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在太极宫小住几天,直到确认晏修的身体完全好转,她开始惦记起御花园里的鱼。
近日忘了去喂养,不知它们会不会换了旁的人亲近。
晏修早朝时,祝思嘉照例带上碎玉和馨儿往御花园走。
刚走到以往喂鱼之处,只见一袭厚袄的陈太妃已经站在围栏外。
能“顺利”接近祝思嘉,她的面貌瞧着是精神了不少。
她一手握着装得鼓鼓囊囊的鱼食袋子,另一手捏着鱼食,鱼食从她指尖一点一点漏下,看上去是在耐心投喂池中数尾锦鲤的模样。
自从上次她“好心”赠祝思嘉鱼食,祝思嘉索性与她虚与委蛇起来,二人表面上的关系亲近许多。
祝思嘉上前行礼:“太妃娘娘。”
陈太妃堆笑:“昭仪又来喂鱼了?”
祝思嘉客套道:“这几日虽时时记挂它们,可妾身要陪伴陛下左右,抽不开身,多谢太妃替我照顾它们。”
陈太妃想攀上她的手,没想到祝思嘉警觉地垂于身侧,不让陈太妃有任何与她有接触的可能。
对此,陈太妃只能继续强笑道:“寒月将至,昭仪闲暇之余得多来御花园走走。否则等湖水表层结了冰,这些锦鲤想吃到长乐宫的特制鱼食,恐怕要等到明年开春。”
祝思嘉神色淡淡:“太妃娘娘所言有理,晚辈记住了。”
御花园另一边,久未出章台宫的太后,在祝思仪的陪同下漫步园中。
张家事发时耗费她太多心神,多少人眼睁睁看见过她一夜沧桑后的相貌,甚至听闻她是因受不了红颜弹指老而选择闭门不出。
今日她久违现身章台宫外的地方,不但美艳照人,体貌更是飘盈年轻不少,不少人目睹她一夜回春的神迹。
若非那身太后华服,说她是双十年华的丽人恐怕毫不为过。
远远瞧见那两个靠在一块亲密交谈的身影,太后柳眉紧皱,她斜眼看向祝思仪:
“你妹妹何时同陈太妃这丑妇这般亲近了?”
祝思仪:“我也不知,不过陈太妃选择与她亲近,倒是情有可原。”
太后:“哦?”
祝思仪:“姨母也知道,我这妹妹心善惯了,最爱做打抱不平之事。陈太妃好歹是逸王生母,她虽与逸王无缘,但总要看在他们二人有过婚约的份上,对他母亲多多照拂,不是吗?”
太后闻言就要往前走:“照拂?哀家倒要看看她怎么个照拂法。”
她才是祝思嘉真正的婆母,祝思嘉不到她面前尽孝,反而往外人面前跑,这分明就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为难不了祝思嘉,她还不能为难陈太妃?
祝思仪知道她这是又要给陈太妃难堪,忙拦住她:“姨母您别冲动,您看看她们身后那名冷面侍卫。”
太后定住脚步,静静端详碎玉一番。
适不适合做侍卫她不清楚,但碎玉那张脸,倒是天生当面首的料。
太后冷下心:“这侍卫从何而来?”
祝思仪把晏修给祝思嘉赐侍卫一事告诉了她。
晏修还真是她的好儿子,就连她这个生生母亲他都没想过要派人保护。
太后藏于长袖下的一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祝思仪等人到底还年轻,并不知晏修这一举动背后的意图,她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晏修没有生育能力,难不成还想让祝思嘉找别的男子借种?甚至不惜往她身边送这么上等的货色,他当真是愈发荒唐!
祝思嘉对这样一个朝夕相处的侍卫,不可能不产生任何感情,她身为后宫之主,晏修还活着,就敢如此放浪,简直罔为后妃!
太后对陈太妃的怒火迅速转移到祝思嘉身上,她迈开步子,却又被祝思仪第二次拦住。
祝思仪为难道:“姨母,今时不同往日,表哥就爱由着她来,您想想你我二人在她手底下吃过多少哑巴亏?若您今日一时冲动教训了她,她到表哥面前添油加醋一番,表哥更会与您对着干。”
太后冷笑:“他和我对着干的时候还少?不差这一回,这口气哀家今天必须出。”
祝思仪好说歹说:“表哥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他可以在您伤心难受的时候故意刺激您,现在若说是可以为一个女人,不惜与您恩断义绝,我都相信。”
“您听我一言,今日起也不要去找陈太妃的麻烦了,她在先帝面前卖惨装可怜的那些手段,同样可以用在祝思嘉身上。祝思嘉本就无心孝顺您,到时她若替陈太妃出风头,您的日子只会愈发艰难。”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朝堂已经历一番清洗,再也没有人告诉她,她背后还有倚仗了。
她这个太后当真是当得憋屈极了!空有太后之名,宫中任何人却不能肆意整治!
听完祝思仪一席话,太后胸腔连着下腹都一阵绞痛,她扶住一旁的假山面色痛苦,咬牙切齿道:“回章台宫!”
……
太后回到章台宫大发雷霆,甚至连红梅也未能幸免,她被太后随手扔出的小香炉砸中额角,血流不止。
红梅捂着脑袋上的伤,好不容易才将太后哄睡着。
太后熟睡时已临近亥时,红梅趁机躲开正殿众人,秘密前往太极宫,欲将今日一事禀报晏修。
章台宫从安静不久,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猫叫吵醒了昏昏欲睡的值夜宫人。
两个小太监被吓得毛骨悚然,纷纷躲到宫柱后方:“哪、哪个宫里的猫跑到咱们章台宫来了?”
守夜的宫女胆子还要大些,她壮着胆向屋顶上张望:“兴许是陛下养的猫跑过来了吧,怕什么?”
宫中只有太极宫一处才有猫,其他各宫好像没听说过。
猫叫愈发夸张,甚至仿佛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小太监吓出满头冷汗:“这猫叫得跟陛下那只也不一样啊,陛下那只叫得没这么大声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几人面前一闪而过,他们还未看清究竟为何物,章台宫里的猫叫就停了。
宫女拍了怕胸脯:“虚惊一场。”
小太监却吓得瘫软在地:“那、那是猫妖,这么大的东西,一定是猫妖!还不赶紧去叫禁军!”
宫女简直要被他们二人气疯了:“猫妖一案不是已经被证实是装神弄鬼了吗?你们还在怕什么?”
就在这时,太后寝殿内传来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