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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我的人生是人生

    总归这一次,是董晨那句看似不起眼的提醒帮了大忙。

    不论怎样,她都念董晨这个好。

    她,护住了她的家人。

    她,也守住了她的家。

    “非晚,辛苦你了。”

    老太太握着俞非晚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手掌上细细薄薄经年累月摸出的茧子,一下下蹭着俞非晚的手背。

    慈祥和蔼的面庞,感激念情的声音。

    刹那间,俞非晚只觉得心口泡在了温温热热的水里里,暖暖的,久而久之,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就知道,家人是知道她的好的,也值得她好。

    “奶奶,我愿意的。”

    沉默的坐在马扎上,手指纠缠不断的林海宏,偷偷的抬眸看下那个站在老太太身侧的身影,心下喟叹。

    堂姐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

    不是艳阳更不是火光,可偏偏就是能让人打心窝里感觉到温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信任。

    甚至只要被多看一眼,都能窃喜暖和几分。

    堂姐,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在公安局外,他的那些话也是发自内心。

    可,他爸妈未必这么认为。

    林海宏的余光瞥到了跪在屋檐下的林青山。

    林青山瞧着屋里的其乐融融,克制不住开口了“娘,琴秀的事情……”

    老太太睨了林青山一眼“还是这么拎不清的东西。”

    “怎么,羡慕我给董家写的大字报,也想让我给王琴秀写两张,一张贴到村里大队院门口,一张贴到王琴秀娘家?”

    “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孩子懂事。”

    “有些话,你憋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痛快,你说出来就是让大家都不痛快。”

    “易地而处,今儿被拐子拐走的是海宏,你还有心思说情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做了错事,就该反省。”

    林青山紧紧抿唇,神情挣扎犹豫,眸子里依旧有怒火。

    只是已经分不清,这份怒火是否还纯粹。

    在老太太如幽火般目光凝视下,林青山腆着脸硬着头皮道“可,可明明非晚就能悬崖勒马,为什么非要眼睁睁看着琴秀一脚踩进这滩烂泥,琴秀也是她大伯母啊。”

    “这事传回村里,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就连海宏,海宏都会深受其累,这个污点,永远甩不掉。”

    “娘,琴秀做错事,咱关起门来该罚罚,该骂骂,也好过闹成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太太向前两步,跨出门槛,一拐棍甩在了林青山背上“王琴秀选择与董家合作之前,难道不知道风险吗?”

    “她知道!”

    “但她还是做了。”

    “现在你又拿海宏的名声说事,你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导致海宏深受其累。”

    “心思歹毒做错事情的人,你不去指责。”

    “反而还有闲心在这里用言语挤兑非晚,你还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吗?”

    “本来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有了长进。”

    “你去年听我的,早早离了,早清静了。”

    林青山嘴唇翕动,下意识就想开口,可他底气本就不足。

    理,不在他。

    林青山想偃旗息鼓,老太太却想着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倒不如一鼓作气,省的憋的她心慌。

    “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王琴秀干了多少又恶毒又蠢的事情,远的就先不提,就提她去年冬天到现在的。”

    “先是给你吹耳旁风,教唆着你,让你去水山家里闹事,把非晚送人。”

    “又是跟李兰娘家那边不对付的人上蹿下跳,抹黑李兰的名声。”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都敢干拐子的事情了。”

    “这一次次,是我老婆子没有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你但凡还有点儿良心,都说不出刚才那些话。”

    “是你,识人不明,也是你,无力管束。”

    “违法的事情,何必在这里怪到非晚头上。”

    “可笑又无耻。”

    “青山,你太让娘失望了。”

    老太太的话,对于俞非晚来说,就好似拨云见日,听在耳中,心底好像被人仔细温柔的整理过,处处妥贴舒坦。

    对于林青山来说,如乌云笼罩在头顶,如惊雷炸响在耳边。

    林青山不是不知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可他心中多少都有些不甘心。

    他的海宏,他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有了瑕疵。

    有个住过监狱的妈,以后还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良久,林青山声音嘶哑“那海宏怎么办?”

    “你们是大义灭亲了,海宏呢。”

    “爸。”林海宏蓦地出声。

    声音清泠泠的,带着夜风的清凉。

    “爸,没有人应该为我以后的人生牺牲过多,更不应该让堂弟年幼时就为我的人生让步。”

    “我的人生是人生,堂弟的就不是了吗?”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爸,没有人该是一直受委屈的人。”

    “您现在在心疼我被拖累,那您有想过在医院刚做完手术的小叔知道了,会多难过多害怕吗?”

    “爸,你之所以还能在这里一次次的求情,还是在依仗着奶奶的疼爱小叔的忍让。”

    “倘若今天被拐走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您早就焦头烂额无法应付。”

    “她是我妈,我会认她,长大了,也会奉养她,可,不能因为她是我妈,就连良心都昧了,是非对错都不顾了。”

    “爸,早知如此,你倒不必让我读那么多书,明这么多理,兴许我还会一门心思地维护她,帮她求情。”

    “爸,别让奶奶为难了。”

    “我现在就祈求着,过段日子,处罚的结果下来,她能知错,她能改。”

    细听之下,林海宏的声音还有些许颤抖。

    可颤抖归颤抖,他硬是撑着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了。

    林青山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懊恼。

    孩子长成这样,他该欣慰,该满意的。

    林青山望着林海宏那双发红的眼眸,幽幽的叹了口气,几度喉头滚动,终是没有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见状,老太太没有再理会林青山,蘸着墨汁,就开始洋洋洒洒的写大字报。

    在王琴秀的事情上,一大家子人可能还会有分歧,但在反击董家人的事情上,不需言语就能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