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在一旁继续和人通电话，声音压的低，似是不想让季尽听到。
季尽也无意去探听，目光搜寻了一遍寝室，然后把几个空桶拿到卫生间，一次性打开两个水龙头接水。
接水的功夫，季尽冷静下来，打开班级群开始编辑信息，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快。
。：可能会断水断电，大家做好水源储备。
孟美：窗户一定要记得关啊，太可怕了。
吴版：开个接龙吧，大家把能想到的点都罗列出来，群里不要刷废话。
1、可能会断水断电，记得接水充电
2、关闭楼道窗
3、和亲友保持联系
4、不要散播不实谣言
……
最近期末考试，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这会儿估计全被困在寝室里。
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还好雾气出现是在半夜。
如果是白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突然走出室外——
所有人都不由在黑夜之中倒吸一口冷气。
三个桶接满后，沈梨从床上下来，似乎哭过，眼角微红，季尽把沈梨那一桶水递给她，然后拿出烧水壶开始烧水，趁沈梨进卫生间的功夫，季尽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登山保温壶、一个热水壶、六盒牛奶、一包五斤重的牛肉干、一袋方便面和一箱苏打饼干。想了想，还是拿了六瓶胡萝卜汁出来。
以沈梨的性格，看不出胡萝卜汁的特殊。
拿东西的时候季尽也很苦恼，只能挑着速食拿，不能拿空间产物 。她一个人的时候还好，要是有其他人在，还真是容易被怀疑。
把这些东西控制在刚好能放入一个背包的范围。
沈梨那边又响了几个电话，从醒来开始一直没停下来过。
季尽看了眼充电板，把几个备用充电宝都拿出来插上。
等几壶水烧开，天也亮了。
雪化了，竟出了太阳。
明明前一天还有遍地积雪。
h市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其实不止h市，整个蓝星都有一段时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光照。
窗外红雾并未散去，从季尽的位置往下看，视野里红色缭绕，连往常下方最明显的一颗银杏树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观察久了，季尽发现阳台上的绿萝也渐渐看不清起来。唯一露出的几片叶子上有着粉色颗粒……
颗粒？
怎么会有颗粒？
是雪吗？
季尽摇摇头，昨夜里并没有下雪……
季尽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
那些颗粒像是粉尘，很细小，如果不是绿萝离得近，叶子颜色特别绿，映衬的那些粉色特别明显，一时间还难以发现。
或许，这不应该称为红雾，而有可能是红霾。
雾是液体，而这红色的东西似乎是固体，更像霾的结构。
沈梨的心情不是很好，昨晚从卫生间出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平时不怎么住宿舍，寝室里的桶和盆还是当初学校统一发的，季尽帮她把水放在洗脸台边上，顺手把很久不用的洗漱杯洗了也灌满水。
附近的基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响，网络信号波动，时断时续，季尽干脆专心研究起门口那盆快“消失”的绿萝。
昨天还只是在寝室外围弥漫的雾霾此刻正不断往窗户边拥挤过来，仿佛数不清的藤蔓一点一点缠绕住寝室楼。
这样的红色大网不仅覆盖了每一栋楼房，小到街边绿色的垃圾桶，大到h市地标建筑高塔，无一不被这张网笼罩吞噬。
……
这个红霾既然会和人体皮肤产生反应，那是不是也会吞噬植物？根据白天得到的消息来看，皮肤触碰红霾后反应很快，几乎是碰到瞬间就会发红发肿，几秒内就可能产生溃烂。
但是目前来看，植物好像都没什么反应，那盆绿萝并不见萎靡。
就算红霾会影响植物，看起来影响力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目前看来。
季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盆绿萝上。
这么一小盆绿萝虽然快被红霾完全“吞噬”，但还是能在红色之中看到一个大致轮廓。
要是能把那盆绿萝弄进空间就好了……
阳台门离绿萝大概0.5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放在平时，只要拉开阳台门，人甚至都不用出去，伸手一拿就可以把绿萝拿进来。
现在，雾气基本已经贴上了玻璃门，湿冷的感觉就算是隔了一层玻璃也让人头皮发麻。
空间又偏偏一定要触碰才能收入。
季尽不打算放弃，看了眼门旁的晾衣杆，又估测了一下红霾离门的距离。
那边沈梨时不时看季尽几眼。
沈梨看季尽摆弄了半天没明白她在做什么，又看了眼手机，干脆一拉床帘继续通话去了，正好方便了季尽。
季尽在空间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双加厚的塑胶手套。
既然玻璃门和窗户被雾霾沾上没什么事情，差不多材质的东西问题也不大吧。
这已经是空间里能找到的最厚的手套，季尽动作很快，拿起门边的晾衣架，一手迅速开门，将晾衣杆斜向上朝绿萝盆底部一捅，雾霾里的花盘动了一下。
季尽心提到嗓子眼。
就怕红雾之后会出现奇怪的东西。
但还好，还是那盆熟悉的绿萝，她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那盆。
阳台门只留了人手可以伸缩的宽度。
季尽利用衣杆作为媒介，绿萝顺着衣杆滑到门前刚好被门缝隙卡住。
季尽人还在门里面，手和身子都没超出玻璃门，只有晾衣杆在外。
绿萝的盆进来了一点，季尽赶紧用手套碰了一下边缘。
成功了！
