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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表里如一(中)

    回到柳爷的办公室,李胜利这边也没能走的了,史老又带着董师、祝师、白肃山跟郭士槐折返了回来。

    “是史老有话要问,还是郭教授有话要问呐?”

    见史老一行折返,刚喝上热水的李胜利,等众人进屋落座之后,就问了一句。

    “我们都要问一问的。

    胜利,你说的传承之法,将压力都给到了学校,这样的专科学校不仅不收钱,还要有所补助。

    按照你的理念办学,一旦生源太多,只怕入不敷出啊!”

    李胜利的传承之法,中规中矩,正常理解也是合乎情理的,但就是不具备可行性。

    如今连着大学捎带上医专,不说学生有几十万人,但几万之数还是有的,专科类学校如今不仅不收费,而且还有钱粮补助。

    李胜利说的这种,一上就是十几年开外的专科学校,供养不起的。

    史老算是中医办学的提倡者之一,其中的艰难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见识过了,如今开这样的专科,仅是一句入不敷出,已经很给李胜利面子了。

    “史老,大势如此而已,不得不为。

    仅凭中医大的那几年教学,学生出了学校门,能去坐诊吗?

    之前的传承,徒弟出师开门立户,那个个可都是立得住的!

    如今中医大出去的学生,想要问诊,没个三五年时间的实践,想都不要去想。

    中医跟西医等同的教育方式,本就不可取,结果也摆在了面前。

    这些都是需要我们去探索的,既然毕业之后,还要三五年时间的实践,为什么不在学校里把这个过程,做的充分一些呢?”

    屋里这几位,都算是正经有传承的,他们没经历过中医大的教育,但却看到了中医大的成果。

    也确如李胜利所说,正规办学,对中医而言,多少还是有些不足的,教学跟实践没法统一,也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李胜利的说法,也是借助了后世西医学院的一些方式,产学研一体,也是医学院的必经之路。

    仅凭课本知识教学,不经临床实践就把人放出去,不仅是对患者不负责任,对于学医的学生也是一样。

    按说这些人出去之后,因为经验不足造成了医疗事故,该是医学院承担责任的,但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出了问题,自然是学生自己的问题了。

    究其根本,不负责任的原因还是出在了传承之上,现在改正合适,等有了重重障碍再改,那可就真是寸步难行了。

    “话是不错,可门内传承跟办学是不同的,私自办学,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

    传承跟教学之间怎么取舍,不是史老等人折返的原因,进门之后问了个大概,史老这边就步入了正题。

    召集人手厘清医理跟药性,为新割治派做背书,这些史老还是可以理解的。

    中途办班,李胜利的出发点也不错,但总还有个时局因素的,如今的大环境,办传承班,多少还是有些逆风而行的样子。

    私自办学更是惹忌讳,即便是中医界内部的,学生是各地名医名家的后人,这事也不是那么好分说的。

    几人折返,也是陆总这边老王给提了醒,召集各地名老中医进京,是陆总主办的,中间出了问题,总要解决一下的。

    “哦……

    这事儿啊!

    我只是一个设想,孩子们在这,也不能总是疯玩不是,读一下医书不为过吧?”

    本以为史老是来深入讨论的,没想到却是因为办学的事,这事是李胜利跟柳爷话赶话弄出来的,私自办学与大环境不符也是肯定的。

    至于跟精英教育差不多的精研班跟传承班,现在也是没有准确说法的,也确实不合时宜。

    对此,李胜利也没强说什么,只是退了一步,想把事情含糊过去。

    见李胜利的话有些不尽不实,史老还想说什么,但想到柳家传人的深沉有术,他也没再多言语,有些话提醒到了就好,多说反而多错。

    各地招来的名医被鸠占鹊巢,陆总的老王也认,但弄出了私自办学的话头,事情做的可就不漂亮了。

    各自都有苦衷,陆总老王这边拿不住李胜利,只能出门之后找史老分说了。

    一行人路上对了一下,对于李胜利的办学方法还是赞成的,但现在真的有些时机不对,试验与否,还得再议。

    “李师叔,护心丸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如许医家在京,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总要出些成果的。”

    史老提醒完之后,就论到郭士槐开口了,董师跟白肃山辈分低了,不好指摘长辈,郭士槐这个外人说话,就有一定分量了。

    可老郭张嘴就是李师叔,让董师跟白肃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这货也是个顺杆爬的角色。

    郭士槐这话,当然也是顺势说的,中医理论的厘清跟陆军总院这边的关系不大。

    与其纠结于理论的厘清跟办学,不如出一些成果,心血管病也是新的领域,如果真能出一些成果,许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能出成果的一个组合,孩子们被长辈指点一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许多事,其实还是看结果来说话。

    “可以,解表药、肺痨用药、护心药物,正好统合一下,这样陆总这边也有说辞不是?”

