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下言尽于此。”
曹诩坐定,倒杯凉白开,观察沈鲤神色。
解决金刚龙象身隐患的办法,则是儒释道三家各选一桩大本事,融会贯通,说得轻巧,少年郎明白难如登天。
沈鲤沉吟半刻,问道:“既然是做买卖,你要我干什么?”
“哈,小郎君愿意相信,在下就提提要求。”
“说。”
“待小郎君得了道家的一桩大本事,明白确实有用,到时,我要小郎君帮我杀一个人。”
“谁?”
这曹诩似乎有许多仇人,沈鲤暗暗嘀咕此人的身份当真不简单。
“宗去季。”
少年郎心底咯噔一声,这宗去季非同小可,此人既是道家声名卓誉的二品大真人,又是铜雀台的顶尖高手,威震江湖,于北隋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犹豫少许,沈鲤颔首答应下来。
曹诩补充道:“那时小郎君兴许突破至三品朝露,以小郎君的体魄与剑道,跨境斩杀二品的宗去季是有机会的。”
“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没有了。”曹诩拄着拐杖,“在下仍是那句话,相信小郎君的人品。”
一瘸一拐离开。
少年郎走到门口注视他的背影,这瘸子说了一通言语,分不清究竟哪些话为真,哪些话故意诓骗。
罢了,不想了。
只说和曹诩做下的两桩买卖,完整无缺的道家机关术《四值功曹》和破解自身隐患的方法,非常值,买卖做的不亏。
曹诩口中的儒释道三家大本事,相当于代表三家气运的大神通,跟吞噬八部天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般各家压箱底的神通本事,想轻轻松松得到,无异于痴心妄想,要知道,学会了此类神通本事,就能正经的开宗立派分润一份气运了。
幸好,金刚龙象身暗合佛家的大神通,省却沈鲤一个麻烦。
躺在床上细细想来,暗骂自己愚蠢。
八部天龙都可以填补缺失的命数了,何不借用占据主流的儒释道三家气运呢?那曹诩平白无故得了一件好事!
转念又想到,像此般秘辛,原就少有人知晓,教主和赵大哥如何?之前还不是对自己的隐患一筹莫展?
曹诩言之凿凿说的关于赵汝愚一系列事情,他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如若赵大哥真如此老谋深算,何不将南吴取而代之?正所谓胖揍一顿吴主,夺了那厮鸟位。
其实已经扰乱沈鲤心绪的曹诩,被下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车厢内另有人安静等待。
“曹先生,与那小子说了?”那人低声询问。
曹诩点点头:“沈鲤太聪明了,我真假参半的稍稍提及了一些。幸亏赵汝愚为了保护他,与之坦白的计划太少,否则,他定然当面拆穿了我。”
“赵汝愚背靠星宿教,上面的大人物投鼠忌器,能离间赵汝愚和沈鲤两人,也算是不错。”
曹诩敲了敲车厢,车夫立即驱马回开禧城。
他接着道:“两粒香露丸换宗去季一命,足够了,交代卧霞寺住持的事,拜托殿下了。”
“曹先生放心,殿下和住持关系极好,此事必然能成,到时,让住持陪沈鲤演演戏,满足下少年人的豪情。就是不知,香露丸当真有那般神效吗?”
曹诩呵呵笑道:“即便本来的效果不好,两粒,总归有点作用的。”
“嗯,多亏了曹先生三寸不烂之舌,这件事做下来,无本万利啊,沈鲤杀了宗去季,算是惊喜,反被宗去季宰了,对于打击赵汝愚跟靖节先生亦是助攻。”
曹诩只顾笑,多余的话一个字不说。
何谓棋盘外落子?
当然是周旋于各方势力间,无声无息落下属于自己的棋子。
话又说回来,南吴的大人物忒小气,两粒香露丸便让人家杀二品的宗去季?把沈鲤当叫花子打发呢!
“哦,是啦,曹先生听说没,柳太渊要将柳香君许配给沈鲤。”
“此前的联姻不作数了?”
“嘿,作啥数啊,柳太渊马上要被至尊请回庙堂,加平章军国重事衔。区区联姻,柳平章一言否之即可。”
南吴的平章军国重事,权力可大可小,大者“所欲者广”、“所任者专”,几乎独擅朝政。小者,仅仅作为高德老臣的荣誉职衔,以示宠幸。而开禧城都快打出狗脑子了,柳太渊的平章军国重事,定是掌握极大权力的那种。
那人舒展双腿,车厢较小,两个大男人尤其曹诩还是个瘸子,更是占空,他喋喋不休说道:“回城后,来我家里吃饭,你嫂子烧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哎,等等,两粒香露丸换沈鲤刺杀宗去季,会不会显得殿下小气?”
曹诩即刻反问:“徐兄不知香露丸的贵重,这香露丸我是听过的,卧霞寺为了炼制,必须二品大菩萨亲自动手方可,且主药、辅药都是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莫说两粒香露丸了,就算一粒,亦是能够拿得出手。殿下许给沈鲤这小子两粒香露丸,算是看的起他!!”
“呵呵,循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互通有无,你我合作办了那么多事,将来位列朝廷要员,可要一样同气连枝啊!”
曹诩笑了笑。
此人唤做徐大郎,以前屁大点本事没有,某次循王微服去春楼买乐,偶然碰见了他,两人都精于玩乐,自然相谈甚欢,后来循王将其推到台面上来,也算徐大郎机灵,见识一多也养出点人情世故,办成了不少事。
离开山野客栈,又走一段行程。
曹诩忽然问道:“徐兄,你可知循王殿下私下委派给我何事吗?”
“啊?还有这般事情?!”徐大郎一时惊讶。
“是啊,殿下爱熟妇,早就看上了嫂嫂,开禧城的争端落幕,殿下已把嫂嫂唤进府中肆意玩乐,散散心。糖醋鱼是吃不上喽。”
徐大郎目瞪口呆,未几,脸色低沉,“不怕曹先生笑话,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殿下赏赐,殿下喜欢她,拿去便好。倒是曹先生突然说给我此事,难道和殿下委派的事有牵扯?”
话音刚落,徐大郎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注视着曹诩。
“你……”
“循王殿下交代,回城路上,顺手杀了你。”
拔出深深刺进徐大郎后心的匕首,随手在他衣物上擦干净。
听着出气多、进气少,曹诩叹气道:“既然徐兄暗中投靠了刘相公,何不做事做尽,把循王卖个干干净净,为何犹犹豫豫、首鼠两端?现在好了,得了那般多的富贵,人死如灯灭,反而便宜在下了。”
“纵有狂风拔地起、我自乘风破万里。呵呵,沈鲤这少年郎,果然狂到极点。两句诗作,也恰恰写到我心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