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此次前来,也希望叔祖父能够支持我。”曹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事夏侯信都没有教过曹叡。
夏侯信听之任之,夏侯渊看得惊奇,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那么你只要种下一颗种子,接下来种子如何成长,也不会再受到你的控制。强行扭转,也许换来的只会是自己的满身伤痕,甚至是灭顶之灾。
“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夏侯渊看着曹叡,看着小小的年纪,面对自己的杀气,虽然已经在害怕,但依旧坚持着。
“知道,我虽然年幼,却也不愿屈辱而活,更不想坠了祖父和父亲的英名。”
“那你可知道,一旦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夏侯渊再一次确认。
“知道,可是叔祖父你也告诉我,此时我不争,一旦我的那些叔叔们上位了,可会放过我?”曹叡目光灼灼。
“此事,我还不能给你答复,叡儿,你也知道,我这一路走来,都是靠着你祖父才能有今日。若是你祖父最后选择了你,即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会站在你这边,若是你祖父选的不是你,那你也莫要怪我,但是我却会全力保你平安。”
这话一出口,曹叡心中就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你护不了他平安,你年纪都比他大,能护得了他几年?”夏侯信这时候开口。
“我死之后,还有柏权等人,怎么就护不住了?”对于夏侯信的这话,夏侯渊不爱听,即便自己不够,不是还有夏侯惇么。
“我说护不住,那就是护不住。若到时候魏王选的不是叡儿,我就带着他出海。”
“出海?你这是要去海外寻仙山么?”一听到出海,夏侯渊就想起了当年徐福出海的事情。
“不是寻仙,只是找个更合适的地方而已。”
“无稽之谈,凭空想象罢了。”
“走吧,叡儿,今日你其实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成果。”夏侯信对曹叡招了招手。
“是,姑父,此番虽然没能得到叔爷爷的承诺,可也已经得到了承诺,我只要接下来不断努力,只要祖父选择了,天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站在我的身边,这就是姑父所说的大义。”曹叡主动的牵起夏侯信的手,两人就这么同步走出了夏侯渊的家中。
“父亲?如今叡儿在陇西三郡已经颇有贤名了,以信弟的手段,恐怕日后这仁德的名声也会传遍关中,传遍天下,若是有朝一日魏王真的选择了叡儿,那我等不就可以凭借早早的从龙之功.......”看着人走远了,夏侯霸开口。
“你懂什么?想你父亲我,当初也不过是穷苦出身,如今能够有了这等地位,时也命也。如今夏侯家我这一支虽然不是位极人臣,但也算得上官职显赫,再过得几年,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世子之位又哪里是那么好争的,若是一个不慎,生死族灭恐怕就在眼前。”
“再进一步又如何?只要是曹氏大权在握,我夏侯家又如何会衰败?何苦去争那拥立之功?”夏侯渊觉得夏侯霸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还是不能看开,这一点反而不如长子夏侯衡。
当夏侯信的队伍再一次集结,开始朝着天水方向走去,曹叡有些不舍得的朝着金城回头望。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右将军没有直接选择支持你,心中就气馁了?”夏侯信感觉到了曹叡此刻内心的波动,那失落感极为明显的写在脸上。
“有点。”曹叡点了点头。
“叡儿,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姜维到了之后,你的改变很大,但是人生是一场长跑,一时的失败并不算什么,一直失败也不算什么,你且看看那刘备,多少次兵败,多少次又聚拢兵马再战?你祖父说天下英雄就他们二人,不正是刘备和你祖父两人都是不惧失败么?若是一次的失败就放弃了,就怀疑自己了,那又如何有今日的北方一统?”
