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川市儿童福利机构。
大门外。
出租车司机停车之前犹豫了好半晌，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回怀里的小孔舒5号，又望了一眼福利院招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路上孔舒便看到司机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们很多次了，估计是把他们当成准备遗弃孩子的不良父母，正纠结要不要问一问他们呢。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遗弃孩子的。”孔舒坦荡荡扔下这话，扭头下了车。
关车门前，她听到司机发出一声明显的呼气声，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
孔舒目送司机师傅的车离开，并在心里默默送上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也许是感觉到他们并无恶意，小孔舒5号异常乖巧听话，也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还会主动和背着她的陈回说话。
“你为什么长得和鬼一样？”小孔舒5号天真地问。
“因为我死了。”陈回耷拉着死人脸，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死了当然长的和鬼一样。”
“你为什么死了？”小孔舒5号眨巴眨巴眼，期待地看着他。
她似乎并不觉得鬼和死亡有多么可怕，要真让她选一个可怕的，估计王晓那个女人要比鬼可怕多了。
“因为我被人用枪打死了。”说完，陈回又补充一句，“你很不会找话题，注意一下。”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找话题，更不懂此刻他们正聊的话题是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只是好奇什么便问什么。
“枪打在哪里了？”
“脑门。”
“那你疼不疼？”
“可怜妹妹，你问的还真是废话，被打了当然疼。”
“打你的是坏人吗？”
“嗯。”
小孔舒5号没再问下去，她搂住陈回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小手轻轻拍了拍他，力道很小，无声地安慰着陈回。
陈回感到喉头有一股酸涩涌上，他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轻叹：“不愧是我妹妹啊……”
福利院正门很冷清。
门卫大爷将他们拦在门外：“你们是要干嘛的？”
孔舒说：“我们来找一个叫申向衍的孩子。”
门卫大爷：“有事先联系校长吗？”
亚利皱了皱眉，颇为不耐，话带着几分嘲讽的笑腔：“怎么还要联系人，我们又不是来找什么大人物，居然还需要预约？”
其实好好沟通几句，门卫也是会放他们点进去的，但偏偏亚利的话刺耳，让人听起来气不顺。
门卫大爷斜了一眼亚利：“我们这没有大人物，但是你们没事先联系校长就是不能随便进！”
陈回比亚利有点礼貌，但不会客套，他添油加醋地说：“大爷，我们又不是进去做坏事的，再说了，你要让我们进去见到校长，我们才能和校长联系上啊。”
亚利也不知是想进去还是不想进去，蔫坏儿道：“放我们进去，还能要你这老头一条命？”
门卫大爷的脸当时就绿了。
在三人辩驳的时候，孔舒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最后，缓慢弯下腰，贴着墙根离开了舌战现场……
“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几番来回，门卫大爷一掌拍在了桌上，反手拿起了象征着门卫至高权力的电棍，吼出了最后通牒，“滚！”
陈回觉得有些麻烦，舌尖舔了下上唇唇珠，心里动了杀人的念头，但是顾及到还有小孔舒5号在，硬是长吁一口气，忍下了。
他只好把希望放在孔舒身上。
毕竟他妹妹不仅温柔大方，善解人意，还很懂礼貌，招人喜欢……
可扭头往身后一瞧，没有妹妹那张令人如沐春风的脸，只有亚利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
陈回纳闷地看着亚利。
亚利也转头往身后一瞧，接着愣了一下，诧异孔舒究竟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身边溜走了。
陈回咬牙小声问：“我妹妹人呢？”
亚利冷声回：“我不知道。”
……
桀桀桀桀……
孔舒内心发出一阵得逞的奸笑，正满足于成功摆脱亚利并潜入福利院，却突然瞥到了墙上的一处缝隙。
奸笑笑到半截，瞬间被巨大的落差冲没了。
记得上次回来这福利院时，申向衍拿铁丝撬门，离开前他又把那铁丝又顺手塞回了原位。
那位置就是这面墙的墙缝空隙。
孔舒特意留意了一眼。
这空隙里没有铁丝，就是一个普通的墙缝。
孔舒晃神一秒，忽然听见福利院楼后方的操场那边传来人声。
她带着疑惑走到操场，却不见操场上有人，再仔细分辨，那声音是从操场烧锅炉的仓库那边传来的。
孔舒倒吸一口凉气。
她对这间锅炉房的记忆并不算美好。
在她的印象中，那锅炉房没有监控，夏天的时候用不到锅炉，不常有人靠近。福利院的几个爱欺负人的小朋友便把那里当成了聚集地，而孔舒是那里的“常驻嘉宾”，经常被他们嘲笑欺凌。www..cc
更神奇的是，老师永远都不会发现。即便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伤，也只是会问一句“玩的时候又不小心摔倒啦？”
后来，申向衍逮着所有人里面最壮的小胖墩一顿狠揍，揍得小胖墩口鼻流血，揍得小胖墩一路鬼哭狼嚎哭着跑去叫老师。申向衍也一路狂追，追到办公室里当着老师的面又揍了小胖墩一顿，边揍边喊“让你欺负孔舒！让你欺负孔舒！”
这下老师不能不管了，罚申向衍去关禁闭，也罚小胖墩去关禁闭。
从那以后，小胖墩见了申向衍就躲，见了孔舒也躲。
孔舒现在想来，申向衍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守护神。
……
所以在听到锅炉房里传出动静后，孔舒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在里面欺负人了。
她越靠近锅炉房，声音也越清晰。
“呜呜呜——别打了！！”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出来，“太疼了！我错了……”
孔舒推了推锅炉房的门，推不开，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她向后退了退，脚底蓄力，一脚踹向了锅炉房的大铁门。
铁门发出了一声聒耳的巨响，里面的各种声音也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秒，锅炉房的门锁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缓缓拉开了个缝。
孔舒挡在门口，紧盯门缝，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听话的小孩哥在欺负人。
突然，门猛地敞开，一个小人影窜了出来，一把推在孔舒的肚子上，打算从孔舒的身边溜跑，孔舒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服领子。
“刺啦”一声，衣服后背的布料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光滑白嫩的小脊背，让人垂涎欲……啊，绝对不是。
对方也因为孔舒的突然一拽，脸朝地趴在了地上，摔得结结实实。
孔舒定睛一看。
嘿！小时候的申向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