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春跪在地上挡在江月白的跟前。
“娘娘!求您还是别去了。华妃娘娘她正在气头上。万一伤着了娘娘了怎么办?”
蒙术跟岳季平也双双跪下拦在江月白身前。
“娘娘请三思。”
此时江月白已经五个多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行动多有不便。
江月白笑,“那不然要你们两个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危险的说话为本宫挺身而出?”
蒙术硬着头皮说道,“可属下不能眼见着娘娘以身犯险。”
“放心。本宫有数。你们一会儿机灵点。见机行事。”江月白说着露出袖子里的一缕寒光。
到了景阳宫,气氛十分低沉。
还未进屋就听到华妃的怒斥,“滚!放开我!本宫没病。你们才都有病!”
接着就听到惊声尖叫和哭泣。
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瓷器碎掉的声音。
不知道又砸碎了什么稀奇东西。
丽春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江月白的袖子,抢先了一步,大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只听到立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江月白给了他们几秒调整姿势,换好表情包的时间,方才踏过门槛。
只见地上一滩黑色的水痕,冒出一股子苦苦的中药味。说实在的,若是她,她也不愿意喝。
耳边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而华妃则躺在床上面朝床板,装作视而不见。
江月白对着太医示意了个眼神,“你们辛苦了,先下去吧。”
葛太医小心翼翼地拱手说道,“华妃娘娘情绪不稳皇后娘娘您多加小心。”
“谢葛大人。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些话要单独对华妃娘娘说。”
众人迟疑了下,纷纷小步倒退着往外走。
葛太医还不忘叮嘱,“娘娘,臣就在外面等候。”
江月白点点头,就让人关了门,岳季平在外面守着,丽春搬了圈椅给江月白在榻前坐下,然后和蒙术一左一右站在身旁。
江月白也不主动说话,只是扶着肚子,静静地等着华妃开口。
过了一会儿后,华妃终于忍不住。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搞的鬼。皇上被你迷住了心窍。连这样的奇耻大辱都能忍下去。吴才人跟那个太医绝对有问题,我都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
江月白忽而对丽春和蒙术说道,“你们先都出去吧。”
“娘娘!”蒙术跟丽春同时叫出声来。
江月白淡淡地说道,“无妨。本宫相信华妃她不会对本宫动手。如果动手,九族的性命跟着就没了。本宫就算死了,也还是皇后,本宫的儿子还是太子。”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华妃猛地坐起来,目露凶光地盯着江月白的肚子。
“因为本宫知道,你不仅想活着,还想得皇上的宠爱,有个孩子。”
江月白把声音放得温柔而又平缓,“实际上,你只要听本宫的话,本宫就能让你得尝所愿。”
“你骗人!”华妃的声音爆出哭腔,“皇上他根本就不信我,也不”
她忽而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江月白,“你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本宫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把一身的福报浪费了。对本宫的好处,当然是希望叶相支持本宫的儿子当太子。”
“休想!”华妃怒道,“你是想利用我对付谢氏。玩借刀杀人。”
江月白摇头,“你不必去对付谢氏。你只用继续当你的宠妃,养个皇子或者公主。本宫只需要你父亲支持本宫的儿子当太子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华妃又问了一遍。
江月白禁不住笑了,这是什么脑子。刚刚不是已经给出了答案嘛。
“因为就算我的儿子当不了太子,那轮不到你。谢知礼跟前养着大皇子,如今又生了四公主。太子不是我的儿子,就是大皇子。你只能二选一压一个。”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比谢知礼好多了。我平民出身,没有后台,需要人帮衬着,人比较宽厚,待人不错。你看看我的人缘就知道了。谢知礼就不同。她是长房嫡女,她的姑姑是故皇后,身后是护国公府,谢夫人配享太庙。待人嘛,你也看到了。睚眦必报,气死了烈妃。”
江月白勾唇一笑,堪比窗外艳阳天,令华妃看得愣了神。她第一次发现,皇后娘娘其实挺美的。
“还因为如果你不帮我。你就只能被关在这景阳宫里,被当成是疯子,没病还要天天被灌中药,最后变成真疯。”
说到这里,华妃就跟被点着的火药桶一样,瞬间暴怒,“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一心包庇那两个狗男女,颠倒是非黑白,怎会如此?”
“丽春,掌嘴十个!”
华妃惊怒,“你敢!”
