    “小的适才听大人说去送地契,小的正好也要替我家殿下出门办事,可顺路为大人跑一趟。”

    “替我跑一趟?”

    裴荇居点头,又道:“大人办差辛苦,替大人跑腿而已,应当的。”

    礼官自是清楚文勒皇子想巴结他们昌国皇帝,以为这个侍卫也是为了巴结,便也没拒绝。正好免了他脚程,还能抽空去勾栏听曲。

    “你倒挺有眼力见儿。”他从袖中掏出地契递给裴荇居:“那就劳烦你了。”

    “敢问大人,铺子在何处?”

    “和阳街,庄记零嘴铺。”礼官说。

    .

    出了客栈,裴荇居径直去往上次的酒楼,熟门熟路走到后院二楼的厢房前。

    然而还未等他敲门,门就先从里头打开了。

    “听脚步就知道是你,”薛罡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知道了。”裴荇居点头。

    “你知道了?我都还没说呢。”

    “你要说庄记零嘴铺?”裴荇居进屋,兀自撕下脸上的面具,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张面具戴上。

    然后道:“我此来就是跟你说,你且替我去文勒皇子身边待两天。”

    他把取下来的面具丢给薛罡,薛罡忙接住。

    “我替你待两天,那你呢?你去哪?”薛罡问。

    “文勒皇子跟梁锦羡关系密切,我怀疑这两人在谋划些东西,此事我得去查。另外......”裴荇居道:“我要去见她。”

    “两日后你来这寻我。”

    丢下这句话,裴荇居匆匆出门。

    .

    庄记的铺子很好找,宽大的门面,显眼的幡子。一进和阳,裴荇居就瞧见了。

    此时铺子还未修缮好,门口架着座梯子,有工人正在门匾上刷桐油。

    裴荇居走过去,一人上前问:“你是何人?来做什么的?”

    裴荇居掏出东西:“奉曲大人的命,来给东家送地契。”

    庄绾正抱臂站在堂内指挥木工安装货架,一听声音,她心口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赶忙走到门口,就对上裴荇居的眼睛。尽管他换了张脸,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送地契的?”她压着欢喜:“你跟我来。”

    裴荇居点头,跟着她走进后边天井,天井对面是库房和账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账房,下一刻,庄绾转身扑进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