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
小厮新送来的纸条上,极漂亮的写着两句诗。
沈鲤微感吃惊,沉吟不语。
直到第二日清晨,复又打开纸条看着两句诗,穿戴整齐后,推开门寻到小厮,问道:“谁给你的?”
小厮啊了声,转念猜到指的是纸条,“开禧城来的邮差,送过纸条就走了。”
南吴格外重视邮差,这半壁江山无论生活在哪里,都能去城里寄信。
一部分百姓,亦是靠邮差讨生活,原本是由朝廷安排人员充任,后来顾忌开销太大,便减少薪俸,放开给百姓,谁愿意当邮差,去邮驿应聘就是了。
“确系是给我的嘛?”沈鲤再问。
小厮点点头:“客官,这件事错不了,那邮差指名道姓的寻你。”
“嗯,没事了。”少年郎稍显有点思虑沉重,走了没几步,坐在椅子上,“好酒好菜给小爷上一桌。”
“好嘞,您稍等。”
他在客栈白吃白住,上面的大人物吩咐下来,若伺候不好这位小爷,追究责任毒打一顿。
新上任的掌柜是个老者,和蔼可亲,穿着粗布衣物,提着小巧的茶壶坐在沈鲤对面,开口道:“公子,开禧城有人希望你截杀个人。”
“小爷伤势未愈,没空。”
“八品练气士而已。”
“谁让我杀的?”
掌柜摇摇头:“这个就不是咱这般小人物所能知晓的了。”
“不干,既然才八品,我看客栈里有的是人胜任,小爷在这儿要养精蓄锐。”
来了开禧城越发离谱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将他当做处置脏活的刽子手。
“这……公子拒绝的话,小人不好向上面交代啊。”老者十分为难。
沈鲤悠悠转着茶杯,半句话不回,待小厮上了饭菜,马上毫无吃相的大口吞咽。
其实到了上品四境,吃东西颇为讲究,儒家称之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材亦须精挑细选,吃的好了,体魄就强壮,修为水涨船高。
为了此事,许多上四品高手,千不情万不愿投靠底蕴雄厚的名门大派,便是要从吃上下功夫,水滴石穿推进修为道行。毕竟天纵奇才者少有,依赖努力勤奋者无数。
像是上四品的门槛金刚境,江湖上绝大多数驻足此境的高手,那皆是长年累月不间断修行上来的。至于三品朝露境就不是勤苦所能突破的了,必须有天资、有机缘、有运气。
老者看沈鲤埋头大吃不理自己,明知碰壁也喋喋不休道:“公子,一百三十两银子的好买卖,您要是不干,太可惜这笔钱了。”
一百三十两银子杀一个八品练气士,别管是哪家的练气士,对于四品金刚境的杀手来说,根本就是唾手可得的小事,争着抢着去杀还来不及呢,哪像沈鲤,仿佛只有眼前的好酒好菜,没有那一百三十两银子。
沈鲤说话了,含糊不清的道:“谁愿意去谁去,反正小爷不去。”
掌柜彻底束手无策,召来小厮,附耳低语几句,这桩好买卖便和沈鲤无缘了。
小厮为他叹息,原想劝上几句,见掌柜神色,顿时知趣的走了。
吃完一桌子酒菜,半躺在椅子上打饱嗝。
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格外不舒服,颇像糊了一层泥巴,刚想摘下来轻快轻快,就听客栈外人仰马嘶,喊杀声由远及近。
沈鲤拽着椅子赶紧出门,找个高处的好位置,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
来人粗略一数接近三十人。
明显不是一伙儿。
两拨人骑马互砍,鲜血直飚。
最前面那位打扮富贵的公子哥,兴许座下的马匹好,甩了其他人一截,顾不上惊惧恐慌,压着身子使劲甩马鞭。
公子哥的扈从武力不如人,快到客栈时,保护他的人便死干净了,但追杀者也只剩下四人,还人人带着伤。
似乎看见了救星,公子哥猛地冲进客栈小院,勉强跳下马摔了几个跟头,起身一头栽进客栈里。
原以为公子哥眼力劲极好,明白沈鲤才是救星,万万想不到他的目标居然是客栈。
叹气摇摇头,沈鲤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现在想走也走不掉喽。”
追杀的四人见是座山野客栈,翻身下马,持刀迈进小院。
“你小子在那儿干吗?”有人朝沈鲤喝道。
少年郎表现的手足无措:“大侠,我……我吃饱喝足在外面看景,当真没想到你们会到啊!”
“快滚下来!!”又有人喊道。
沈鲤似乎极其听话,拽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四人身旁。
由于期间手脚利索,倒是令四人齐齐后退,生怕少年郎是扮猪吃虎的狠货色,突然给他们来几刀。
“停停停,就站在那儿。”
沈鲤茫然无措。
“你先进去。”一人瞪着他,指向客栈。
少年郎寻思道,你们这些杀手是真不专业啊,公子哥主动跑进客栈,死路一条了,你们不想着迅速冲进去了结此人性命,竟怀疑客栈是黑店,怕里面有埋伏。
如若换成星宿杀手,纵然真是黑店,先把目标赶尽杀绝再说,其余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顶多丢下点买路财。
貌似颤颤巍巍的拖着椅子进了客栈。
公子哥躲在掌柜身后,嘶喊道:“别杀我!你们开个数,日后我定然让我爹派人交给你们。”
掌柜看着沈鲤张口欲言,最终还是闭上嘴巴。
察觉掌柜的神色,沈鲤心底微动,难不成这皮白肉肥的公子哥大有来头?
四人握着砍刀狞笑走进客栈,环视四周,一个食客也无,两三个小厮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张公子,你爹今日能不能活且是未知,即便我们兄弟满意你的开价,来日谁把钱送给我们啊?”
“别杀我……别杀我,我活着才有钱。”张公子着实吓坏了,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话。
忽然又有人策马而来。
“不好,是章秋,快杀了他。”
四人前冲,越过沈鲤,不管不顾,挥刀就朝掌柜、张公子砍。
掌柜不惊不慌,目光看着沈鲤。
张公子真吓尿了。
只见风驰电掣之间,少年郎单手拽着椅子,以椅子一根腿,点于这四人的后脑,他们手里的刀立即叮叮当当掉地。
前来救张公子的章秋跃到客栈门外,便看着四个杀手噗通前扑倒地,死活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