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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朱砂喜鹊

    慕怀安原本看他们几个进进出出的,神情很是焦躁。

    此刻,忽然见沈灵犀开始作戏,俊秀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他环胸倚在桌旁,修长的手轻抚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灵犀的一举一动。

    “冯员外莫急。”

    沈灵犀提笔,蘸了满满的朱砂,看着冯奇的目光,尽是为他着想的善意,“许是方才卦象不准,玄清女冠生前,曾教我一道法门,可开天眼,今日你我有缘,我就免费为你开一次天眼,如何?”

    “这位就是妙灵道长。”慕怀安很上道地当起了捧哏,“玄清女冠生前的关门弟子,刘四的尸身,就是她起卦寻出来的。”

    冯奇将信将疑,看在他们二人如此卖力作戏的份上,也不敢拂了慕怀安的兴致。

    总归是在拖时间,能拖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

    拖到晚上,就有一线生机。

    “那太好了。”冯奇感激涕零,“有劳道长替我算算。”

    沈灵犀又蘸了蘸朱砂,“烦请员外闭上眼睛。”

    冯奇心生疑惑,依言闭上双眼,就听见沈灵犀空灵的嗓音徐徐道:“这道法门是用朱砂在你眉心开一道天眼,若你身边有厉鬼徘徊,你就能用天眼看见他们,再借我的手,将示警落于纸上。”

    扯呢?

    蜘蛛盘丝都没你能扯!

    冯奇一个字都不信,可是还要尽力配合她的表演。

    他只感觉到沁凉的朱砂,在他眉心竖着划了一道,又在左右两个眼皮上,各落下一点,“道长,我、我能睁开眼了吗?”

    沈灵犀:“可以了。”

    在冯奇睁开眼的瞬间,沈灵犀闭上了双眼。

    “现在,你应该能看见找你索命的厉鬼了。”沈灵犀紧闭双眸说道。

    冯奇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看了一遍。

    人还是那几个人。

    别说是厉鬼,就连只蚊子都没多一只。

    可真逗。

    沈灵犀好奇询问:“你……看见了吗?”

    “看、看见了。”冯奇哆嗦一下,佯装真看见什么,如临大敌盯着慕怀安的方向。

    慕怀安神色一凝,站直身,不觉也前后左右看看。

    什么都没有。

    他瞬间觉得周遭冷飕飕的。

    “如此,员外可以借我的手,将它落于纸上了。”沈灵犀提笔道。

    冯奇心底冷笑。

    看老子给你画个乌龟大王八!

    “那就失礼了。”他伸手就要覆上沈灵犀的手------

    却突然看见,沈灵犀执着笔,竟自己在纸上画了起来。

    冯奇:???

    沈灵犀紧闭双眼,可执笔的手,却十分灵活,就像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一样。

    不过几息之间,用赤红朱砂勾出来的一只喜鹊,跃然纸上。

    喜鹊没有眼睛,却有鲜红的泪珠洒落在身旁。

    冯奇震惊了。

    就离谱!

    离了大谱了!

    他连根毛都不会画,手都没碰上,还能借她手画一只鸟出来??!

    冯奇惊觉自己中了圈套,赶忙澄清,“不,不,不……这不是我、不是我画的,我根本就不会画……”

    沈灵犀疑惑地睁开双眼,在看见那张画的瞬间,“呀”的一声,手中的笔猝然跌落在地!

    “喜鹊无眼,便是死物……”

    沈灵犀似被狠狠吓到,白着一张小脸,踉跄起身,直往柱子后头躲,口中还不忘解释画上的意思,“喜鹊泣血相望,原来是你、你杀了喜鹊,她化作厉鬼找你索命来了!”

    “你胡说!这不是我画的!这是你画的!”

    冯奇口不择言,急声争辩,“我没杀她,她是自己死的!”

    此言一出,冯奇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

    她是在摆明车马诈他,诈他说出喜鹊的死!

    可这种事,她是如何知道的?

    她怎会知道的?!!

    堂上坐着的,哪个不是人精,皆听出冯奇话中玄机。

    沈灵犀却还似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白花,躲在柱子后头,带了几丝哭腔,无辜地道:“可大家都看见了,我方才是闭着眼睛的啊……只有你是睁着眼的,这确实是你借我之手画的……”

    慕怀安抚掌大笑。

    精彩!真是精彩!

    他就知道,沈灵犀有的是法子。

    跟她搭伙,乐子真是多!

    “冯奇,原来你身上还有一条人命呐!”慕怀安走到冯奇面前,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里,尽是冷冽厉色:“看来,不吃点苦头,你还当本官是个好说话的。走,跟我去厢房好好聊聊。”

    单手提起冯奇的衣领,就把他往外头拎去。

    临出门,慕怀安还不忘转头看向沈灵犀,朝她扬了扬下巴,冲她朗然一笑,“谢了!沈掌柜。”

    沈灵犀躲在柱子后,松了口气。

    不期然,一个月白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干净素白的帕子,递到她手边。

    “姑娘受惊了,用这帕子擦擦眼泪吧。”来人声色温润,一副妥帖心细的做派。

    沈灵犀站直身,往后退了半步,故作局促地背过手去,“我、我手上沾有朱砂,不干净,会污了郎君帕子的,谢过郎君好意。”

    赧然说完这话,便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掩着袖子跑出了正堂。

    纯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姑娘,莫不是看上他们家殿下了吧?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兔子遇上了狼,连个骨头渣都留不下来咯。

    他拿着画了朱砂喜鹊的白纸,走到楚琰跟前,啧啧称奇,“莫不是方才那冯奇真被开天眼,看见鬼魂了?别说,这喜鹊画得还真挺传神。”

    “你是不是傻?”楚琰睇着他,朝角落堆叠的那些纸扎指了指,“这叫熟能生巧,闭着眼睛都能画。”

    纯钧看着那些纸扎上,画得惟妙惟肖的丹青,眼底闪过恍然之色。

    他倒给忘了,这沈氏棺材铺干得就是丧葬一条龙买卖。

    不得不说,沈灵犀干这一行还真是……技多不压身啊!

    *

    慕怀安把冯奇拎去厢房,单独“谈话”,不到半个时辰,便让他招得七七八八。

    待他走出房门,天色已暗。

    沈灵犀正等在门口。

    “如何,招了吗?”只他们两人在,沈灵犀倒也没再拿捏出那副小白花做派。

    慕怀安觉得这样的沈灵犀,瞧着最顺眼。

    “招了,说都是喜鹊安排他做的,刘四尸身被人发现后,喜鹊就找上门,服毒自尽,请托他替她收尸。”

    这不是重点。

    沈灵犀垂眸,忖度着问:“那他有没有提,为何要故意拖延时间?他们今夜还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