“一时的输了,一时的失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从失败中看出问题所在,然后不断的纠正。”
“哪怕一直输下去也没事,只要你赢了最后一次就行。”
“叡儿谨记。”在夏侯信的开导下,曹叡走出了之前失败的阴影。
“那你可知,眼下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现在?努力赢得祖父的认可。”
“不能说错,却也不能说对,是不断的积蓄力量,名望是力量,手中的钱粮兵马是力量,你自己能不能用好这些东西,也是力量,莫要辜负了了好时光啊。”
“叡儿,将屯田的事情处理好,这就是你今后最大的资本。”
回到了天水之后的曹叡,开始每日里都带着邓艾和姜维等人不断的穿梭在各个屯区,甚至又拿起了之前华佗教授的医术,空闲时间甚至会背着一些常用的草药去给屯田里面的人看病,无论是从汉中关中慕名而来的,还是原本那些接受惩罚的民夫,都会对曹叡报以感激和崇敬的目光。
“那个,小公子,你说的分田地,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虽然还没成为大丈夫,可也知道一诺千金,言而有信。答应你们的事情,必然是要做到的,天水太守乃是我姑父,待我如亲子,必不会让我失信于人。”
“唉,好,好。”
“你这病,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弄点肉吃吃才好。”曹叡将这人看完了,又叫过了下一个。
一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排着队,没有发生任何的骚乱。只因为刚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如同苍蝇一般,乌央乌央的围着曹叡,结果姜维带着人直接将这些人都揍了一顿。这群人直接老实了,而且到了其他的屯区,也依旧是这样的手法,这名声逐渐传开之后,曹叡所到之处,各个地方开始井然有序。
魏王的孙子仁德,可不代表他身边的那个护卫是好惹的。
时光就这么过去,夏侯信在秋粮收割之后,动用了三郡近十万的民夫将洮水和渭水之间的水渠修通,不但造福了沿岸不少的屯民,军资运输,兵马行动也更加的方便。
另一方面始终盯着邺城的各个情况,曹植目前还依旧受宠,曹丕则越发的恭顺,赢得了不少士族的青睐。
第一年的屯田结束,陇西就得粮食百万斛。夏侯信见这个情况,就让曹叡出面,在秋粮收割完之后,组织各县的官吏开始清点丈量土地,根据家中的人口,分发土地。
这些土地的地契交到了这些人的手中时,有喜悦的,有哭泣的,有当场直接跪下来的。
夏侯信让曹叡主理这件事,尤其是这些人的地契,都是要求夏侯信亲自撰写,然后在县官盖章之后,再将地契亲手交到这些人的手中。
这一手,还是夏侯信说的。上一世,总是有些老板喜欢给自己手底下的人发现金,无论是发工资,还是发年终奖,都是现金。甚至有的老板还喜欢亲自给每一个员工这么发工资,还乐此不疲。
夏侯信曾经问过一个对此乐此不疲的老板,手底下有四百多人,光发工资就要大半天。即便是你发了这些现金给员工,员工依旧还是会存到银行里面去,这么多的现金放在身上也不安全,为什么不直接将工资打到工资卡里面,这样公司方便,员工也方便。
这个提议却被这老板给否了,说着夏侯信太过年轻,不懂得其中的奥妙。
“你看啊,这工资直接打卡上,那对于员工来说不过就是一串数字而已,可是现金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那种真实感,真的不一样。”
“亲自给现金,可以让员工知道,是我,给他们发的工资,他们也是为了我在工作。我能够认识他们,他们也能够认识我,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基础。”
“尤其是有的人,这工资拿到了手里,还喜欢现场再数一遍,看着别人数着数着,自己的钱却不如对方多,那会如何?”
“所以啊,我确实浪费了时间,可我获得的东西却不一样。”
这样的地契发放,一共持续了十来天,每日里,曹叡都要写出三百多张地契,晚上歇下来的时候,手都是酸的。
这些流民在收到了曹叡亲手写的地契后,觉得这位魏王的孙子并没有失信于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将自己的承诺做到了。
那些围观的服刑民夫看到了别人已经如约拿到了地契,心中更是看到了希望,心中念着的就是好好耕种,等时间到了,也一样能够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整个天水郡就在这样的祥和喜庆中步入了冬季,为了确保更多的人能够熬过冬季,夏侯信开放了一部分的山林,让他们进山拾捡过冬的柴火,又想着,如果能弄到煤炭就好了,这东西的燃烧能力比起木柴来说,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