华妃尖叫一声后,就被丽春快速地几巴掌扇了过去,惊吓得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现在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江月白慢悠悠地说道,“进宫之前,可能没人告诉你,做人第一要讲规矩,第二要识时务,第三要讲点良心。跟规矩斗,只有死路一条。
“在后宫什么是规矩?皇上就是规矩。皇上说那晚是闹鬼,就是闹鬼。你娘家宠妾灭妻就是没有规矩。你的眼里就没有尊卑次序,更没有把皇上当个明君,而是个孬种糊涂蛋。皇上没有把你埋了,算是抬举你。”
“在后宫什么是识时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别人偷了自己的妻妾?何况是天子。你这么闹让皇上颜面何在?你知道你父亲为何宠妾灭妻?只是贪恋美色吗?还是因为你母亲给不了他体贴和颜面,而是嘲讽和苦恼?”
“你凭什么对我的父母评头论足?”华妃气急怒道。
“就凭我是天选的皇后。一国之母。”
华妃被怼得干瞪眼。
江月白继续说道,“做人除了讲规矩还要讲良心。你父母双全,出身高贵,如今更是相府之女,皇上宠爱的妃子,可谓春风得意,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进宫就是昭仪就是妃位,是因为你是相府之女。你回馈相府的是什么?是拉着相府陪葬?做人要懂得感恩。”
华妃被气得满脸通红,不服气地吼道,“我不想听。你凭什么教训我。”
“言尽于此。你认为我教训你就是教训你,认为我是在帮你就是在帮你。如果觉得我说得对,就去跟皇上认个错,好好吃药把身子养回来。再闹下去,最后的那点情分都被磨没了,你父亲也不会可怜你,你就只有一个结局,疯癫发作自戕而亡。怎么选择取决于你。”
说完,江月白对着丽春伸出手来,示意扶她起身。
待她快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质问,“你究竟为何要来对我说这些话?”
江月白停下脚下的步子,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道义和责任,还有大局。你继续疯,没人会拦你,还会看笑话。人只有自爱,别人才会爱你。”
说完抬起脚,迈出了门槛。
华妃怔怔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喃喃地自语,“难道真是这样?”
她感觉内心世界彻底坍塌了。
江月白让她看到了她原生家庭关系的本质,还照见了她的愚蠢可笑。
是啊,她确实有病。她怎么会以为皇上会很乐意知道自己被绿了。
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江月白还没有出景阳宫,就见卢婕妤带着人急冲冲地走过来。
见到她直接跑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您怎么一个人来了这儿!”
江月白摇头笑道,“没事。你看我胳膊腿都好好的。”
卢婕妤看了眼里面,只见华妃倚靠着门框看向她们。
她狐疑地看了丽春和侍卫两眼,“她没对你怎样吧?”
丽春微微点头,表示没事。
“没有。”
卢婕妤站到江月白的身侧,挽住她的胳膊,“娘娘,臣妾扶您走。”
江月白环视了一圈,觉得景阳宫这名字太阳刚,刚则易折。或许应该改个名字,从新开始。
就在这时,李北辰也坐着步辇进了景阳宫。
他下了步辇后急步上前,拉住江月白的手,“皇后,华妃没对你怎样吧?”
江月白摇头,“没有。华妃娘娘她没有对臣妾如何。我们只是聊了会天而已。”
华妃见皇上来了,跌跌撞撞地上前跪下。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错了。求皇上原谅。以后会好好吃药,把病治好……”
她的声音忽而低了下去,“之前是臣妾不好。臣妾不会再胡闹了。请皇上责罚。”
李北辰诧异地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华妃,狐疑地看向江月白,“你对华妃说了些什么?华妃如何突然变了这么多。”
江月白浅浅地笑着,“不过是些家常话罢了。华妃你说是不是?对了,皇上,臣妾觉得景阳宫的名字过于燥烈,不如换个更温润吉祥的名字?”
李北辰想了想,说道,“不如更名为瑶华宫。”
“陛下果然就是偏爱华妃妹妹,瑶华宫听起来就是个仙宫。妹妹可不要辜负陛下的心意。”
华妃立马跪下谢了恩。抬眸看向江月白的时候,眼睛里有泪。
自这天后,景阳宫改叫瑶华宫。华妃一个人住在其中,没有再搬进其他的妃子。因为华妃是被“柳仙”蛇精附体,打死秦才人的错被算在了柳仙身上,也就没有降位,但被勒令用“束妖索”捆在了床上。
自此之后,华妃就乖乖地喝着奇苦无比的药,在高僧道士来做法驱邪的时候安静地配合。
不配合也不行,整天被绳子捆在床上。这就是李北辰给她的惩罚。
高僧送她开过光的手串,道士赠她做过法刻有雷祖法号的和田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