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家兵愈发愤慨,矛头直接对准了严嵩。
而众人将怒火对准严嵩后,丁汝夔的大脑也恢复了冷静。
直接指着面前的家兵怒斥道:“大胆,你们可知道冲击兵部大堂是何罪过?!”
这些家兵本就脾气不好,现如今又在气头上被丁汝夔这么一骂登时便朝着衙门又靠近了几步。
“我们是朝廷的兵,当兵吃粮,不发饷我们怎么吃粮!”
“来人,持本部印信去调兵来,非常之时,冲击衙署,我看你们是想跟鞑子里应外合!”
丁汝夔一声令下,兵部登时便有一吏员蹿了出去。
“放屁!老子是汉人,老子在大同跟鞑子拼杀了这么多年,你姓丁的敢说老子通敌?!”
丁汝夔的大帽子扣下来时,家兵中的一个大汉面色胀的通红,直接便走到了丁汝夔的面前。
身后的众人赶忙上前拉扯。
“老包,冷静点。”
被称作老包的家兵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盯着丁汝夔。
“伱姓丁的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乃公听听?”
丁汝夔牙关紧咬,压根就不信老包会对他做什么。
“我说,你们想跟鞑子里应外合!”
刚一说完,丁汝夔便觉面前一身狂风呼啸而过,而后眼眶一凉。
整个人都向后退了数步。
丁汝夔捂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家兵。
“你……你敢打我?!”
“乃公现在还想弄死你呢!”
不待老包冲上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轻骑,直接将在场的人给围了起来。
“何人擅闯兵部?!”
早已红了眼的老包压根就没把身后的呵斥放在眼里。
直接就朝着丁汝夔冲了过去。
“高公公救我!”
丁汝夔一声惨叫,而后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朝着高忠跑了过去。
骑在马上的高忠也是一阵惊慌。
“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贼人拿下!”
先前这班家兵劝归劝,拦归拦,但看到高忠的缇卫要对自家兄弟动手,直接就跟缇卫厮打了起来。
纵使这些缇卫皆着甲胄,硬是跟这些家兵打了个平分秋色。
丁汝夔捂着眼躲在了高忠身后,表情有些扭曲的颤抖道:“反了,高公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内帑的银子,关兵部什么事啊!我们也见不着啊!”
高忠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些人牙关一咬爆喝道:“你们当真造反,那可就怨不得咱家了!”
此话一出,高忠身后一队弓箭手登时便拉紧了弓弦。
在听到弓弦拉紧的声音后,这队家兵近乎是本能的进入了战斗状态,就好似变戏法似的直接将那些缇卫手中的兵刃夺了过来。
“都住手!”
陆炳骑着马自远处疾驰而来。
“把弓都收了!”
自从宣府报讯后,陆炳便直接换上了自己的坐莽袍服,在城内外奔走。
在这种时候,衣冠就显得分外重要了,身着坐莽,无论百姓、官军,见到了都会服从指挥,说出来的话也更有分量。
被陆炳这么一呵斥。
高忠身后的弓箭手先是将弓垂下,那二十余个家兵这才丢掉了手中的兵刃。
“汝等皆是国之壮士,强寇压境,何以自乱阵脚?”
“官爷,我们心里憋屈啊!大同多少遗孤,连三两银子的抚恤都拿不到,他姓严的家里恨不得连夜壶都镶金。”
“这仗让我们怎么打?!”
丁汝夔指着老包怒道:“放肆!兵部衙门也是尔等造次之地?冲击本部,袭击堂官,单凭这一条,就足以将尔等在两军阵前祭旗了!”
“大都督,还不将这些人就地拿下?!”
陆炳死死的盯着这群家兵,迟疑了许久,这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拿下!”
不待老包等人反应过来。
原本就在他们身旁的缇卫便直接捡起了地上的兵刃架在了他们的脖颈处。
“狗官!狗官!还指望我们替你们挡鞑子?你们自己去城墙上守罢!”
陆炳的面色凝重。
他知道这群人没有谋反的意图,但非常之时,陆炳只能这么做。
朝廷可不止欠了大同的抚恤,真正要命的是京营,京营的兵,这辈子见没见过的军饷还两说呢,若不是京营还有些屯田,早就没人了。
若是京营的军士跟着也闹起来,这京师也干脆别守了,直接跑路得了。
“把人都押好了,跟我走!”
陆炳带着这二十余个家兵本想去找周尚文,却又不知周尚文现在何处。
只得是带着这些人朝着宁玦家去。
周尚文是大同总兵,而之前的詹荣就是在大同巡抚任上迁升京师的,早先二人之前难免有些来往。
“老将军,这些事情咱家这边都记下了,日后若是再有事,咱家便直接替您挡了。”
“成,那就算是我老头子谢谢张公公你了。”
张佐亦是连称“不敢。”而后道:“您这事幸亏是先到了东厂,若是被都察院拿了去,这事可就绕起来了。”
“宁秉宪家到了,咱家便不送了。”
周尚文也没有客气,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只不过周尚文没有想到的是,刚一进门,周尚文见到的却并不是宁玦,而是在宁玦外,站了一圈的家兵。
“你们这是……?”
陆炳没有多说,只是兀自抱拳道:“老将军,人我给您送回来了,好生管教。”
而后陆炳便直接离开了宁家。
周尚文闻言便瞪了一眼“老包。”
“柱子!你等今日又作甚去了?!”
“你奶奶的包柱子,你是一点不给咱省心啊!”
周尚文抬起马鞭,便作势欲打。
本就是粗人,周尚文是将这些家兵都当成自家子侄管理的,自然也少不了棍棒。
原本周尚文以为包柱子会像以前那样喊两声疼而后认错。
不料今天的包柱子却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
“你咋不躲?”
“俺没错!俺看你被东厂的鹰犬抓了,俺们急……”
周尚文哭笑不得的看着包柱子。
“我去东厂吃盏茶的功夫,你们就闹出这么大的篓子还说没错?!”
包柱子低着头犹豫了许久,这才好似豁出去了一般看着周尚文。
“俺也想不明白,他严家的夜壶都恨不得镶金,为什么咱大同的弟兄连三两银子的抚恤都要不到!”
周尚文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想躲在城里当婆姨?”
包柱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俺不想!”
“但是俺就是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什么?”周尚文牙关紧咬,嘴里却是无言以对。
“凭什么他姓严的就能躲在暖阁里,咱们弟兄们却要去战场上送死连抚恤都拿不到啊!”
“该纳粮的不纳粮,该杀的人不能杀。”
“咱弟兄们出生入死十几年咱们究竟是为谁而战啊!”
城外炮声大作。
这一次不是信炮。
而是大将军炮。
俺答破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