    接住郭士槐递来的台阶,李胜利也不犹豫,回看柳爷一眼,这位柳家嫡子就展开了面前的黄竹纸。

    将后世的麝香保心丸、速效救心丸的大致方子说了一下,这些就能成为护心类药物的选取范围了。

    这类方子,也是大致的范围,后世的版本不少,具体到用药,又涉及到了药性的厘清。

    柳爷这边记了大概的方子,李胜利这边就开口说道:

    “跟岛国的护心丸乳化混合六神丸的路子差不多,护心类药物想要建奇功,乳化混合、芳香温通也是必须要走的路子。

    不然按照传统的路子来,抓药、熬药、入口,建功最起码是一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正好各地的医家们也在,将部分护心类急救药的成本压缩到几分钱,也是咱们该干的事儿……”

    办学的事做的有些操切了,李胜利也认,但这事提前说了也没什么坏处,差不多到时间了,到时候人到了村里,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急转直下的形势,马上就会让这个营区散掉,陆总那边只能独善其身,外在的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不能兼顾。

    郭士槐给的缓步也很好,护心类药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该有的疾病跟方子,医书典籍里都有记载,自创,那跟说笑差不多的,自创中药方剂,要有医理跟药性作为支撑,没这些理论支撑,就不是中药了。

    这也跟李胜利强调的传承方式有关,传统的师带徒,只能在典籍跟经验上说话。

    沉心静气的做理论研究,以前的医家们关注点不同,更多的还是关注自己擅长的领域,这就使理论研究不全面了。

    对自己精研的领域细说,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引经据典一笔带过,或是照抄照搬,就是以前医家着书立说的方式。

    从高处着眼,系统的阐述中医理论,这样的医家不是没有,但随着流派的增多,自宋太平惠民合剂局方之后,这样系统的论着就真的不多了,有也不是很全面。

    就跟医宗金鉴一样,更多的还是整合叠加,没有更系统的理论。

    医宗金鉴是以伤寒论为基础的,第一卷仲景全书也说的明白,这里面就没有温病派什么事了。

    科大难全,才是中医师们,面临的症结所在,理论不全,谈的什么自创中药方剂,只能在典籍之中吃老本而已。

    “李师叔,压缩成本,这怎么说?”

    李胜利提及压缩成本,就跟郭士槐这边半生的总结能对得上了,慢繁贵,是老郭对中医的总结。

    压缩成本无疑触及到了解决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李胜利这边只提大概,就让人不好着手了。

    “无非临床而已。

    加上我写的几个方子,还有六神丸的方子。

    中医药,对心血管病起效的,并不只有牛黄、麝香、冰片这类昂贵的药材。

    各种用于胸痹的方子统合一下,你就会有新的脉络,这茬就不用我说了吧?

    精简一下方子,剔除一些可用可不用的药材,不就是压缩成本吗?

    这跟返本归源有冲突吗?

    如今条件有限,等条件再好一些,西医的浓缩提纯之法,我们未必不可以用的。

    这也是一个新的方向,传统的四气五味、性味归经怎么跟浓缩提纯关联,这也是个很复杂的方向。”

    见李胜利的提点,依旧是笼统的,郭士槐也知道,想要得到可以直接用于临床的方子,希望基本不大。

    这也是有说法的,就跟献方、献药一样,即便有了确切的方子,也要先做研究的。

    与其给方子,李胜利给的提点,其实是最好的,只是对于方子,郭士槐这边还是有些希冀的。

    李胜利所提的浓缩提纯之法,也不是瞎说,这跟中医药的炮制一样,尤其是救心类药物,速效才是重点,没了速效,药效再好再廉价,总不能给死人用不是?

    “明白了,李师叔,办学的事,还是要谨慎一点的。

    如今大局不好,中医的传统师承,之前也被人诟病过,咱们用师承的方法开班授徒,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您的自训班一说还是很不错的,不如先照此办理。”

    接住了李胜利的提点,郭士槐这边也没再纠结于药方,而是在办学一事上给了折中之法。

    “是我做的操切了,这事再看,只是个说法不同而已。

    给老王说一下就好,这事让他不要挂怀,觉悟我还是有的。”

    办学遇阻,李胜利也能接受,在城里办事跟在洼里、马店集不同。

    在村里他说了也就算了,明眼人不是很多,即便不妥,也没人看的出来。

    但进城之后就不同了,人情世故要放在做事前面,各处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老王能让史老折返提点一下,已经是尽心了。

    见李胜利暂时按下了办学的想法,提醒完了的史老等人也不多待,转身就离开了军营这边。

    跟李胜利这边只说话不做事相比,董师、白肃山、郭士槐身上,都担着分派下来的事务,具体到做事,就错综复杂了,哪有时间闲聊。

    送走了史老一行,李胜利也不沮丧,而是拉住杜骄阳,直接开始了现趸热卖。

    “骄阳,看到了吧,进了城,就不是我的一亩三分地了,掣肘的人或事太多。

    系统办学,谁也说不出毛病,但就是推行不下去,这就是理论跟实践之间的差距。

    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也是做事的参照,许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的。

    有些时候,退让、折中、媾和才是做事的办法。”

    提点完了杜骄阳,李胜利这才跟柳爷说起了办学的后续,与招收的学员相比,各地名老中医的后人,在学习中医上,既有资源的优势,也有接受度上的优势。

    “小爷,众人都不看好,您就不能消停点?”

    柳爷听过大概之后,与最近看过的报纸对照一下,也知道自家传承人的想法犯了忌讳。

    事虽说是好事,但殃及自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是个说法的。

    “没事儿,无非前期的筹备,也不是一月两月能做完的,您只管做就好。

    抄个医书,总不犯忌讳吧……”

    在未来的走势上,李胜利现在也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但事到临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是机会就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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