感受到空间出现绿萝的那一刻，季尽手上的手套和晾衣杆也都同一时间被她塞入空间。
玻璃门被迅速关闭。
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
沈梨甚至没注意到玻璃门开关的动静。
季尽深深吸了口气。
抹了抹脑门，全是汗。
季尽看了眼沈梨的床铺，隐隐约约有哭声和说话声，无意去听，季尽到浴室洗了个澡才爬到自己床上。
奇怪，找不到绿萝。
绿萝进入空间后难道消失了吗？
季尽愣了愣，仓库里完全感受不到那盆绿萝。
但是刚才她明明是直接把绿萝放到仓库里的呀。
甚至怕绿萝上的红霾污染空间，连桥上都没让它呆。
平时季尽收入新东西，总是会先放到桥上，然后才盘点入仓库。
绿萝上沾了雾霾颗粒，她不敢赌，直接让绿萝进了仓库。
反正空间放进入如何出来也如何，不用担心雾霾颗粒会如何。
但是现在仓库里根本就没有绿萝。
季尽走到桥上，点开电子屏，找到仓库模块。
咦，那盆绿萝竟然呆在第四仓库，也就是放陨石碎片的仓库找到的它。
怎么会到这个仓库里，按照平时空间的分类法，这种纯粹外部的物质应该是进入第一仓库才对。
季尽走到四号仓库，绿萝被摆在一个橱柜里，没有红霾的缠绕，显现出它原本的样子，绿色的，生机勃勃的。
季尽朝叶子上看，基本每一片叶子都有很多红色颗粒物体，很细碎，如粉尘一般。
绿萝的精神状态很好。
那些粉色颗粒像是附着在上面，似乎随意一拍，就会掉落。
但是她现在不敢直接对这些粉尘上手，只能先放着了。
从空间出来，已经上午十点多，一个晚上没睡，一直在空间里盘点东西。
季尽喝了一大杯热水下去，发现温度在上升。
看了眼空调，关闭状态，之前还是开着的。
可能是跳掉了，估计是电力压力太大，灯没有灭，应该还有电，但插线板的充电宝显示充电停止，应该是两条线路不同，负荷大的那条已经断了。
翻了翻聊天群，刷屏似的消息。
“谁有充电宝啊，99。”
“早说了要充电啊，随时可能断的。”
“靠，昨晚复习太晚，直接睡到现在。错过了。”
“别搞得很遗憾，这雾没散呢。”
“呜呜呜，现在怎么办啊，干等着吗？”
“我要饿死了，没吃早饭，午饭也没个着落。”
“破网，现在才刷新出来。”
“世界末日了吗！”
学校总群因为没有老师，显得很活跃，消息一条挨着一条蹦出来。
季尽略过那些没用的废话。
“有没有气象的同学出来说几句啊。”
“超出专业认知了。”
“这个雾气会杀人啊啊啊啊，昨天看到一个死人的视频。”
“更正一下，这个应该不是雾，是霾。”
“不管是雾还是霾了，最主要是这个东西会不会自动消退啊。感觉全世界都是这个东西。”【配图】
“这个颜色真的太诡异了，和血一样，好恶心。”
“别随便比喻啊，有人在吃饭呢。”
“撤回！快撤回！”
“兄弟别吃独食，分我一点，我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能倒是能，就是你能过来拿吗？我在桃源7单元。”
“我在梨源，哭了。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在北区的梨源，你在南区的桃源……”
“笑死，你们就是在一个源，不是一个楼的敢出去吗？”
……
大学生这种物种，有时候也不知说夸他一句临危不乱，还是损他一句没心没肺。
至少目前来看，能在群里活跃的，大多心态还算正常。
倒是沈梨，自从回学校后，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点什么。
“要吃点东西吗，有牛奶、牛肉干、方便面和饼干。”季尽轻拍沈梨的床尾问她。
沈梨有气无力，显然没什么胃口：“不用了，我再睡一会儿。”
声音里带着点哭音。
季尽担心她生病，拆了一瓶胡萝卜汁送上去道：“吃不下喝点东西也好。”
沈梨没反应。
季尽叹了口气。
沈梨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还是这样消极，她和沈梨关系向来还可以，但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一年。
沈梨是个自来熟的，人很热情，报道第一天就和她混熟了，一些活动时长会叫上她一起。
可有时候太自来熟了，就难免让季尽招架不住。
好在沈梨是个心大的，而且三观没太大问题，总的相处上来说还行。
唯有一点，沈梨碰上事情以后就会表现得很怂，说白了就是嘴巴很行，但也就嘴巴还行，行动上很迟钝。
就像之前她叫季尽去见李相冬他们，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如果季尽不去，她可能会有点不开心，之后还会埋怨一下季尽，但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那次季尽去了，结果被一群人捉弄，沈梨并不敢当面维护季尽，性子很怂，但后续也明白是非对错直接甩了男友。
所以这也是季尽沉稳，沈梨大大咧咧，两人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关系一直还可以的原因。
这次沈梨的情绪明显不对。
之前两人也有过意见不同的时候，大多是季尽没按沈梨的想法来，沈梨闹小脾气，但后续季尽给个台阶，沈梨大多见好就收。
不像这次，季尽凑上去了，沈梨表现得很抗拒。
季尽想了想，大约是那次聚会之后，两人就没碰过面。
聚会的时候，沈梨还热情的向她介绍闺蜜……
想到对方是李相冬的表妹。
很大可能从李相冬那里听说过她，李相冬知道她，那他的表妹猜到她就是季家那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孩子也很正常了。
季尽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候。
而且沈梨似乎也并不只是因为她瞒着这件事而疏远她。
不然，回寝室的时候，以沈梨的性子，大概率会直接质问她。
然而沈梨现在完全是逃避的状态。
成年人的交际，总是或多或少因外界各种元素而变得不坚定。
有些人有些事，或许会因为立场而不得不改变，有些距离，也就无形之中愈见远去。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