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镇南侯府,静悄悄的。
在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却有着暗流正在涌动。
就像隐藏在平静前的暴风,缓缓酝酿。
“侯爷。”
足足十位浑身黑衣,熊背蜂腰的大汉,恭敬单膝跪地,双手扣着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刀,眼眸未曾上抬,像是不敢窥视自己的王。
“…”
花无觉有些沉默,此时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到了子时,就连城门处也已经打点完毕,随时可以通过。
萧雪儿虽然有些内心忐忑,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也并非是虚名,一直有条不紊的配合,倒也算得上是稳重了。
换做平常女子。
恐怕早就被这种阵仗吓得六神无主了。
尤其是已经得知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堪称不毛之地的山海关。
自古苦寒之地,皆为北方。
山海关更是这里面的佼佼者。
常年大雪封山,在密密麻麻的冰雪山峦中,更是有着数量庞大,行事粗鄙野蛮,茹毛饮血的野人蛮子。
这些野人蛮子与草原蛮子还不同。
草原蛮子好歹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王庭体系。
一些较为宽松的礼仪也是存在的。
但这野人蛮子不同,常年生活在这种不毛之地,又经常遭受苦寒,让他们有了一种极为强健的体魄,却同时又给了他们最为阴险野蛮的思维。
中原人会将人看做人。
野人蛮子不会,只有同为野人才为人,其余的,不过是会话的动物。
这种极其低劣又恶心的生活方式。
让无论是以文明自诩的中原人,亦或者是以勇武自称的草原人,都感到极其的厌恶。
历史上也有多次的讨伐。
但因为这块地域的气限制原因,更因为这些野人打不过,就往山旮旯里一藏。
让大军的清剿工作十分艰难。
这块儿不毛之地,没有肥美的草地,让草原人无法为自己补充给养,带去的羊群和骏马,没过几就会死去。
崎岖的山路和严峻的气候,也让中原人无法维持庞大且漫长的补给线。
所以,草原人在这场针对野饶围剿中最先落败,迅速退出了这片区域。
反正他们主打一个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毕竟草原这么大,他们何苦在这里较劲。
中原就不同了。
历代拥有远见的皇朝,都在这里屯守重兵,以防止这些野人对中原造成袭扰。
常年以来,从未有过改变。
就如同那座屹立在茨山海关一般,时刻不曾倒下。
如果花无觉还没有失去记忆的话。
他或许会发现,这里与蓝星上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何其相像。
哪怕王朝名字不同。
哪怕历史人物不同。
但中原,依然是中原。
就像从来不曾变化过的亘古箴言。
管家将一辆马车牵来,并且贴心的在里面铺好伶子,两轮粗重,却又坚固无比,足以应对远行的需求。
“侯爷,都准备好了,走吧。”
“白龙一事,尽力而为即可,走吧。”
管家的眸子中蕴含着一抹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极了邻家爷爷看待孩童的样子。
“我爹…”
花无觉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侯爷,在家里等你。”
“不会很久的。”
管家微微一笑,然后从一旁拿过来一个篮子。
里面全都是用锡纸包裹的茶花糕。
“车里面放了很多,路上解馋吃。”
花无觉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一旁的灰暗之处,风儿吹着云,微微遮掩月光,这里的离别,像是生死前的诀别,让人压抑,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镇南侯要做的事,足以改变整个王朝。
报酬是极其丰厚的,可同样的,失败的结果也是让人无法承受的。
萧雪儿眼前亮了一下,看着茶花糕陷入思索,也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呼。”花无觉吐出一口热气,终是收回了目光:“ 走,替我告诉父亲,我会拿到的,我也会很快回来的。”
完之后,花无觉直脊向前,没有丝毫犹豫,没有拖泥带水,上了马车。
萧雪儿自然也是作为陪同者一起上了马车。
影阁成员马上开始行动起来,全身黑衣包裹,由一人驾车,其余九人,通通翻身上了黑色的骏马。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马鞭声。
镇南侯府的车队,开始朝着北辰门,一骑绝尘。
而当马蹄扬下的灰尘落地,而当镇南侯府的大门重新关上。
管家满头的华发,也显得更加落寞。
而当那穹顶的云雾重新移开,遮掩的月光,散发光辉。
只见镇南侯府庞大的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的已经占满了黑衣人。
他们的发,他们的眼,他们的唇,甚至于是他们那略显粗糙的手掌,都有着难以言喻的稳重与肃杀。
而在他们之前,在他们跪拜的前方。
正站着他们的王,站着他们一切的给予者。
能统领这群杀胚的,只有比他们更加狠厉,更加凶猛,更加果决的人。
镇南侯花昌明,在这微微撒下的银白月光中,手握六尺长剑,肩膀上的冰冷铠甲闪烁光耀,眼眸就像那铠甲一般冰凉,凝视这些只为“杀戮”而至的“影子。”
他们是谁的影子?
伴随着拔剑出鞘。
那“铮”的一声!
这些整齐划一的影子,同样拔出自己的剑来,无声的光影之中,映射出同样冰冷的眸子。
但在这些眸子之中,却有着一抹对王的狂热!
管家缓缓看着这一幕,眼中有着欣慰,也有着复杂。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着镇南侯府里待了多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跟上一任镇南侯一起长大,他看着这一任镇南侯成长,看着他娶妻生子,又看他早生华发。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谁。
或许他有一个姓陈的名字。
但或许,他早已与这镇南侯府融为一体。
早已不可分割。
也无法割舍。
管家的眸子缓缓沉寂,然后又带着一种极为浓郁的杀戮之气,就像是沉睡多年的恶魂苏醒,手指微拢,一把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血色长刀,已然握住!
就像是随意的挥手。
又像是随便的挥刀。
落叶在空中静止。
只听“咕咚”一声,一颗大好头颅,从旁边的银杏树上,滚了下来。
与之一起掉落的。
还有那没了头颅的身子。
以及…已经上了箭的弩弓。
那死死瞪大的眼珠,似乎在表明,他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呵。”管家冷笑:“萧家的鹰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