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王婆喝了一肚子皮蛋瘦肉粥,整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等徐米露把她送回那座山上,远远就听见有人哭喊着叫“娘”的声音。
近了一看,却是满面泪水的丁四娘,她举着火把跌跌撞撞往山坡上来,正好瞧见站在那一处石庙前头的王婆。
丁四娘打眼一看,王婆拿来上吊的绳子还绑在树杈子上头呢!
她整个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扑过去大哭起来:
“娘啊!你如何这般糊涂,这日子如何就过不下去了,早知道三个哥哥这般欺负你,俺说什么也要回来的,娘啊,你若是没了,俺便是那没爹也没娘的孩子,心里苦哩!”
原来王婆今日出城,叫与丁四娘相熟的婶子瞧见了,便有人去给丁四娘报了信,丁四娘又惊又吓,连夜请了村里里正出面,找人进山寻人。
或许是母女连心,真就叫丁四娘一路摸了过来,果然在这小石庙的地方寻见了王婆。
众人瞧见找着了人,心里也都很是松了一口气,能大晚上出来帮着寻人,那都是心地良善之人,这会儿看见王婆没事,才七嘴八舌地劝起来。
里正更是捋了捋胡子,苦口婆心道:
“王婆,这日子如何就过不下去了,你家丁四娘可是个顶顶孝顺的孩子,知道你来了这山里头,挨家挨户磕头求人来寻你呢!”
“王大娘啊,你家那三个儿子也实在是不像话,这哪有不奉养亲娘的道理哩!”
“哎!还好咱们来的及时,这可真是救了一条性命哇!”
有明眼人瞧着那树上挂着的腰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知道这王婆怕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到这里自寻短见呢!
“哎?这一处何时有个小庙?”
“这倒是稀奇了,月前俺从这里过还不见这小庙——‘徐娘子庙’,这拜的又是什么神仙?”
有人见王婆怀里抱着一只布包,身上还披了一件看不出来历的花袄子,便忍不住开口发问道:
“王大娘,你如何在这山上待了半夜哩!”
众人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晚上山路陡峭,山中又有野兽出没,王婆一个老妇人如何安然无恙在这站了半宿,身上衣角都没湿的?
有几个胆小的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用手里的火把去照王婆,一瞧是有影子的才松了一口气。
“俺的儿啊,为娘对不住你,俺鬼迷了心窍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
王婆摸摸女儿因为给人家磕头磕得青紫的额头,心里难受极了,可想着刚才“神仙”指点她的话,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一听人家问话,她登时便指着那尊石像大声道:
“俺又冻又饿,原想着在这吊死,却没想到遇上了这徐娘子庙里的真神仙,那神仙带俺去长安游了一遍,还给俺吃了三大碗仙人吃的米熬成的肉粥,喝了三碗仙人喝的茶熬成的茶水——仙人还送了俺一件御寒的袄子,俺如今半点不觉得身上冷,还有些热哩!”
——其实只是她的心理作用,那不过是徐米露怕老人家冷,把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罩上了。
“神仙?”
“什么神仙?”
“王婆莫不是冻糊涂了,长安离钱塘千里之远,你便是做梦也到不了长安哩!”
“徐娘子是什么神仙?”
“王婆怕是吓傻了——”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丁四娘也将信将疑,抱着王婆一个劲儿流眼泪:
“娘啊,是女儿不孝,明日俺便去寻三个哥哥,总没有亲娘在外受苦,亲儿子吃香喝辣的道理——”
王婆看众人不信,便给他们看自己怀里那只布袋子:
“俺真遇上了仙人哩!那神仙住的地方是俺们想不来的舒服,墙瓦白的跟纸一样,上头还生了一大片红色的灵果,屋顶照明的都是是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神仙的衣裳那都是天女缝的,瞧着半点缝都没有,地上铺的转头亮的能照清楚人脸,胳膊粗的老山参在神仙手里头,那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仙人喝水的茶盏都是琉璃制成的——
那神仙娘子怕我饿肚子,还叫我带回来半袋子米,你们瞧瞧,仔细瞧瞧,谁见过这样白净的米哩!”
众人就着火光一看,只见那布袋里装了半袋子大米,一粒米便有人小拇指头大小,而每一粒都泛着温润的光,带着他们说不出的香气。
“嗬!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米咧!俺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没见过!”
“这真是米么?如何能长这般大哩!”
“好香的米,难不成真是神仙所赠?”
众人议论纷纷。
里正更是大着胆子捏了一粒米,放在嘴里那么一咬——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丁四娘更是屏住了呼吸。
“是米!是米哩!!”
里正眼前一亮,几乎立刻就相信了王婆的说辞,连连对着那石像拜了又拜:
“这必定是心善的神仙搭救哩!”
人群里瞬间爆发一阵“嗡”的议论声,有的人将信将疑,有的人对着石像拜了又拜,也有人小心翼翼地去看那袋子里的米,都忘记了他们的来意。
有人甚至想拿家里的肥鸡肥鹅跟王婆换这一袋子米,还是丁四娘咬了咬牙,摇头道:
“这米是神仙给俺娘的,说不得多吃一粒米俺娘就能多活几年,不卖不卖哩!”
王婆偷偷扯了女儿到一边,小声道:
“我的儿,你莫怕,那神仙娘子是个好心肠的,她一定会保佑咱们娘俩的,你婆婆那是磋磨人呢,明日俺就说俺病了,你悄悄地带上衣裳回家来,俺还有两亩薄田,平日里勤快些便饿不死咱们娘俩。”
丁四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王婆会这么说,沉默半晌后她才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
……
……
三太子宫好几年都没一个客人登门,徐米露再次登门显然让弄潮跟招浪两个小鲤鱼精格外惊喜。
一开门两只小妖精便扒在徐米露大腿上,一边挂了一个,远远看着还以为她腿上挂了什么人形摆件。
“徐仙子!徐仙子!你又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徐仙子,你上次给俺们做的糖鲤鱼都被吃完了,他们都可羡慕呢!”
徐米露力气大,一手抓一个放在肩膀上扛着走也不费力气:“我手里那几根白玉仙莲藕用完了,便来再挖上几株,你家三太子呢?”
她简单说明了来意,弄潮便笑嘻嘻回复道:
“徐仙子来的实在是不巧,我家太子去给贞英小娘娘庆贺生辰去了,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只怕还要好些时日三太子才能回来哩!”
李贞英便是哪吒的胞妹了,在《西游记》中也出现过一回,今年才不过十岁,这一点徐米露自然是知道的。
招浪也跟着点了点头:
“是呢!太子还吩咐了,若是徐仙子登门,便叫我等好生照料,徐仙子想挖藕自便就是。”
徐米露想了想忽然道:“或许还真有件事你们两个能帮上我的忙——”
一红一绿两只鲤鱼精不明所以,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
帮忙?
他们两个能帮什么忙?